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 / 2)

裴夙半天沒有說話,房間裡陷入到詭異的沉默之中。

楚霜衣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過於隱私了,但他真的很需要這個答案。

他嘗試著引導:“沒關係,為師是很開明的——”

“師尊誤解了。”裴夙突然打斷他的話,語氣生硬地解釋:“孩子是弟子和翟師兄下山曆練時撿回來的,她的母親生前曾是雲棲峰弟子,所以翟師兄才把孩子帶回來。”

“原來是這樣。”楚霜衣明顯鬆了一口氣,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為師要教授給你的心法,可是隻有元陽之身才能修習的。”

今天絕塵試上的魔族倒是給他提了個醒,徒弟長了一身魔骨,難保以後不會有壞心眼的魔親戚找上門!

書裡寫魔族都青麵獠牙、長相猙獰,世代居住在屍山血海的魔域,空蕩蕩的腦袋裡裝的都是暴力血腥□□。

這要是讓他們把徒弟領回去,黑化值不到兩個時辰就能拉滿。

徒弟這輩子就完了!

他也回不去現世了!

光是想到有這種可能,楚霜衣就頭皮發麻,窒息地說不出話。

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裴夙,快去收拾東西。”他當即拍案決定:“你今夜就搬回六清齋來,為師親自督促你修煉。”

然而裴夙卻似乎並沒有接受的打算,冷酷的回絕道:“多謝師尊掛懷,弟子無意叨擾。”

“師尊若是無事,弟子就告退了。”

直到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外,楚霜衣才回過神來。

才十年不見,徒弟怎麼就這麼冷淡了?

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前一晚才剛買了新衣裳和花燈,第二天就冷冰冰地不讓親近了。

真是個小白眼狼兒!

楚霜衣幽幽地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回了內室。

回到內室,才剛走到榻邊,楚霜衣腳下就被方才碰倒的書架絆了一下,膝頭正磕在寒玉榻的棱角上。

針紮般的刺痛直衝天靈蓋!

楚霜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了,抱著膝蓋倒在寒玉榻上無聲地尖叫。

果然是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楚霜衣覺得今天是個晦氣的日子,因而晚間早早地就上床睡覺了。

至於徒弟的事,隻能明天再把人叫來勸勸。

他今天太累了。

月明星稀之時,故柳峰深處的一草茅草屋內,簡陋的床榻上睡著個孩子,圓潤的手掌不時輕抓一下,看起來睡得香甜極了。

忽然間,一陣風襲來,屋內的燭火登時全滅。

清淺的月光透過窗紙,隱約照亮了裴夙的半張臉。

“今天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窗下竟然無端多了一道蛇影,蛇信一吞一吐,竟然傳出了人聲:“少主,今日那人中的是傀儡訣,不是我做的,但……”

它遲疑了片刻,頗為忌憚地忌憚地壓低了聲音:“但確實是他們的手段。”

“師尊出關第一天,他們就忍不住了。”

裴夙輕嗤了一聲,黑眸半眯。

“少主,楚霜衣他畢竟也是仙盟中……”

黑蛇話還沒說完,一道鋒利劍氣緊擦蛇信而出,身後半人高的石桌被齊齊切掉了一角。

黑蛇連忙俯下蛇頭,告罪道:“少主,屬下失言。”

“我說過,彆叫我少主。”

黑蛇低低的應了一聲,再不敢多言。

裴夙連看也沒看,不耐地擺擺手:“去吧。”

月光依舊,窗下的蛇影卻倏地不見了。

一時間,寂靜的茅屋內隻剩下孩子平穩的呼吸聲。

借著月光,裴夙微微垂眸,修長指節在虛空中輕輕一拂,一盆肥碩的胖仙草憑空出現在窗前。

頭頂毛茸茸的球燈有規律地一抖一抖,竟然合上了那孩子的呼吸,似乎也正沉浸在夢中一般。

裴夙靜靜地觀望了片刻,轉身來到床邊。

他將睡熟的孩子抱起放到裡側,和衣也躺了下去。

孩子微微的鼾聲此起彼伏地響在耳畔,不多時,裴夙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濃稠的黑暗洶湧而至,像河水般推搡擁擠著裴夙的軀體。

他費勁了全身的力氣,也隻是勉強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黑暗迅速轉為明亮,泠泠的溪水聲劃過耳畔,裴夙像是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被推搡著走向一座古樸的宅院。

這具失控的身體快速地穿過回廊、前廳,不客氣地推開內室的門。

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正背對著他臥在床榻上,綢緞似的長發垂在身後。

他聽到自己輕佻地、惡意地叫了一聲“師尊”。

床榻下的地麵也跟著變了,從平整寬闊變得狹窄逼仄,遍地都是鋒利的尖刺。

裴夙掙紮著,卻怎麼也發不出一丁點聲音,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人聽出他的聲音,踩著一地尖刺,笑著向他走來。

鮮紅的血水流淌出來,染的地麵滑膩不堪。

那人眼前覆著一道白紗,他看不見,好像也沒痛覺似的,仍然帶著笑意向自己走來。

裴夙奮力地撕扯著那股無形的力量,畫麵卻陡然一轉。

忽明忽暗地波動間,畫麵終於停滯在一個暗淡的月色下。

半空中,那道瘦削的人影踩著清霜似的長劍,習習夜風吹落了他眼前的白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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