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等?人心情複雜極了。
他們來此地,是因為劉備收到了來自許都漢天子血書?秘詔,那血書?字跡潦草淩亂,血跡斑駁,卻是漢天子的求救之信,其中言辭悲切,觸目驚心,言明天子被一眾奸臣逆賊圍困於宮闈之內,朝堂更是成了奸臣的一言堂,故而特令劉備速速起兵勤王,以撥亂反正匡扶漢室。
劉備得了此血書?心中悲憤難忍,奈何他雖有?滿腔熱血,但卻遇到一棘手難題,近些?日子,府衙小吏與他稟報,郡縣周邊的流民都不知去向,甚至連城內百姓也搬走一二,劉備聞之大驚。他若想起兵成事,自然少?不了兵力,而那些?流民與百姓本該為他軍中兵源,如今卻大量散去,他如何能不驚慌。
經過一番探查,才知曉那些?流民百姓是去了琅琊,儘皆備曹德收攏。而曹德本就是那曹孟德幼弟,如今其兄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弟又大肆收攏流民,無疑是讓劉備越發難以心安。
若是不能將這些?流民百姓尋回,他要如何起兵成事?況且天子危在旦夕,他身為劉氏子弟,怎能坐視不理,這才帶著兩位結拜義?弟,率領一對精兵前往琅琊郡,此外?,他也想從曹德這裡探測一二,這曹氏當真是存了狼子野心意欲謀反?
可不想才踏進城內,他們便靜默不語,城內之景遠超他們所想,這裡百姓的日子便是他們瞧了,也難免生出幾分豔羨,不怪周邊郡縣的百姓都舉族而往。
那小將見他們這模樣,便知是為這城中景象所震懾,心中不免添了幾分驕傲,對曹德的感恩更甚,“若非是有?司農大人,我等?也不會?有?今日這光景。”
他臉上略顯得意,話音裡更是對曹德推崇至極,張飛聞言心中不忿,”我們兄長?乃中山靖王之後?,你?家大人怎還不出來拜會?!””你?!”小將氣急,正要開口欲罵。
“三弟不得無禮!”
“三弟!”
劉備、關羽二人齊齊開口,不讚同地看了一眼?張飛,劉備一臉歉意看向的小將,“還望小兄弟海涵,莫要同我三弟置氣……”
小將見著張飛方才蠻橫無理的樣子,本是心中來氣,可偏生這位劉將軍已?親自為其致歉,當真是有?理無理都被其占去,甩了甩了袖子本不欲再多言,餘光瞥見那名?喚張飛之人還一臉不以為意,心中氣悶。
恰逢此時,就見遠處一男子策馬徐徐而來,劉備三人似有?所感,側目望去,隻見那馬上男子身姿挺拔如鬆,皮膚白皙如羊脂美玉,身穿一身玄色便衣,身上緊實肌肉線條流暢,等?走近了些?動作輕盈從馬上一躍而下。
此人走到近身,他們才發現眼?前的青年不過及冠之年,眼?睛深邃明亮,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瞧著甚是眼?熟。
來人自然是曹德。
他倒並非是特意為了迎接劉備等?人,隻是照常出來巡視,在遠處就見著這幾人矗立在街頭,加上先前收到的消息,便騎著馬過來一探究竟。
見曹德禦馬而來,劉備麵上神色漸緩,抬手與其行了個禮,“見過司農大人。”
曹德伸手扶了扶,如是旁人他不一定理會?,但這畢竟是“曆史上”與他哥要三分天下的劉皇叔,曹德自然也給其麵子。雖然因他暗中提防,多次挖坑,致使這位劉皇叔至今還隻是琅琊郡附近一小小郡縣為縣尉。
雖然按照“曆史軌跡”,此時劉備等?人確實還沒啥大發展,但是曹德心裡已?經做好?打算,隻需一兩年,這琅琊郡離了他也能照常運轉並為他創收,屆時便是他前去荊州之時。
先去荊州,再去益州。
先搞生產搞發展轉民生,等?民心抓得差不多,等?劉表、劉彰兩人噶了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接手這兩塊地盤。
當然,以上的想法都是曹德自己私下打算,若是這兩位願意配合是最好?的,畢竟按照“曆史”發展軌跡,劉備也是苟到他們二人去世,先後?接手了荊州與益州,這才有?了可以三分天下的底氣。出於對當下的道?義?考量,曹德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先屈就一下,去當個二把手搞發展,然後?按照既定軌跡接手地盤。
但對方不配合,咳咳,他也是不介意以一力降十?力的手段去拿地盤,畢竟如今曹氏還真有?這實力。
劉備絲毫不知曹德轉瞬之間,腦海裡已?經閃過諸多念頭,兩方客套之下,他便隨著對方前往早已?備好?的“酒店”去安置,打算先去洗漱一番。方才曹德提到為他們弟兄備下了接風宴,屆時再提流民之事也不遲。
劉備心裡憂心忡忡,等?洗漱一番出了屋子時,見關羽張飛二人已?經端了些?吃食酒水等?著他。
“大哥,這酒店當真不錯,還真是有?酒有?肉……”說話之人是張飛,他邊說著話,邊將一大碗酒倒入口中,喝完咂巴咂巴兩下,意猶未儘,嘴裡還頗為嫌棄,“就是這酒不夠烈,像是姑娘家喝的東西……”
關羽默默放下手中的大碗,“兄長?坐下,也來嘗嘗這店家的‘果酒’,聽聞是這琅琊特產,確實頗具風味。”
聽聞二人所言,劉備默默坐下,等?關羽給自己倒了一大碗,先是謝過二弟後?才端起碗一飲而下,帶著濃鬱香氣的果酒,確實不夠烈性,但喝起來也彆?有?滋味。
這酒店裡人流並不多,劉備來時便四下打量過,應是專門用來招待遠客,與驛站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這琅琊的酒店要比尋常酒店物資充裕得多,如今外?界多地缺衣少?食,而這酒店居然還會?提供酒水。
劉備又歎了口氣,端著手中的酒盞沉默不語,關羽望了他一眼?,未曾出聲,二張飛也察覺到劉備情緒低落,但這回他也未曾出言,自從來了這琅琊,他這哥哥都多愁善感起來,張飛狠狠灌下一大碗酒,心裡無解。
“三位爺,車馬已?經備好?,不知幾位爺可有?吩咐?”一個機靈的小子在門外?喊了起來,其實是在提醒時辰差不多,莫要誤了今日的宴請。
“罷了,既如此,就讓我們兄弟三人去領略一二。”
劉備三人出發,跟著引路的小子出發,此時時候也不早,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路上的行人漸稀,即便如此,也能聽到街道?裡商鋪、住宅裡隱隱傳來的便言碎語,都不是什麼要緊事,不過尋常百姓家趣事,劉備在這樣的尋常煙火氣息聲中漸漸心靜下來。
不知何時,周圍的百姓細語之聲儘去,到了一片高宅大院處,道?路修得又寬敞又平整,兩旁的院落明顯也都是新修建而成,又走上一陣子,前頭喧囂聲漸起,劉備心有?所感,抬眼?望去,果真是見到不遠處一莊嚴肅穆的院落前,停了不少?馬車牛車,他心中有?了猜測,想必是今晚赴宴之人車架。
引路小子將劉關張幾人送到此處,並未離去,而是領著他們過去與門口迎客的青年打了一聲招呼,“這是大人今晚要招待的貴客,你?先安排人去接待。”之後?便也跟著進了宅子,不過是進了內院去向大人稟報。
劉關張三人進了院子便被領到今日宴席的座上,而沒過多久,座上便有?人與其攀談。今日來宴席之人,多是這琅琊郡官署衙門人員,而這些?人中多數也都是琅琊本地世族,不過如今能留下並還在琅琊任職,那也是都經過曹德考驗的,他們與曹德共事兩年多,對其為人頗有?了解,故而如今對劉關張也是好?奇得緊。
真不知這名?不經傳的三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地會?得大人如此看重?
隨著琅琊日漸興盛,前來拜會?、想要攀附曹氏之人並非沒有?,但也就這劉關張的陣勢大了些?,偏生先前都沒怎麼聽聞過這三人,莫不是有?什麼過人的本領?
倒也有?耳聰目明之人,似是想起什麼,連忙問道?,“昔日與丞相?煮酒論英雄的莫不就是……”
等?到曹德過來時,就見到這座上氣氛正好?,一些?相?熟之人已?經相?互攀談起來,不過他還是一眼?瞅見劉關張三人,隻因與旁人的輕鬆愉悅相?比,劉關張三人旁的氣氛明顯要冷凝幾分,曹德渾然不在意,先是走到自己的座上,而此時眾人也都靜默下來,往下曹德方向。
曹德麵色不慌,舉起酒盞,“琅琊能有?今日,離不得諸位大人的出力,今日遜之在此設宴,恰逢三位遠客而至,可見是諸位緣分,既如此,那今日定要儘興而歸,諸位莫要拘禮!”說罷,他先一飲而儘。
曹德二十?加冠,就為自己取了字,遜之。
他此番態度頗為誠摯,而座上眾人也很是捧場,尤其是琅琊郡出身的官員,更是端起酒盞對著曹德,道?,:
“……想我琅琊城此前民生凋敝、城防破敗,承蒙大人不棄,巧施妙計,興水利、促農桑、通商賈、建城防、辦學堂,琅琊今日繁華興盛,百姓安居樂意”
“……此乃上天之福祉,琅琊兵強馬壯、百姓富足皆是大人功勞,末將不才,願追隨大人,為大人鞍前馬後?,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其實這不過是客套話,像是今日這般的宴席也並非是頭次舉辦,為了加強團隊內部的凝聚力,曹德也是會?定期舉辦宴席,隻當是團建聯絡感情裡,不過今日的特殊是在劉關張而已?。
不過雖是場麵話,但未嘗沒有?幾分真情實感在,曹德來琅琊短短幾年,原本荒無人煙的空城成了今日生機勃勃、人煙鼎盛模樣,對於琅琊出生的官員而言,這自然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場景。
隨著一盤盤美食端上桌,又酒過三巡喝了一圈後?,眾人明顯越發恣意,便是關羽張飛二人也同樣如此,尤其是張飛,昔日在許都他曾偶遇夏侯淵侄女,頗合心意,便將其取回家中當了夫人,不曾想今日在這宴席上竟然還遇上了幾位姻親,當真是緣分,難免是要多喝幾杯。
而關羽也是有?幾分威名?,昔日曹操假托詔書?召集天下豪傑圍攻董卓,隻是在會?盟之初便出師不利,被對方大將華雄斬殺三位大將,以致士氣受挫,一時無人敢應戰,而正在此時關羽出聲應戰,一舉斬下華雄首級,可謂是勇猛無畏,如今在座之人中不乏聽聞過一二,當下便邀其共飲。
相?比之下,劉皇黯然神傷,他本就對曹氏難以心安,今日又見了這琅琊盛況,既為這琅琊百姓高興,但心中的恐慌也越發難抑,這曹氏之興,不正是劉氏衰亡之兆嗎?
那曹孟德本就野心勃勃,如今又有?了其弟相?助,他漢室江山如何可守?
難道?真是天要亡他們大漢劉氏嗎?
這番想著,幾杯酒下肚後?,劉備隻差要伏案痛哭。
而曹德此刻也留意到對方異常,心中略有?猜測,正好?開口,不想此時他座旁一位琅琊世家出身的將軍兀的站起,指著那麵上難掩痛色的劉備,斥罵道?,“你?這黑臉漢子,今日大人特地為你?設宴款待,哪曉得你?卻不識好?歹,我等?皆是滿心歡喜,你?卻哭喪個臉,旁人與你?敬酒,你?也是不理會?,當真是屈尊了,又何必來此一遭!”
他既開口,這一旁早就對劉備心存不滿之人也不再隱忍,紛紛開口,道?,“這位大人所言不假,這位劉將軍自來了座上,就愁眉不展……”
“今日我等?在此歡聚一堂,同時以表歡賀之意,哪知這劉將軍如此不領情!”
“他若是看不上咱們,何必如此虛與委蛇,何不趁早離去!”
眾人都積攢著對其不滿,這時紛紛開口進行討伐,但張飛與關羽卻見不得自己兄長?受辱,當下關羽站起身就要與劉備等?人離去,而張飛更是怒喝道?,“嘿!你?等?甚是無禮,我哥哥便是心裡有?不痛快,又與爾等?何乾,哪裡輪到你?們這些?雜碎來開口?”
張飛言語不客氣當下惹了眾怒,方才開口之人不少?變了臉色,站起來與其對峙,“你?竟敢開口辱罵我等??”
“當真是欺人太甚!”
“……”
然張飛著實不遜,當下領了武器,就要與在場之人比劃一二,“罵的就是爾等?,可敢出來與爺爺一戰!”
眼?看著原本言笑晏晏的宴席因著自己轉眼?就要變成比試場,劉備連忙阻攔住張飛,又對著座上眾人歉意,“是玄德的不是,擾了眾人雅興,隻是備心裡著實難安……”
他話已?至此,臉色難掩痛色,以衣袖顏麵,“備攜兄弟二人來琅琊,本是為了尋能匡扶漢室江山之人,備今日見這城內百姓生活富足,心懷甚為,隻是琅琊百姓雖已?無憂,但天子居許都,卻是身邊多奸佞……”
他的話音剛落,曹德便已?經知曉他打的什麼主意,輕笑出聲,“劉將軍此言差矣……”
曹德站起身來,在眾人目視之下,不急不緩走到劉備跟前,“如今琅琊百姓雖無憂,然這天下百姓依舊是身處風雨飄遊之中,而百姓之禍並不在臣子奸佞,是在天子無德……”
曹德之言,驚起堂下眾人,便是琅琊郡屬對曹德信服至極官員,此刻聽了曹德所言,也不免驚異,不過他們並不懼怕。
自黃巾之亂以來,各種諸侯峰起,而袁紹早先在南方稱帝,雖並未成大事,但漢室天子威儀早就不存,此刻又聽曹德所言,座上不少?人目光閃爍,而劉備此刻聽曹德所言,卻是怒不可遏,他觀這琅琊城內種種氣象,料想這曹德應是一仁義?之人,哪裡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來。
劉備怒視曹德,厲聲斥責,“曹德,爾身為漢臣,食漢碌,受漢恩,不思報效天子,為國儘忠,卻一心助你?兄長?行篡逆之事,如今又大肆收攏流民,斷吾勤王之路,陷漢室於絕境,究竟是何居心!”
劉備所言出乎道?義?,滿腔正義?,當下原本還目光閃爍之人,此刻儘是斂去臉上神情,不敢叫人瞧去半分。
但是曹德卻是半點?不慌,他盯著滿臉通紅、怒意難止的劉備,緩緩說道?,“劉皇叔,天下大亂已?久,戰火連綿,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遜之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讓他們得以在這亂世苟存,然今漢室傾頹,天下百姓儘在苦難之中,又豈是一人之力可以力挽狂瀾,若要救天下百姓於水火,當平定這亂世,此舉非蓋世豪傑不可違,而漢室江山氣數已?儘。”
曹德此言,又似一道?驚雷,落入眾人耳中。
漢室江山氣數已?儘。
這話在當世還真沒幾人敢講。
可曹德卻不畏懼世人所言,便是那些?世家名?流對其口誅筆伐又如何,他又不想去當皇帝,名?聲與他而言,不過無用之物。而若是能讓他兄長?早日將這江山統一,結束紛亂才是當下要緊事。
從黃巾起義?至今,已?過了一二十?年,天下亂了已?久,這該結束這亂象,他哥年紀也不小了,曹德覺得該加快節奏,先是完成統一,再解決邊防那些?遊牧民族,若不然再過上幾十?年,他和他哥先後?噶了,誰知道?這曆史軌跡會?不會?又“撥亂反正”,那之後?就是漢人數百年的動蕩。
若是可以,他希望“衣冠南渡”、漢人淪為“兩腳羊”的事情不會?發生。
若是他兄長?當真如軌跡上那般未能完成偉業,那哪怕是另有?豪傑完成此壯舉亦可。
隻要不再是史書?上那樣的生靈塗炭。
曹德的眼?睛清泠泠盯著劉備,裡麵是未儘之言,而劉備已?是怒發衝冠,當下拔出身邊佩劍高聲道?,“一派胡言!吾身為漢室宗親,乃中山靖王之後?,定當護我大漢江山,絕不容許奸賊當道?,毀我大漢基業。今日,你?隻管將我所轄百姓交還於我,讓他們隨我歸去!”
關羽張飛二人也起身怒喝,各自站到其身後?,目光緊緊盯著曹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開打之勢。
曹德從容淡定,絲毫沒被這三人氣勢所嚇倒,他盯著劉備道?,“將軍這一路而來,自是心裡明了,德從未挾持他們而來,這些?流民百姓都是自發而往,可見此乃是民心所向罷了……”
“放眼?琅琊城內,百姓在此安居樂業,不僅衣食無憂,孩童還可去學堂進學,鰥寡孤獨者有?所贍養,人人各得其所,而若是讓這些?流民儘歸於將軍,將軍隻會?讓他們重新卷入戰火,再次過著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可能丟掉性命,將軍又於心何忍?蒼生又何其無辜?”
劉備握著佩劍的手一僵,可曹德卻沒放過他,繼續發問道?,“在將軍眼?裡,難道?蒼生福祉都不抵那所謂的漢室正統?難道?將軍要為了劉氏基業就要陷百姓於水火嗎?”
他這番所言已?不僅僅隻是那些?依附而來的流民,而是為了天下百姓所言。
隻有?打破劉氏正統,才能真正結束亂世。
因為如今的劉氏已?經沒辦法鎮壓這四麵而起的諸侯,但曹氏可以。
這現實境況,劉備又何嘗不知,可是,他身為漢室宗親如何能坐視劉氏江山被旁人奪取,劉備一臉痛苦掙紮之色,方才曹德所言,那些?話語在他腦海裡不斷回蕩,他一直以來堅守的忠義?與琅琊百姓們的安寧讓他難以抉擇。
他又想到了昔日周天子為天下共主,便是賢明如周王,可曾料到將來周王室為秦所取代,難道?他們漢室當真如周王室一般已?走到了末路?
可那也不該是曹氏啊!
第77章
劉備在見到琅琊城內欣欣向榮的景象時,便知這曹德本事不凡,若是此人能為大漢效忠,何愁漢室不興。
奈何此人乃曹孟德胞弟,而那日在宴席上曹德的一番話,更是擊碎了他最後的期盼,這曹德心中果真是另有其主?。
而他最終也沒有將那些流失的百姓帶回自己管轄的郡下。
正如曹德所言,那些百姓不惜舉家遷徙前往琅琊,乃是民心所向?,他若是用強力?,隻怕是惹得民怨沸騰,倒不如隨了他們?心意,百姓已經夠苦了,若是能在琅琊得以安生立命,也是一件幸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
劉備滿臉悲痛,曹德那日所說之話至今還?在他腦海裡回蕩,心裡悲憤交加,卻又?無可奈何。
“大哥!大哥!”張飛匆匆從院子?外闖進來,“都什麼時辰了,大哥你?還?在這裡喝酒!”
劉備手中的酒盞被張飛奪下,他抬頭,眉頭微蹙,“何事如此慌張?”
“大哥,曹德那小子?的話,現在都傳到?百姓耳朵裡了……”張飛見?他兄長還?沒理解是何意思,著急拍了下自己的腿,“哎呀,就是那日那小子?在宴席上說的話……”
“……那日,他說什麼漢室氣數已儘……”
“……如今連百姓都在議論,說是天子?無德,無力?庇護百姓,這才連年戰亂不休……”
“竟然還?有酸儒在酒肆裡狂言,說…說什麼漢哀帝時咱們?漢室氣數就已經儘了,那王莽篡漢竟然也成了大勢所歸,光武帝重振漢室是違逆了天道,故而才後來都子?嗣不勝,接連幼主?登位……”
“幼主?登位,是氣數將儘……”
“夠了!”關羽連忙打斷張飛的話,略有幾分擔憂地看?向?劉備,“大哥?”
張飛這才注意到?劉備此刻滿臉悲痛,竟是痛不能抑,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張飛連忙走上前去,一把扶住劉備,“大哥你?彆動怒,莫要?氣壞身子?!”
劉備卻是連連搖頭,泣不成聲,“若是漢室不存,我苟延殘喘存活於世又?有何臉麵,不如早點?去地下向?祖宗告罪!”
如今連百姓都已聽聞那曹德所言,甚至一個酸儒竟也敢在酒肆裡大放厥詞,那各路諸侯又?當如何,隻怕是更不敬天子?,漢室危矣!
張飛不讚同道,“大哥何必往自個兒身上攬責,若是祖宗真要?怪罪,那也怪不得你?頭上,要?真怪,那也該怪那些天子?們?去,若是大哥是天子?,定不會讓漢室淪為今日這境況……”
劉備身子?一頓,聽了張飛這話,嗬斥道,“不可胡言!”
關羽也在一旁瞥了他一眼,“三弟莫要?再開口,省得氣壞了兄長。”
劉備緩了兩口氣,看?向?兩位結義兄弟,俱是生?得魁梧壯碩,有著一身武藝,後悔道,“是我拖累了兩位弟弟,跟在我這沒用的兄長身後,讓兩位弟弟的才能一直無法施展……”
“大哥!怎可如此說!”
“兄長何出此言!”
關羽張飛二人都是一臉不讚同。
“若非是有兄長,我老張還?在鄉野殺豬呢!”
“正是,我關羽昔日也不過是一逃犯,得遇兄長才解了困境……”
“我們?兄弟三人說好要?齊心協力?,這話兄長日後莫要?說了!”
關羽、張飛二人站在劉備兩側,神情堅定,“兄長,當初咱們?桃園結義時便說過要?生?死與?共,不管兄長有什麼想法,隻管說出來,我與?三弟定會鼎力?相助!”
張飛跟著點?頭,“二哥說的對!”
劉備見?二人目光堅定,不似作偽,握住了二人的手,一臉動容,道,“備定不會負兩位賢弟。”
……
正如劉備所料那般,那日宴席上發生?之事不僅是百姓有所耳聞,沒過多少時日,各地的諸侯也紛紛收到?了消息,自是反應不一。
然這對各路諸侯而言,卻是個喜聞樂見?的事,當下更是派人在裡麵添了一把火,讓“漢室江山氣數已儘”的說法傳得更遠。
不僅如此,正如張飛能從酒肆聽到?酸儒提到?“王莽篡漢”舊事,這各路諸侯也能為“漢室江山氣數已儘”找出不少依據。
昔日在武帝時期,當世大儒董仲舒曾言“天人合一”之說,“天人”指的自然是天子?,知天命通鬼神,故“王者,承天意已從事”,為上天選定之君主?,上古時期的德君堯舜禹無一不是如此。
但天道亦為陰陽五行,陽尊而陰卑,天尊而地卑,五行則為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而董大儒的這些觀點?,當時可是被武帝采納,甚至武帝還?頒發詔書進行太初改曆,以土德自居。
土克水,水德自然是二世而亡的嬴秦。
而今日的漢乃是新朝之後再生?,故新朝尚金,今漢尚木。
不過這連年饑荒旱災不斷,可見?是天子?無德,天數已儘,隻等水德再世。
田生?擔憂地看?向?曹德,“郎君,如今各地可是出現了不少‘水君’,聽聞江東那邊,竟還?有人自稱是什麼‘水龍’降世,神乎其神……”
他聽到?這些消息時,急得如熱鍋上螞蟻,要?知道之所以出現這麼多“水君”,不正是因為他家郎君傳了“漢室氣數已儘”麼,這才給了那些人造勢時機,他身為曹德身邊的親信,自然是知道曹氏的謀算。
他們?曹氏掌控著幾十萬大軍,若不能乘風而上,又?怎會被人所容忍。
可偏偏自家郎君弄了這麼一出,倒是為旁人助了力?,丞相大人豈不是多了幾個威脅?
曹德半點?不著急,事實上那日宴席上所發生?的事能這麼快傳到?各地,還?有他在其中推波助瀾,而此舉正是要?摧毀世人對漢室的敬畏。
昔日高?祖皇帝以“斬白蛇”起義,後來光武皇帝又?如天神附體,不過短短數年就顛覆了王莽建的新朝,天命對漢室似乎格外眷顧,故而如今雖各路諸侯峰起,但敢真正稱帝的卻不多。
即便他們?曹氏有這般野望,但若是當這第一人,隻怕也是要?受到?天下人的指責與?討伐。
雖是以他們?曹氏實力?,若真是與?各地諸侯一戰,還?是有很大把握,但他們?曹氏本就是宦官之後,隻怕名聲就更差了,此時不顯,但等天下平定下來,總歸不美?。
故而曹德才使人將漢室命數已儘的消息傳到?各地,到?時候諸路諸侯峰起,他們?曹氏也不過是順天時應事。
不過如今看?來,這效果是遠超過他預料的,看?來不僅是他們?曹氏,各地豪傑都早已按捺不住了啊。
琅琊地處偏僻,曹德收到?消息多是從許都傳來,而這天下局勢也是變化?莫測。
北方的袁紹、馬騰、羌胡,南麵的孫權、張魯、劉璋等人,皆是不斷擴張其麾下勢力?,招兵買馬,可見?野心勃勃。
天子?雖在許都,但已無法號令諸侯。
建安四年,馬騰率部眾降於曹氏,建安五年,曹氏大敗袁紹,先後拿下冀州、並州、幽州等地,隨即不過三月,便又?起兵北上,羌胡儘歸。
建安六年,天子?封曹操為魏王。
消息傳到?琅琊時,曹德眼裡異彩連連,這可比原本的軌跡要?快了十年。
看?來,若是讓天子?提前退位給他哥,也未嘗沒有可能。
不過這還?是需要?他來助他哥一臂之力?。
曹德讓人收拾行李,他要?回許都。
“回許都?”田生?瞪大雙眼,“當真要?將郎君的行李都打包了?”
先前夫人那般催促郎君回許都,郎君都是以事物繁忙推諉,隻有年關時才回去待個兩三日,可如今竟是要?將行李都打包了。
田生?略有些不舍,如今這琅琊繁華昌盛,可是不比許都差,而這些可都是郎君一手建造起來的,怎的如今又?要?走了。
曹德扶額沉吟,“是得提前給兄長寫封信。”
他如今要?離開,得讓他哥派人手來接管琅琊。
這裡是他一手經營起來,此番離開,也不知何時再回來,是得安排好人手,而且還?得是曹氏可信任的人。
在曹德的係統裡,琅琊這座城池早已經點?亮,日後如許都、降卒營那般,都是可以為他盈利的。
但琅琊如今已經建造得差不多,基礎的設施都已經建好了,學堂、住宅、街市、寺廟、工坊、商鋪、軍隊等,曹德也都開拓了,在這裡要?想刷分,就隻能不斷升級工坊等級,建造更高?等級的工廠。
但曹德在這裡花費數年,也隻刷出了兩個高?級工廠,一個是鋼鐵廠,一個是船廠。
船廠是新開的,還?沒多長時間。而鋼鐵廠雖早些,但出產量也有限,隻能不斷地擴規模、培訓工人來提高?產能,而這些都是需要?時間。
一個城池越是到?後期,進度開展越是緩慢,因為這些工廠對技術要?求太高?,所以曹德如今待在琅琊,隻能發展民生?,提高?繁榮度,雖然也創收不少營業額,但時間不等人,他覺得,是時候去開發下一個城池了。
琅琊隻需交給一個可靠人選,遠程操控就行。
他瞟了一眼一旁略顯鬱悶的田生?,“隻需收拾我的行李即可。”
田生?片刻才反應過來,“郎君,那屬下呢?您不打算帶屬下回去啊?”
他哭喪著臉,“郎君,屬下可是夫人派來照顧您的,自當是跟著您一道才是……”
曹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正是如此,我才放心將琅琊托付與?你?……”見?著他微愣模樣,曹德繼續道,“這琅琊也是在你?眼下一手打造起來,但如今我不得不離去,若是你?與?我一同離去,你?可放心得下?”
田生?又?些猶豫,“郎君不是給魏王寫信了麼,到?時候自然會有官吏……”
曹德搖頭,“那些官吏處理政事尚可,但工坊事宜,我還?是交予你?才更放心。”
田生?眼神一凜,想起那鋼鐵廠與?船廠裡造出的龐然大物,這才恍過神來,立馬對著曹德保證道,“郎君儘管放心,屬下守著這兩個工坊,定不會讓彆有用心之人有機可乘!”
曹德點?頭,他自然是放心,田生?是曹嵩與?楊夫人為自己培養起來的助手,又?是曹氏出身,能力?和忠心都不缺,更重要?是,曹德與?其自幼相熟,這幾年田生?也一直跟隨著他,兩人早已有了默契,他將田生?留下,也可隨時掌控琅琊的境況,還?可以繼續刷分,提升琅琊城池的繁榮度。
他尋思著這次回了琅琊,該去族裡再挑選出一批年紀小的來親自培養,這樣不僅默契度高?,新開發的城池也有可托付的人手。
曹德心裡有了主?意,不過三日,便收拾妥當,啟程前往許都。
第78章
這兩年曹操將北邊的地盤打得差不多,還?接手了不少原先是袁紹、公孫瓚的部下,這些人也被?安置在各地,依舊得用。
而曹德作為曹操唯一的親弟,年紀輕輕就擔任著大司令,雖說他這幾年並不在許都,但?是琅琊這兒的動靜卻並不小,有?心之人早就知曉琅琊如今是今非昔比,而之所以會有?如此大變化,正是得益於曹德的才乾。
故而不管是有心要巴結討好曹操之人,還?是真心欣賞曹德為人才?乾之人,都對其頗為熱忱,他從?琅琊出發,分明是輕裝簡行,想著能早日歸家。
不想這一路上竟是多次受邀,走走停停花了一個多月才回到?許都,而此時楊夫人與?曹老爹早就從?原先的翹首以盼,等到?心急火大,等曹德人馬車箱到?了城外時,就見到二老派出來的仆婆連忙上前去接人。
“郎君可?算是回來了,老夫人早就盼著您了……”
“這些物件交與?小人便是,郎君還?是快些回去見?老太爺、老夫人……”
“對對對,可?彆讓老太爺他們?等心急……”
這些仆婆都是楊夫人與?曹老爹身邊伺候的老人,是看?著曹德長大的,故而如今對他態度親昵中透著幾分打趣,曹德見?著他們?,臉上也不自覺帶上了幾分笑?意,隻是心中感歎一聲。
幾年未見?,家?中這些老人都添了幾縷白發,也不知道他爹娘如今身子骨怎麼樣。
曹德隨口問了句,“我爹可?好?”
他是曹嵩的老來子,他出生時,他哥曹操都已經娶親了,如今曹德已過加冠之年,他老爹也上了七十,在這年頭七十歲的老頭可?不算常見?。
“老太爺身子還?算硬朗,隻是念叨著您,如今郎君歸來,想必老太爺心裡?舒暢,再合適不過……”說話之人是個壯年漢子,生的虎背熊腰,他邊說著話,邊將手裡?牽著的馬繩遞給曹德,“郎君可?要先行一步?”
曹德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善!”
說罷,便動作敏捷地一躍上馬,朝著城門而去。
等進了城,曹德發現如今許都比他離開前要更熱鬨繁華,這裡?與?琅琊城也不一樣。琅琊城雖熱鬨,但?街市上能見?到?的多是布衣小販,各種小吃攤,或是手工匠人,都不是要錢十分昂貴之物,但?人們?多是滿足幸福感,而許都的繁華要遠超前者,不提他進了城門後一路上見?到?的各種裝修精美的商鋪,好些都已經用上了彩色玻璃,明媚陽光照上去險些讓人晃了眼。
而城內用水泥磚鋪的街道平整寬敞,能容下七八輛馬車並行前進,即便是在外城,街市上也能看?到?不少小吏在維護街頭治安,等曹德騎著馬慢悠悠進了內城,裡?頭的熱鬨絲毫不遜於外城,走上兩三步就能瞧見?衣著華麗的高門女郎帶著奴仆在胭脂水粉鋪子裡?選購,或是一些郎君聚在茶館樓閣上詩酒歡談,好不快活。
像是曹德這般牽著馬在街頭慢悠悠踱步的人也不乏其數,但?仍有?不少人朝他投了好奇的目光。
眾人見?這青年生的一副好相貌,觀其儀表堂堂,應是出生望族,然這些高門子弟思索片刻依舊茫然,未曾聽說過有?這般人物。
直到?有?人眼尖望見?這青年竟是朝著曹氏所在的方向?而去。這才?有?所恍然,“這竟是他家?的兒郎!”
“難不成那就是年少揚名的大司農?”
“瞧著年歲應是無疑,隻是未曾料到?其風采,不過那曹子建詩才?斐然,二人嫡親叔侄倒也不足為怪……”
隻是他們?平日聽聞魏王南征北戰,又好人婦,聽聞其對親弟委以重任,誰能想到?這兄弟二人如此迥異。
好半晌才?有?一個姑娘喃喃道,“聽聞大司農尚未婚娶……”
“嘶,你昏了頭了……可?彆瞎想!”一旁的小姐妹連忙打斷道,“咱們?這樣的門第,簪纓世族,怎可?……”
她的話裡?有?未儘之意,但?所聞眾人皆是心裡?了然,能帶著成群豪奴仆婦出門的女郎、郎君,基本上都是家?中累世為官,底蘊深厚。
而他們?身為小輩可?沒少聽見?家?中長輩對那魏王的不滿之言,甚至有?人還?聽過家?中父兄喚其為“閹黨之後,奸佞之徒”,心中自然鄙夷,哪能與?這樣的人家?結親。
不過這些兒郎少女們?也並非人人都如方才?女郎那般所想,如今曹氏執掌百萬兵卒,雖出身卑賤,卻不可?冒犯。
甚至有?心思活絡之人聽聞到?少女嘀咕,眼珠微轉,心裡?已經升了攀附之意。
曹德可?不知道這些,不過他也不會在意,這些少年少女們?心思淺薄,實在不值得他花費太多心思去為其停留。
對他而言,還?是趕緊想想待會兒見?了親娘要如何討饒才?是。
待在琅琊的這幾年,曹德每月數封家?書寄回,不過他自己本人卻是未曾回來過,直到?如今將琅琊諸事皆有?托付,才?風塵仆仆趕回來。
隻怕待會兒見?到?楊夫人,少不了要被?其罵上幾句。
他在心裡?暗暗道,便是讓親娘揍上一回也行,畢竟這麼些年沒回來,確實理?虧啊。
而等曹德進了家?門,從?入門的小廝,到?滿院的丫鬟,各個都滿臉笑?意。
“二郎君可?算是歸來,老夫人早就盼著呢!”
“郎君快些走,老夫人與?老太爺都在候著呢!”
有?仆婦機靈地上前領路,“郎君,往這頭走,老太爺喜靜,家?裡?添了不少人,老太爺與?老夫人舊年就搬到?這邊的院子……”
曹德不在的這些年,便是曹氏府邸都翻新過數次,隨著玻璃、水泥、琉璃瓦等材料在許都暢銷,曹氏府邸自然也是改造了不少院落。
曹德跟在仆婦身後,看?著一路院落的變化,感慨萬千,而這些都不及他見?到?親娘時的詫異。
“娘、娘?”
眼前身著直裾長襦的婦人身姿修長似柳,纖細婀娜,見?著曹德走來,連忙起身迎了幾步,更似輕風微動,衣袂飄飄。
曹德傻眼,這還?是他那個圓潤可?親的娘麼?怎麼感覺像是被?掉了包?
楊夫人輕拍了一下他的臂膀,“誰叫你小子一直不回來,如今倒好,竟是連親娘也不認得了……”她說著這話時,手下有?用力幾分,在曹德胳膊上擰了一下。
曹德感受了一下這熟悉的“母愛”,確定了自家?親娘沒被?掉包,臉上帶出了笑?意,連連告饒,“娘就饒了兒子吧……”
楊夫人能有?這麼大變化,得益於當初曹德花大價錢從?商城裡?兌換的纖身丸,不過也是楊夫人底子好,曹德也沒想到?他娘瘦下來後竟是模樣大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怪不得他生的好看?,看?來都是親娘給力啊。
曹德琢磨著,也不知道商城裡?能不能開發出養生瘦身館,有?他娘這活招牌,到?時候肯定是生意火爆。
相比之下,曹老爹著實蒼老了許多,不禁麵上添了幾道歲月痕跡,頭上更是白發蒼蒼,但?此刻見?著曹德,曹老爹心情實屬不錯,連忙招呼曹德到?他身邊去。
而這時曹德才?留意到?,他爹腿邊除了大黃外,還?有?個小胖墩。
見?曹德到?了曹老爹跟前,小胖墩歪頭盯著曹德,就是不開口。
曹德心裡?了然,指了指眼前的三寸丁,“這便是我的侄孫吧!”
他還?沒去琅琊時,他那大侄子就已經娶親,後來在琅琊時,楊夫人寄來的書信裡?,也曾提過一嘴,他大侄子已經有?後。
楊夫人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誰叫你不娶親的,如今為娘想抱孫子不成,那就隻能讓祉郎來陪陪我與?你爹。”
眼看?他娘又要催婚,曹德連忙抱了小胖墩到?麵前來,“你就是祉兒?”
祉,福也,祿也。聽聞這個名字是他哥親自取的,可?見?這一大家?子對這小家?夥的喜愛。
曹德抱起這小家?夥時,隻覺得是個小秤砣,居然還?是實心的,不由輕笑?一聲,不過這小家?夥也不知是不是怕生,隻是兩眼黑浚浚地望著他,曹德不在意,隻當這小家?夥是怕生,就從?身上解了一塊玉佩給他,讓他自個兒拿著把玩。
曹德離家?這麼些年,楊夫人與?曹老爹有?好些話要與?他說道,就連趴在那裡?的大黃都湊近蹭了他好些下,不過曹老爹歲數大了,沒過一會兒,就明顯有?些精神不濟。
“爹,你先去歇著,等我見?了大哥,再去給你請安。”
曹老爹輕咳兩下,頷首,“你去吧。”又叮囑一旁的楊夫人,“晚膳就不用喊我了,等遜之過來了再喊我。”說著,就讓一旁健仆扶著自己進屋去歇著。
曹德心裡?微沉,他沒想到?曹老爹的身體已經這般孱弱,明明他離開前,老爹還?算硬朗,能吃能睡的,甚至還?會出城溜溜馬。
可?如今這模樣,竟像是已經在熬日子了。
其實他可?以救老爹,他之前心心念念的強身丹早就可?以兌換了,隻要吃上一顆,強身健體,就連疫病都不會染上。
這強身丹也是曹德努力了許久才?攢夠的虛擬幣,隻是他自己一直沒有?服用。
因為這逆天丹藥,隻能兌換一顆。
等曹德見?到?他哥時,卻見?曹操是神采依舊,甚至是更勝往日幾分。
在見?到?曹德時,一雙精目看?向?他,曹德不忙不慌行了個禮,“聽聞兄長此番出征大捷,又覓得一名將,要恭喜兄長了。”
“哈哈哈哈!此番確實得了一英才?,待會兒為兄給你倆引見?!”曹操說話時聲如洪鐘,爽朗豪邁,又含幾分誌得意滿之態,他招呼曹德到?身邊落座,便開始講起先前與?袁紹一戰是何其凶險。
其實曹操與?袁紹早年就相識相交,還?曾一起讀過書,隻不過二人出身有?著天然之彆。
袁紹出身汝南袁氏,乃是名門之後,家?中先祖更是出了四世三公,在整個朝野都遍布勢力,更何況袁氏還?是地方豪族,袁紹年少與?人相交,從?不缺乏錢財,可?謂慷慨又大方,有?著一呼百應的氣勢,便是當初討伐董卓,也是以其為首。
而曹操昔日在朝中便被?冠之“閹黨”名號,為世家?豪族所不恥。但?如今卻是曹氏一統天下,使萬民歸心,這叫曹操如何不得意。
“若非是你派人及時送到?的糧草與?兵甲,此番雖勝,也要傷筋動骨,阿弟啊,有?你相助,才?是為兄之幸!”曹操目露精光,對著曹德道,“以你的雄才?大略,再加上你我兄弟齊心,必能定乾坤,安享太平!”
曹操回之一笑?,“兄長所言,正是弟弟心中所想。”
“好!好!哈哈哈哈!”曹操滿意點頭,“如此這般,何愁大業不成!”
“兄長此番得勝,這天下能與?兄長爭鋒者,又有?何人?”曹德看?向?他哥,緩緩道,“何不趁此時機,將江東之地一舉奪下!”
曹操猛地站起身,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看?向?曹德的眼裡?滿是欣賞,“遜之不愧為我親弟,所思所想正合我意!”
他歎息,“隻是我雖有?此意,但?奈何奉孝等人皆是不讚同,江東雖弱,卻有?江流為其阻隔,又聽聞南麵多瘴氣,士兵們?也不習水性……”說著他又幽幽歎氣,瞟了一眼曹德,“弟弟可?有?好計謀?”
曹德搖頭,他見?曹操麵露失望之色,才?道,“論起計謀,我是遠不及兄長麾下賈詡等人,隻不過……”
就他緩緩一笑?,對著曹操不解的目光,淡定開口,“論起造物,旁人也是遠不及吾。”
曹操眼睛一亮,上前握起曹德的雙手,“弟弟可?是又有?神兵利器?”
曹德輕咳一聲,不經意地將手抽回來,“算不得神兵利器,不過確實能祝兄長一臂之力。”
曹德指的自然是琅琊新造出來的鋼鐵甲板船,雖不是能安裝炮彈的軍艦,但?這鋼鐵甲板船的動力機製是采用了蒸汽機。
若非是有?係統這個利器,那曹德即便是掌握數理?化,也很難將這蒸汽汽船造出來。畢竟以如今的技術條件,是很難解決精密加工工具和技術,就很難達到?蒸汽機製造的精度要求。
此外還?要對煤炭的質量和純度進行篩選,如此才?能作為蒸汽機的能源,而冶金煉鋼這一塊,同樣也花費了他很多心思,好在這幾年時間裡?,需要攻克的技術問題,都借助係統得以解決,如今的琅琊有?初具雛形的生產鏈。
而這隻是裝備方麵的,他在琅琊還?開辦了一個軍事學堂,特意從?南方那邊找來注意水戰的老兵來做夫子。
曹氏要想一統天下,要打的可?不僅僅是江東孫氏,益州、交州、揚州,那都是早晚的事。
曹操聽得心潮澎湃,交州,那可?是極南之地,說實話他自己都沒打那麼遠,畢竟南方多水澤瘴氣,且百越多夷族,隻怕是不好管轄。
曹德對著他哥,一臉認真道,“那百越之地,可?種植水稻,一年兩熟甚至是三熟。”
曹操臉上原本是渾然不在意,等聽到?居然還?可?以一年三熟,不自覺坐直了身體,“果真是好地方!”
拿下!必須得拿下!
如今他武有?夏侯氏、徐晃、許諸等猛將,文?有?荀氏、郭嘉相助,再加上阿德的良兵利器,何愁不能將其拿下。
此刻曹操眼中野心勃勃,轉頭看?向?曹德,“我有?弟弟,實屬大幸!”
“能助兄長一臂之力,是曹氏之幸。”
曹操聽聞,不免感歎,“弟弟你什?麼都好,就是太謙遜,太良善了些。”
即便是曹操這般多疑的性子,也從?未猜忌過自己這個幼弟,甚至還?盼著他能提出一些要求。
畢竟遜之所作所為,從?兗州起,便不斷為他相助,如今他能有?今日,遜之當記大功,而對百姓而言,更是如此。
而遜之雖勞苦功高,卻從?未提及封賞之事,當真是不爭不搶,不為名利。
一向?多疑的曹操,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他們?老曹家?怎麼就出這麼良善的人,難不成真是聖人出在了曹氏?
他不免要開口,“每回給你封賞你都要推脫,這番可?不許再拒絕。”他想了片刻,思及自己幼弟如今已過加冠之齡,竟尚未婚娶,也沒個房中人,放下就開口道,“這番出征,我遇著一個小寡婦,瞧著很是俊俏,不若……”
曹德連忙出聲婉拒,“若是兄長當真想要獎賞遜之,那就將趙雲將軍賜予我。”
曹操瞠目結舌,“莫不是你好南風!?”
曹德深吸一口氣,忍了忍,才?道“遜之乃敬仰趙將軍勇猛,想借其一用。”
曹操看?向?自己這個幼弟的眼裡?還?是有?些懷疑,這趙雲便是他新的的一武將,原先是在袁紹麾下,確實是一青年才?俊,不過曹操先前也未曾聽聞過他名聲,怎地他這幼弟就已經聽聞了?
這趙雲倒是生的儀表堂堂、威風凜凜,身長八尺有?餘,能使得一手銀槍,聽聞原也是童淵弟子,與?張繡是同門,不過這趙雲似乎也不曾娶妻,沒個房中人的。
眼看?他親哥眼裡?懷疑越來越盛,曹德無奈,將自己的打算算盤托出。
他這番回來可?不是為了在許都常待,而是為了開發下一個城池做準備。
而他看?中的正是荊州江夏郡。
其實一開始曹德考慮的是長沙郡,隻是長沙郡在荊南,旁的不提,至少可?以拜會一下長沙太守張仲景。
隻是長沙地處荊南,本就士族宗族勢力眾多,隻怕不是個好開局。而江夏郡也是個好地方,不僅領十四縣,最?關鍵是其轄內夏口位於江沔交彙之處,若是能占據江夏郡,便可?把控長江中遊地區的水運,甚至連前往江陵與?襄陽的水路也可?把控,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
他們?曹氏要想南下,必得先拿下荊州,而江夏郡就是不錯的突破口,若是曹德能將其拿下,等到?曹操領兵南下,阻力就減少不少。
隻不過如今不僅是他們?曹氏看?上了荊州,對於江東而且,荊州同樣至關重要,這些年孫氏一直在想法設法往荊州擴張,隻因其是重要的用武之地。
而如今這塊地盤在劉表手中,隻是他也未能將其完全掌控。
荊州本就多士族宗族,而又有?袁術占據南陽,如今袁術雖已經兵敗自儘,但?劉表對荊南地區依舊是鞭長莫及,如今又有?孫氏在一旁虎視眈眈,隨著曹氏勢力崛起,劉表麾下早就有?人提議向?曹氏投降。
昔日劉表與?曹操為同盟,曾守望相助,隻不過在袁術占據淮南時,而曹操迅速南下趁機擴張,如此二人關係自然是破滅。
隻是劉表與?曹操二人關係雖已經破滅,但?對荊州士族而言,他們?雖願意支持劉表統治荊州,卻未必願意支持他去爭奪江山,如今劉表與?曹氏相比,明顯實力要稍遜一節,這些士族還?做不到?為了劉表死心塌地地去賣命,所以投降曹操是於他們?而言是最?好的出路。
甚至劉表麾下有?不少人已經向?其提議,如從?事中郎韓嵩、彆駕從?事劉先,甚至就連當初助劉表鎮壓荊州宗族的蒯越都有?此提議,甚至還?讓劉表派人質來許都,可?真是讓劉表氣個仰倒。
曹操兩眼精光,“甚好!如今那荊州可?不是劉表一言堂,我這就讓陛下下一道聖旨,委任你為江夏郡太守!”
曹德含笑?,“隻怕一道聖旨選不夠,兄長可?得大方些。”
聞言,曹操一臉警惕,“最?多給你一萬兵力。”
曹德麵不改色,伸出一隻手掌,“五萬。”
曹操咬牙,“兩萬。”
“五萬。”
曹操閉眼,“三萬,不能再多了。”他雖是號稱有?百萬大軍,但?實際所掌兵力遠沒有?這麼多,若非是如今整個中原都儘在他掌控之中,便是這三萬兵力他都不舍得給出。
“成交。”曹德一口應下,他見?兄長還?是滿臉肉痛,出聲道,“兄長如今的兵力雖多,但?要想打贏江東孫氏,隻怕還?是要費些心力?”
曹操微怔,“此話何解?”
“南方多瘴氣,又有?蚊蟲毒蛇,況且與?中原有?一江之隔,而咱們?曹軍為北人出身,既不熟水路,又不堪南地風俗,若是貿然南下,隻怕是勝負難料。”
便是曹德,心裡?也有?了打算,想必琅琊那邊的軍事學堂已經培養出來了一批優秀畢業生,是時候給孩子們?提供就業崗位了。
他不僅要帶上三萬兵力,還?得從?琅琊調來一批優秀學員,將這些學員分散到?三萬人當中,發揮核心作用,如此也能更快適應南方環境。
他看?向?曹操,“兄長無需多擾,既然荊州士族有?心依附,不若挑出幾個能人來,再讓士兵熟通水性,還?怕咱們?的曹軍不敵他人嗎?”
曹操讚賞點頭,不錯,他治軍嚴謹,隻要士兵掌握了南方風俗,又有?何懼。
曹德要去荊州,而琅琊郡自然是要重新派遣可?用之人,曹操對那軍事學堂也很感興趣,他聽曹昂提起過,聽聞那裡?不僅講授兵書,教導武技,就連軍醫、獸醫都開設了專門課堂,若是得用,那就該在許都也創辦起來。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屆時他何愁天下沒有?可?用的人才?。
而曹德成功從?曹操這裡?挖掘了名將趙子龍,又得了三萬兵力,在陪伴了楊夫人與?曹老爹半月有?餘,便帶著天子詔書再度啟程。
曹老爹、楊夫人與?曹操帶著一大幫子侄,站在許都城門樓上,遙遙地望著曹德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