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未聽到主人的指令就一動不動的繼續跪著,不動如山,連表情都如冰山一樣未有分毫變化。
空曠的書房中寂靜非常,隻餘‘噠噠噠’一下一下敲擊桌麵的聲音,明明指尖與上好的烏木所敲擊的聲音清脆無比,但是身處此境隻會覺得這聲音壓抑無比,仿佛敲擊在心間,每一下都可以決定人的生死,真所謂‘一念地獄,一念天堂’,隻見那能夠輕而易舉就能扼住他人命運的修長大手停下了敲擊的動作。片刻一聲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此間的壓抑氛圍,讓周遭的空氣重新又開始流動起來。
“沒有插進去倒是正常,若是將釘子輕而易舉的楔進去了,那倒是真偽堪憂了。你們知道那老狐狸最擅長的是什麼嗎?”
黑衣人依舊保持著和剛才一樣的姿勢,若是不說話,如同靜止的雕塑一般。
“屬下不知請殿下明示。”
殷昭拿起書案上的杯盞輕輕晃動杯盞之中色澤澄亮的茶湯,看著茶湯之上湧動恍若海市蜃樓的縷縷水霧,自顧自的說道“老狐狸本就是楔釘子的行家,他要比你們任何人都更明白將釘子安在哪裡最好,最能物儘其用,最能達成所願。所以,輸給他你們不冤,這次本殿不怪你們。起來吧。”
一聽主子不會處罰自己,黑衣人如蒙特赦,拱手道“屬下多謝殿下赦免之恩。”
殷昭品了一口茶看了眼立於下首的黑衣暗衛,淡然說道“除此之外,兕、井兩國使臣那邊還有什麼動態嗎?”
“回殿下,除了今日丞相宴請兕寒公子外,井國那邊倒沒有什麼異常。”
殷昭看著茶杯之中升起的氤氳嫋嫋的熱氣,沒有人知此時的殷昭在想些什麼,黑衣人看太子沒有開口的意思也不敢出聲打擾,不知過了多久隻聽殷昭出聲問道“兕寒去赴宴了,那兕國公主呢?”
看似不經意的一問,黑衣人大著膽子偷偷抬眼看了眼上首的玄衣錦袍的清冷男子,黑衣男子心裡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君心難測’這句話自己還是明白的,正所謂在其位謀其事,不在其位不謀其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一個人要想在這人世間好好的活著,就要有自知之明,什麼事該好奇,什麼事不該好奇,這些事都要心中有數。作為暗衛更是如此,一個合格的暗衛隻需要做主上手裡的一把利刃即可,劍鋒所指所向披靡,主人所指之處就將劍指向何方。
黑衣人心中百轉但麵色平常,聽聞殷昭所問馬上拱手回複,“回太子殿下,兕好公主今日清晨帶著三名手下去了東街,現在還未返回官驛。”黑衣人語氣冷漠淡然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兵器一樣冰冷無情,好似在他的眼裡隻有任務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牽動他的情緒半分。
殷昭聞言雖然麵色平常,但是拿著茶盞的手一頓,眼神微閃卻昭示他的心並非古井無波,再淡然的神色不過也是欲蓋彌彰罷了。
殷昭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隨即揮了揮手讓黑衣人下去。片刻之後,原本就空曠的殿宇就變得更加蕭索寂寥了,就連書案上的熱茶也漸漸失去了它最後的溫度,最終與這座冰冷的殿宇融為一體,一樣的徹骨冰冷。
明明正午的太陽是最為明亮溫暖的時刻,可是為什麼卻無法讓這座冰冷的宮殿溫暖片刻呢?也許是這個深秋相比往年更加蕭瑟,也許是宮外的街景相較於王宮更為熱鬨,更具煙火,更像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