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觀魚年輕氣盛，平日裡也看不慣官場裡的一些事兒，對於大人們的職業態度、逢迎來往的社交姿態，也不怎麼喜歡，可是這些事兒沾染到自己父親了，誰還不是站在自己父親這邊的？
他沒有少從父母的口中聽說何厚明的事跡，有時候也憤憤不平，甚至意氣用事地說讓父親乾脆辭職下海之類的話。
可是張德偉這個年紀，不上不下的，有父母妻兒要照顧贍養，哪能說辭職就辭職？
現在正是一個思維碰撞的年代，既有上個世紀對鐵飯碗安穩的眷戀，也有對下海後諸多機會充滿渴望，大家都像漁網上的魚，想掙紮著躍入海中，又被網束縛住了難以動彈。
張觀魚也知道，自己父親這個小小的官職，其實還是能給自己家庭甚至整個小院帶來不少好處的，父親也不會輕易舍棄這個職位，那麼有所得就必須有所舍棄，平常偶爾受氣是難免的。
今天秦雨濃把何厚明像狗一樣攆走，實在大快人心，張觀魚看秦雨濃，都覺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魔頭氣質稍微減弱了一點。
“我敬你一杯。”張觀魚是實誠人，秦雨濃討厭的地方，他以後依舊會在劉北耳邊吹風，可她做得好的地方，他當然也要支持。
“嘿嘿，應該的。”秦雨濃有點得意，一邊和張觀魚拿著啤酒罐碰了一下，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後整個臉都皺了起來，緩了緩才看向劉北，看他有沒有要誇獎自己。
劉北隻是笑，然後把她手裡的啤酒罐拿了過來，秦雨濃其實不喜歡喝酒，可她有時候吧，就喜歡要強，又自認為是山大王一樣強人，強人怎麼能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便喜歡學一學這種做派。
“我舅舅說過，所謂的禦下之道，就是要讓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裡。這個包廂裡我們都是熟人朋友，有他的位置嗎？”秦雨濃看到除了劉北和張觀魚這兩個比較聰明一點的，像廖懷玉、孫香香和宋桃桃，對她剛才不留情麵的嗬斥，有點不太能夠理解，便解釋了一下。
“你們也彆以為他有多生氣。他跑進來，就做好了厚臉皮的準備。他表麵上是想和劉北合影，實際上是想把我也拍進去。”秦雨濃哼哼了一聲，儘管她平常更喜歡在白果園巷裡玩鬨，可終究是高門大戶的出身，耳濡目染之下見識絕不是普通人家裡的孩子可比的，像何厚明這種基層小領導的做派，她清楚得很。
“他為什麼要把你拍進去？”宋桃桃略微有些明白可能是因為秦雨濃家裡有錢有勢，可是那個什麼署長不也是官嗎？怎麼會這樣想接近秦雨濃，秦雨濃都還隻是個學生。
“因為我舅舅現在是湘南老大。”秦雨濃也沒有故作矜持，遮遮掩掩的，直接就說了，“何厚明這種人，在體製裡比較常見，他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狗腿子，比他們等級高的就是主人，所以我把他像狗一樣趕跑。”
原來是這樣，宋桃桃連忙低下頭認真吃蝦，沒有想到秦雨濃竟然有這樣的來頭……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宋桃桃略微有些感慨，不由得看了一眼旁邊的張觀魚，還好張觀魚和自己的差距沒有這麼大，自己和他做朋友，他應該……應該不會嫌棄的。
宋桃桃想起張觀魚看自己的眼神，不禁有些羞澀地確定了。
她倒不是覺得秦雨濃會嫌棄自己，關鍵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啊，秦雨濃還是會給人一點距離感的。
倒是劉北和張觀魚，甚至那兩位老師，似乎並沒有關注秦雨濃的這個身份，可能是因為他們都已經很熟悉了？
“濃濃真是威風，這個何厚明昨天晚上就鬼鬼祟祟地，瞪著眼珠子亂瞄。”孫香香回憶了一下，確定是這樣，然後點了點頭表示支持秦雨濃。
昨天晚上孫香香和廖懷玉出來的時候，穿著長衣長褲的睡衣，可是像她們這種身材，隻要不是刻意遮掩，那真是青山遮不住，高天明月照，是個男人都會多瞄幾眼。
平常瞄幾眼其實也沒有什麼，大大方方地打量然後帶點讚賞的笑意，彆人也不會覺得你猥瑣，還會挺驕傲。
可是如果長得太難看，眼神又猥瑣，還偷偷摸摸的，那自然就惹人生厭了……何厚明就是這種。
“啊，我都沒有注意，昨晚應該挖他眼珠子的。”劉北有些遺憾地說道。
“那你追上去，他肯定還沒有走遠。”廖懷玉噗哧笑出聲。
“廖老師，你怎麼能夠鼓動自己的學生去傷人？”秦雨濃微微昂著頭，今天看班主任稍微順眼了一點點，至少她不拿捏班主任的姿態來對秦雨濃訓話了，如果她下學期允許秦雨濃帶小動物到學校裡來玩，秦雨濃就會有一點點喜歡她了。
廖懷玉這才意識到，剛剛說的話，好像不是自己平常會說的，居然忘記了在劉北和秦雨濃麵前時刻保持自己班主任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