誰叫雲風篁乃禮聘渠道入的宮,懿旨敲的是太皇太後的印璽?
當然了,這也是淑妃去的早,否則,雲風篁的名節但凡有點兒不妥,首當其衝的,就是淑妃倒黴。
但淑妃已經去了,所謂人死為大,其父又是一直站淳嘉的重臣,可想而知,想翻舊賬把火燒到翼國公府頭上是不可能的。
也隻能太皇太後來擋槍了。
淳嘉沉吟片刻表示讚成,又跟他商量了一些政務,瞧著時已近午,也不留飯,直接打發了鄧澄齋,自己卻沒有動身,而是在書桌後坐了半晌,一聲不吭。
近侍們見狀,知道他心情不好,雖然沒聽到他跟鄧澄齋的談話,不大清楚緣故,卻也不敢造次。
最後是雁引上前,小心翼翼問:“陛下,午膳擺在何處?是在太初宮,還是去後宮?”
“……去浣花殿。”淳嘉過了會兒,才扔下手裡的東西,淡淡吩咐。
雁引等人暗鬆口氣,皇帝之前也是這樣,心情不好了就去浣花殿,那位真妃娘娘總有辦法哄得他解顏。
所以現在皇帝說去雲風篁那兒,大家都覺得有了盼頭過會兒見了真妃,也就好了。
卻不知道淳嘉此刻心中翻江
倒海,若非自幼習慣了隱忍,麵上怕不要露出來。
的確,他是一早知道雲風篁曾在宮中與戚九麓私會。
雲風篁給出的解釋,是這一切都是攝政王父子的鍋,她是迫不得已,她對包括戚九麓在內都十萬分的痛恨。
她隻是跟他們虛與委蛇。
而且都是保持距離,不曾當真玷汙了身為宮妃的清白。
這些話淳嘉挑挑揀揀的聽,雲風篁對戚九麓是愛是恨,他當然不可能聽著雲風篁的片麵之詞就相信。
然而雲風篁跟戚九麓是否存在著肌膚之親,他還是比較信任雲風篁的這倒不是他聽進去了鄧澄齋的奉承之語,真覺得自己龍章鳳姿,真妃一見傾心,轉頭就忘了戚九麓,更不肯跟戚九麓有什麼。
而是……
淳嘉相信雲風篁這般多疑善妒的人,既知戚九麓自己沒這本事繞過宮禁跟她彙合,多賴攝政王之力,怎麼可能落下這樣的把柄?
一旦被攝政王父子掌握了她跟外男有著肌膚之親的證據,她這輩子,哪怕做了太後呢,也得受製於人。
雲風篁沒那麼蠢。
她可能會信任戚九麓,卻絕對不會信任攝政王父子。
問題是,這事兒沒人說出來,淳嘉自己在心裡翻來翻去,能不能過去且不說,至少都是心平氣和的。
但如今翻了出來,一個處理不好,指不定滿城風雨,那……
於情於理,於他天子的身份,都沒法再無動於衷。
因為就算他自己肯不計前嫌,袁太後,諸臣僚,近侍……這些人都不會答應。
到那時候,他該將雲風篁怎麼辦?
其實剛剛鄧澄齋出的主意,無論是稟告太皇太後,還是安排紀皇後出門洗地,都是揣摩上意之後的提議。
還有一種快刀斬亂麻的法子,鄧澄齋連提都沒提。
就是秘密.處死雲風篁。
來個死無對證,保全皇帝的名聲。
而且,人死了,鄭貴妃也好,安排她出麵的人也罷,都沒法再借著“真妃私會外男”這件事情興風作浪。
哪怕傳得滿城風雨了,也能說,這都是嫉恨真妃生前盛寵,故而私下造謠,汙蔑亡故之人,當不得真。
鄧澄齋看了出來,皇帝不想處置雲風篁。
甚至可以說,皇帝擔心事態控製不住波及前朝,希望他到時候加以控場,故此故意透露此事,讓他拿主意。
不過是轉著彎的提醒他做好應對。
“紀氏三代掌鳳印,在後宮根基深厚,不管是為了朕自己,還是朕的骨血,後宮都不可再讓紀氏執掌下去。”前往絢晴宮的路上,淳嘉默默的想著,“而貴妃等人,雖然能力足夠,背後各有所圖,不可信任。如今朕唯一可用的,隻有真妃。”
所以他保全真妃,不是,至少不全是為了私欲,也是出於大局考慮。
這麼想著,心頭浮躁稍稍退卻。
可是帝輦在浣花殿落下,看著步伐輕快出迎的雲風篁,淳嘉的麵色,還是忍不住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