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靈出去後,慕歡覺得有點困,便歪在那打扇眯會兒。
剛一點頭兒,聽見有人進來,相宜院離內院書房近,想俞珩是知道自己在這就溜達過來。
“我找你有事”
慕歡著人過來倒茶,與他坐在並排的椅子裡說話。
“你說的外地置田的事情,前幾日我上了奏疏,今天散朝後我跟吳不知、浩然一齊被陛下叫去議。”
“看來芝蘭說的沒錯,咱們要掀起風浪了。”
見俞珩眉心微鎖,難道此事難辦?
慕歡問道:“如何治?京中勳爵官員偷著置辦的不在少數,咱們要成是成了眾矢之的。”
“陛下要借著這契機推新政。”
自古新政難推行,殺頭流血,革職抄家也不在少數。
“不會讓你主推吧?”
說罷一想,陛下現在能全然信的就那些人,朔州一派裡能挑起大梁的也就是俞珩,他還是宗室親王。
俞珩頗收斂的點了點頭,“接下來我是要得罪不少人了。”
“我看未必”,慕歡倒是嘴角含笑,“潛邸舊臣還有今年新調回來的官員,跟我一樣不知道外置田產的居多,這一部分本就與你無仇,剩下支持太後一派的,你不推新政也是敵人,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你這一說,倒是我杞人憂天。”
“我這不是勸你寬心。”
慕歡也斂了神色,與他叮囑道:“陛下推新政,太後一派必定要大肆反撲,他們損失最多,恐怕潛邸舊臣加上陛下器重的新臣就成了靶子,台諫官們多可怕是領教過的,上次李先義的事情就可見一斑了。”
俞珩擔心的也是這個,“所以我才跟你說這些,讓你有些準備。”
風風雨雨,刀口舔血的日子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次,若能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
前身後名,不枉陛下一番器重。
“過幾日,四嫂應該能宣你入宮,靖、端兩位皇子進京了,就前幾日回來的。”
“舒姐姐這回該高興了”,慕歡也喜上眉梢。
“皇子進京,卓家壓力倍增,怕四嫂在宮裡吃虧。”
“不能吧”,慕歡左思右想,“卓溫嬌敢麼?陛下可是告誡過她的,就算是六位嬪禦攛掇,她也沒那個膽量,卓氏聰明收斂,不至於吧。”
俞珩傾身與慕歡耳語道:“陛下說四嫂的身孕兩個月了,中宮已經知曉,宮內氣氛不對,加上兩位皇子回京,讓你多進去走動。”
慕歡忍不住跟俞珩吐槽,“我就想不明白,太後都多大年紀了,外戚的榮華也夠多了,卓、賈、解、符,還有先前倒台的汪氏,姻親纏著姻親,享多少富貴還不夠,何必要與陛下鬨得如此僵,難道陛下不是她兒子不成?”
“先帝、七王爺,被太後用孝道捆綁的萬事無不言聽計從,尤其是七王爺,為哄太後開心,舉薦了多少卓、賈兩家的無德之人,不管是先帝在位還是七王爺登基,外戚的勢力都會越來越大,反觀陛下,有抱負有仁心,體恤愛民,以天下為重,以萬民為本,艱難之中推新政,打壓外戚,太後能不覺得掣肘麼。”
“那也是親生骨肉啊!”
慕歡就是不懂,娘家親戚還能有親生兒子重要?
“願來世不複生於帝王之家”,俞珩不禁想起劉子鸞的話,不生在皇家,不身為宗室子弟,誰能懂這番話的酸楚呢。
權力這個東西,一旦碰了,得了甜頭,就會獨立高寒變得自私起來。
就算是長寧王府,當初得罪汪氏後為了自保,也不惜將他剔除族譜,一副劃清界限的架勢,每次回想起來都讓俞珩寒心。
總能想起母親那番話——你為何不想想你的高堂父母?
可是高堂父母為何不想想兒子,他違心娶汪崇華,一輩子奴顏卑膝討好太後一派有多痛苦。
“宗璘”,見他出神,慕歡柔柔的喚了聲。
她知道俞珩肯定聯想起自己的以前的事,便打岔說:“讓奶娘把澈兒抱來吧,天氣好,咱們也去湖邊散散心”,
俞珩牽起慕歡的手,神色稍顯緩和。
有時俞珩真的很敬佩佟夫人,境遇順逆她都能不違背女兒們的心意,她真做到了對女兒們無保留的愛。
徐慕和在遭受虐待後與夫家和離,她讚成。
慕歡與他這個被逐出來的人成婚,她不顧流言儘力操持。
慕禮要嫁給一貧如洗,遠在西川的肖彥鬆,她送去體己錢幫扶。
連慕宜已經十五歲了仍不想嫁娶事情,她反縱容。
如今他們二人也為父母了,才覺得佟夫人這樣的母親有多難得。
生活已多艱難,父母子女間何必再多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