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康眯眼瞥了一眼盛家源,心想,怕是一個人喝了三斤了,還麵不改色,確實有量。
飯畢,盛家源低聲邀請宋雪康移步茶樓喝茶消食,宋雪康未置可否,待其他五人走後,宋雪康立即交代高進安排好茶室。高進和市長的車原地等他。
宋雪康上了盛家源的車,一路來至附近的茶舍——桃花落。
茶舍四周密密麻麻都是桃樹,含苞待放,二月底了,部分已吐蕊綻放,滿鼻芳香。
“這裡總共9138棵桃樹,陸遊一生寫了三萬多首詩,非常高產,《劍南詩稿》現存9138首,這裡每株樹代表存世一首詩或詞。‘桃花落’是他的詞《釵頭鳳·紅酥手》的詩句,這首詞我認為是他所有詞之冠,背後的故事太讓人感動和唏噓。”宋雪康帶著盛家源邊往裡走邊抒懷著。
“謝謝領導,又讓我長見識了。”
“誒,微末之說,不足道哉。”宋雪康手一揮。
茶舍無人,連前台都沒有,“一得”茶室水汽氤氳,茶煮爐上、咕咕作響。看來如當年鐘港濤帶他去的那個茶館,這裡的一應人員早就被高進屏退了。盛家源借口上洗手間,快步趕至停車的地方,將後尾箱的碑帖拿走。進入室內,宋雪康正眯眼養神擺弄手中的桃核手串,整個核串紋理猶如大腦的溝回,紋路相似,大小一致,顏色紅潤,一看養潤多年,後來他才知道是腦紋桃核。
“領導,其實我也是陸遊老先生的愛好者,我非常敬仰他的愛國情懷和詩人氣質。您看,這裡有一副陸遊《釵頭鳳》碑帖,請您過目。”盛家源躬身展開碑帖遞過去。
一聽到陸遊《釵頭鳳》碑帖,宋雪康眼皮一顫,先眯眼,再微睜,兩秒後圓睜雙眼,立馬精光四射,精神抖擻地站起來,雙手微顫地接過碑帖,放在燈下再一字一字地細看,手撫碑帖愛不釋手,良久,抬起頭看著盛家源,緩緩開口。盛家源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生怕碑帖是贗品或有問題。
“盛老弟啊,你真的有心了!這碑帖來之不易吧。”宋雪康老懷甚慰地說。
“還好還好,我的一個香港多年的朋友聽說我喜歡,就轉送給我了,我是個大老粗也用不上,我看領導這麼喜好陸遊詩句,就覺得您應該喜歡。”盛家源謹慎地遣詞。
“哈哈哈,你說對了,我確實非常喜歡,現在要搜到這麼好的東西太難嘍,你真的太合我胃口了!那我先拿去欣賞幾天,你不介意吧?”宋雪康心情大好。
“不介意不介意,您想欣賞多久就多久。”盛家源急忙解釋道。
“好,夠意思!來,喝茶喝茶。這裡的名茶‘桃花落’,經少女手摘自清明前桃花,經過‘杏巷春雨’收集的雨水,用炭爐烹煮,彆有一番風味,來,嘗嘗。”宋雪康一掃剛才陰霾,開心地勸茶。
盛家源心底石頭終於落地,趁對方不注意時低頭擦汗。
“另外,領導,待會返回‘山重水複村’時,我有一箱從老家帶的特產放您車上,到家後您一定要親自打開。”盛家源著重交代“親自打開”。
“哦,什麼東西?”宋雪康立身。
“也沒啥,就是我老家海邊的一些乾魚乾蝦唄,不值錢,不過您到家一定要親自打開,怕隔夜壞了。”
宋雪康沉默不語,考慮半天點了點頭,盛家源內心一陣狂喜。
返回原地,盛家源將一箱東西搬到宋雪康的車後尾箱,分彆時再次交代,老家的乾魚乾蝦,回去一定要打開放冰箱裡。
“你明天上午來我辦公室。”臨走宋雪康按下車窗交代盛家源。
目送車後尾燈都看不見了。
盛家源上車回酒店,沿路複盤今晚的經過,幸好搜到一副陸遊的碑帖,更幸好提前將手提包裡的東西放到一隻半新不舊的紙箱裡說成乾魚乾蝦,一箱乾魚乾蝦一百萬呐,說出去誰信?
這兩件事做得漂亮,盛家源坐在後排握緊拳頭都禁不住為自己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