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裴師兄,你少跟我說這些!你是掌門弟子,我還是掌門嫡脈呢!小武孟,上酒、上酒!”康榮泉才不怕與這些師兄鬥嘴呢,當即拉著賀元稟與野平水一道坐了下來。
眾人又笑,小武孟搬了個半人高的酒壇過來,與眾位師兄弟一一滿上。
酒是濁酒,菜是素肴,眾兄弟倒也不嫌這些,聊天打趣一番,時間倒也很快過去。閒話聊得差不多了,話題不知不覺之中,便又轉到了修行與前程上頭。
“前番師父與我說,他近些年怕是要將大部精力都放在修行上頭,要我在練器上頭再使一把子力氣,將擔子多少接些過來。”
野平水麵上有些苦惱,眾人也心知這件事情重要,各自出起主意。
“師弟修為若是早些突破到練氣四層,於練器一道,當也能有些助益吧?”段安樂最尊最長,先開口言道。
“嗯,是會有些益處,”野平水點頭應道,“我這《蠻牛經》品階低些倒也是好事,再過一二月,當能突破了。”
“修真百藝入門階段,提高修為也隻是錦上添花,動不得根本。”康榮泉年紀雖小,卻是在場眾人中唯一有門入階手藝的修士,他雖有些好賣弄的毛病,但於這方麵卻是最有說服力。
眾人聽他開腔,也儘都將目光投了過來:“多學多做多想,莫要學而不思、思而不學。不過這本就要講些天賦,急也急不來的。
莫苦師弟學什麼都很認真刻苦,可偏偏就是什麼都做得一般,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袁師叔不過是要野師弟更投入些,你也不用抱太大壓力。”
他這話說得質樸,大家聽後都覺有道理,儘都讚同。
賀元稟聽到康榮泉提起了莫苦,也突地想起來一件事:“聽周師姐說,師長們有意讓莫苦師弟去接幾師弟生前的重明城鎮守位置,不知是真是假。”
“暫代外事執事的儲師叔倒是提過,不過他也知道莫師弟鬥法本事差了一些,是想著讓魏古師兄與莫師弟一道去的,不過還是被我師父於堂上否了。
師父說,魏古師兄這些日子都在皓首窮經地參研陣道手劄,聽說已經進境不小。這我師父馬上又要開出新的靈田了,莫師弟這半個稼師也走脫不得。他兩人怎麼能放下手頭的事情,去重明城中駐守呢?”
賀元稟聽了康榮泉的話,這才放心下來。
莫苦是由他一路從小吳山庇護回來的,前者的鬥法本事他再清楚不過,便是等閒散修也是鬥不過的,怎麼做得好那重明城鎮守的差事。
而且,這重明城鎮守明擺著是個苦差事,離開山門,沒有靈脈修行之餘,也不好與宗門高層親近。
按說幾戊悟身歿過後,眾位師長也該似從前一樣,放一個道途無望的老修才對。莫苦修為雖低,卻也才年過弱冠,怎麼算也輪不到他才是。
倒是曾經從山都崗招來的一些外事弟子中間,似有不少合適的...
連賀元稟這個不理俗務的少爺性子都想得通這些關節,儲虎兒暫代外事,沒理由想不到才是啊...
賀元稟才想到此處,便突地一驚,似是頭一回在重明宗內聞到了一絲內訌的味道。
裴確瞧出來了賀元稟臉色不對,想了下,還是出言解釋道:“前段時間,伯父訓斥過儲師叔了。牛匡師兄被點了差事,這幾日便要去重明城赴任了。”
幾個年歲大的聽了裴確的話臉上儘都放心下來。
人都說“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話雖粗鄙,卻也易懂。
康大掌門當年既然做了吸納山都崗眾修入宗門這件事,那麼承受重明宗內出現了山頭的苗頭這個代價,也是理所應當的。
山都崗眾修入門之後,天然的與儲虎兒和裴奕二人親近,與重明宗其他弟子就要疏遠不少,這種狀態哪怕是康大寶在短時間內都無辦法能扭轉過來。
儲虎兒作為山都崗眾修的領路人,因了他們在小吳山一役中死傷慘重而心中有愧,事後想要為他們多謀些好處、躲一些苦差事,這也是人之常情。
好在裴奕作為李師叔貨真價實的親傳弟子,立場並未被儲虎兒等人帶偏,做的決議還是很公允的。
“若是重明城也有處靈脈便好了,那樣便是師弟我去鎮守也行。反
正師父也常說,關在屋子裡頭,是練不成劍修的。”
賀元稟牛飲下一碗酒水下去,頗有些豪氣地言道。
“前日我還見到蔣師叔了,他半夜還在校場練劍。”野平水語氣中滿是欽慕之意。
“聽說蔣師叔不願意歇,”裴確點點頭,接著言道:“不過伯父倒是說了,蔣師叔這傷比那醫官預想中還要好得快些,怕是再過半年,就能痊...就能好了。”
“三師叔縱有小挫,但道心強橫如初,想來異日築基也不過是信手擒來之事罷了。”年歲最大,修為最低的靳世倫也跟著讚了一聲。
“待師叔築基了,我們就殺到長縣林家去,為韓師兄報仇!”野平水突地摔了碗,狂吼一聲。
當年野平林新喪,他跟著野瑤玲入重明宗過後,韓韻道這個大師兄對他照拂最多,心中自然感激。
本還稍有些歡快的氣氛被野平水這聲吼吼散了不少,眾人也儘都將酒飲儘,沉默起來。
康榮泉想了想,挺著小肚子最先開口了:“咱們開個道會吧,韓師兄便最喜歡開道會了!我們不能隻想著再蔭蔽在師長們的羽翼下頭吧,也得跟著銳意進取了。”
“好!”野平水一拍桌子,最先站出來響應,“我先來講,我跟師兄弟們講講如何溫養法器。”
眾人齊撤了桌案杯盞,野平水帶著一分醉意站在立在院中的金桑樹杈上頭,下首眾人聚精會神聽著。
連小武孟也如從前一樣,搬了個小馬紮在下頭如癡如醉地聽起來了那些於他而言玄而又玄的道理。
段安樂看見眼前這副場景,突地又濕了眼眶,低著頭喃喃念出了聲:“一輩子師兄、一輩子師弟。”
隨著野平水稍顯淺白的器論悠悠入耳,這個憨直青年在下頭又攥緊了拳頭:“東隅已逝、桑榆非晚,把師兄的那份也一並做好就是,當振作了!”
夜色漸濃,微風輕拂,陣陣清新,漸次將眾弟子身上的頹喪帶走。
高掛的明月用光潔的筆觸,在簡素的小院中傾灑下一片銀白,映得二三子的道心又堅定了一分。
一如從前,又不似從前。
(有點矯情了,下一章開始加快進度了,給築基的事情做好鋪墊。PS:括號字不算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