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那堆黑色黏稠的東西,順著大門爬上了我家的房梁,生出一雙紅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第二天,我爹起床一看,轎子果真不見了。
他趕緊一五一十地把夢裡的事情說了出來,還沒說完,爺爺就捂住了我爹的嘴,道:“說不得,說不得。”
爺爺警告我爹,不能跟任何人說起夢裡那些東西的模樣。
隨後,又仔細詢問了我爹夢裡那雙眼睛最後停留的位置。
得到了肯定答複,爺爺二話不說拿起板斧將房梁劈開,居然從裡麵劈出了一個紅蓋頭來。
以前的房梁都是一根梁通到底的,這紅蓋頭不可能在樹小的時候就放進去,然後和樹生長為一體。
對此,我爺的說法是,這都是山神爺的小鬼送過來的。
常人若是在白天或者夜晚看見他們,是要爛五臟的,所以隻能在夢裡看見,而且,不能跟外人說起他們的模樣。
對於爺爺的這一套說辭,家裡人雖然覺得詭異,卻也沒有說什麼。
而那箱子放在爺爺的房間,也沒有什麼怪事發生,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
眨眼就過去十年的時間。
因為家裡老房子重建,我被迫和爺爺住到了一起,那個時候,我才得知有這個箱子的存在。
不僅如此,在見到箱子的時候,爺爺將那塊紅蓋頭遞給我,讓我頂在頭上,朝著那棺材磕了三個響頭。
當時還小,隻是覺得這樣好玩。
不過有一說一,磕完頭的那幾晚,我總能看見一群像漿糊一樣的小人兒,在我床前扭動著黏糊的身體,似在跳舞。
那以後,爺爺就開始教我一些關於陰陽命理的知識,這一教,就到了現在。
在我十八歲後,父親跟我說了爺爺快不行的消息,要我趕緊趕回家,爺爺有話對我說。
那時我剛剛上大一,請了假就火急火燎地趕回家。
一進到爺爺的房間,我的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爺爺躺在滿是被褥的床上,氣若遊絲。
在他的額前,有灰白色的氣正在緩緩升騰,像是早晨的薄霧,又像是什麼東西正朝著爺爺的額頭哈氣。
我學過爺爺的本事,知道這是將死之人彌留塵世的印記。
隻要灰白色的氣息消散,也就預示著,這世界上不會再有爺爺的痕跡。
爺爺把所有親人都遣到了屋外,將我獨自留在了房間。
彌留之際,爺爺跟我交代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在他走後,必須用房間裡的箱子給他下葬,到時候他的身體要切割成八塊,整整齊齊放進箱子,頭顱放在最上麵。
第二件事,就是箱子裡的物件,在取出來後,必須放到我的床上,守上七天。
聽完爺爺的吩咐,我整個人都傻了,可不等我答應下來,爺爺額前的氣,就徹底消散了。
我把爺爺的吩咐一五一十地跟老爹說了,我本以為老爹會一口回絕,可他隻是看著床上的爺爺,眼中露出複雜神色,答應了下來。
老爹老實本分,對老人孝順,家裡人都清楚。
可這一次,除了他以外,家中所有人都反對這件事。
入土為安,講究的就是一個完全,結果現在老爹要把爺爺大卸八塊,家裡人如何能夠同意。
最終,這件事在老爹強硬的態度下,加上又是爺爺的臨終遺言,就這麼承了下來。
爺爺走後,老爹單獨將我叫到了爺爺的房間裡,準備開箱。
開箱前,我和老爹多少都有些心理準備,但當箱子被打開的那一瞬,我和他幾乎都愣在了原地。
箱子裡,放著一團蠕動的白肉,散發出陣陣沁人心脾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