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結婚三大件兒分彆是自行車,手表和縫紉機,老百姓為了湊齊這三大件兒,可謂是想儘了辦法,每個月發的工業券都攢了起來,並且從牙縫一點點省下錢來,才能買上其中的一件。
工業券對於葉晨這種有編製的職工來說,每個月都有保障,再加上他來之前,在網上大量的回收了一些,用起來自然是綽綽有餘。然而對於鄭娟就不一樣了,她從來不留這種東西,平日裡都是拿這種東西去換糧票,因為每個月連溫飽都成問題,又怎麼會奢望去買這些東西呢。
這種上海手表,鄭娟在賣冰棍兒和糖葫蘆的時候,看到彆人戴過,隱隱約約聽到那人跟身邊的朋友炫耀,就這一塊表要一百多,足以抵得上她們家三個月的夥食,這種東西對於鄭娟一家完全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戴上。
鄭娟慌到了不行,這份禮物太貴重了,貴到讓她手足無措,她求助一般的把目光看向了葉晨,並且要把腕上的手表摘下來,誰知葉晨笑著按住了她的手,然後開口說道:
“這是咱乾媽給你的見麵禮,收下就好。”
曲秀貞聽到葉晨的話就是一愣,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開口說道:
“臭小子,眼下跟我沾親帶故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在家裡這麼叫叫也就算了,在外頭可千萬彆這麼叫,我現在是什麼狀況你也看到了,可謂是落配的鳳凰不如雞,現在在製糖廠當一名衛生管理員,真要把你給連累了,我哭都找不到地方去。”
葉晨笑了笑,然後看著曲秀貞開口說道:
“黎明前的日子總是最黑暗的時候,老太太,彆想那麼多,我們總會迎來光明的,我相信這個時間應該沒多久了。再者說了,我做人的最起碼的底線告訴我,讓我不要去像那些沒良心的人一樣,做一個跟人四處劃清界限的人,這樣的人是注定沒朋友的,跟友情和親情相比,一點點磨難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葉晨的話讓曲秀貞和馬守常非常的動容,因為人到了這種時刻,往往都已經精神扭曲,就拿他們家的老大來說,唯恐因為他倆的關係牽連到了自己,早早的就跟這兩位劃清了界限,他們是萬萬沒想到葉晨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此時的二老險些把持不住自己,曲秀貞最後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秉昆,最近在家沒少讀書吧?這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太讓我刮目相看了,我前陣子看了一篇散文,其中有這麼一段話,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靈透,數學使人精細,物理使人深沉,倫理使人莊重,邏輯修辭使人善辯,凡有所學,皆成性格,看來先賢說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葉晨聽了曲秀貞的話,笑了笑,然後開口說道:
“老太太您說的是弗朗西斯培根的論讀書吧,前陣子跟著收音機學習英語的時候恰好聽過,也算得上是西方版的勸學了。”???.xXbiQuGe.
曲秀貞聽到葉晨的回答,感到十分驚喜,當初她和老馬之所以會那麼絞儘腦汁的勸三小讀書,其實主要針對的就是葉晨,二老希望這孩子能夠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畢竟知識改變命運不是一句空話,哪怕是收效甚微,這兩個老人每次見到這些孩子,也都是一遍遍的催促他們讀書。曲秀貞對著葉晨開口說道:
“你還真的跟著廣播學習英語了?來上一段給我聽聽!”
葉晨淡淡的笑了笑,也沒拒絕,直接開口用英語背誦道:
“Historiesmakemehemathematiaturalphilosophymuntstudiainmores.”
曲秀貞聽著葉晨那悅耳的發音,也沒避諱,直接開口問道:
“孩子,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馬守常見了妻子的樣子,好笑的說道:
“你又聽不懂,在那塊兒裝什麼明白人啊!”
曲秀貞捶了馬守常一下子,然後開口說道:
“我聽著好聽就行,聽不懂咋啦?”
葉晨看著老兩口的互動,不禁莞爾,然後開口說道:
“這是剛才老太太你說的那段話的英文原文,我覺得老太太您說的是對的,讀書在不遠的將來,是會派上大用場的,它甚至會改變我們的命運!”
曲秀貞和馬守常看到葉晨真的聽進去他們的建議了,也很開心,摸爬滾打了一輩子,最起碼的敏感度他們還是有的,也十分認同葉晨剛才的話,眼下的這種日子不會太久了,現在隻是黎明前的黑暗。曲秀貞對著馬守常說道:
“我先去做飯吧,給倆孩子做點好吃的,畢竟下次再聚還不知道啥時候呢!”
說完曲秀貞就要起身,誰知道剛站起來就被葉晨給按了下來,隻見葉晨站起身來說道:
“老太太,今天這頓飯我來做,剛才來的時候,我和鄭娟已經買好菜了,呆會兒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馬守常聽了葉晨的話一陣愕然,開口說道:
“我還以為那是你們小兩口給自己買的菜呢。”
曲秀貞聽了自家老頭的話,也趕忙說道:
“秉昆啊,你們買的菜自己拿回去吃,到了我這兒哪有讓你們破費的道理,我和老馬雖說沒了以前的風光,但是在吃喝這一塊兒,還是沒人為難我們的,廚房裡有食材,用我們的就成。”
曲秀貞平日裡就跟這些底層的職工在一起,非常清楚老百姓平常的生活有多難,她自然是不能讓葉晨破費,所以才會開口阻攔。葉晨笑了笑,也沒和她爭辯,而是開口說道:
“行了老太太,我心裡有數兒,您勞累了一天,待會兒洗洗手準備吃飯就好,剩下的就交給我了,您就甭操心了。”
這時鄭娟也要起身去幫葉晨忙活,被鄭娟一把攔下,對她說道:
“你在這兒陪著二老聊天就好,我自己一個人忙的過來。”
曲秀貞和葉晨也相處有段日子了,她知道這孩子從來不說過頭話,也對著鄭娟開口說道:
“彆管他,丫頭你跟他膩歪的時間有的是,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坐著跟我們聊天,讓這小猴子一個人折騰去。”
老太太和老馬跟人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在看人這方麵還是很有經驗的,對於葉晨帶過來的這個伴侶,老兩口感到很滿意,他們看出了鄭娟的拘謹,說話也沒那麼見外,對於怎麼樣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這老兩口簡直是太有經驗了,慢慢的就讓鄭娟放下了戒備。
老兩口在耐心的詢問過鄭娟的身世之後,目光中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絲心疼,雖說現在的人過的都苦,但是難到鄭娟家這個份兒上的簡直到了一個極限,老兩口甚至不敢想象,這家人是怎麼在這個世道艱難求存的。
曲秀貞思考了片刻,做了個決定,但是沒有溢於言表,而是岔開了話題開口對著鄭娟問道:
“你和那個臭小子是怎麼相識的,跟我們說說?”
鄭娟麵對著長輩的詢問,臉上露出了一絲羞澀,然後開口答道:
“有天我媽感冒了,起不來身,我就推著車去賣冰棍兒和糖葫蘆,賣完回來的路上,被幾個小混混糾纏,我心裡頭怕的要死,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秉昆出現了,將那群小混混一頓教訓,把他們給趕跑了,從此再沒來找過我麻煩,我們就這麼認識了。”
曲秀貞聽了鄭娟的描述後笑了,開口說道:
“這小子平時壞的不行,沒想到有一天還能逞匹夫之勇,這也太顛覆我對他的認知了,英雄救美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話了。”
這時鄭娟又接著開口說道:
“其實我和他之前就認識了,有一天我媽在外頭推車歸來,半道上車壞了,我媽摔了一跤,是他好心把我媽給送回來的,從打那以後,他沒少幫我們家忙活!”
鄭娟沒提葉晨資助她們家的事情,從小到大的戒備心理讓她凡事都給自己留三分餘地,她怕因為自己說錯話,再給葉晨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那就得不償失了。
沒過多一會兒,廚房就傳來了飯菜的香氣,葉晨對於這套業務,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看看菜炒的差不多了,葉晨在廚房叫鄭娟過來幫忙端菜,他則是在廚房做著收尾工作。
四人坐在餐桌前,今天曲秀貞很開心,葉晨能帶著鄭娟結婚之前來看她和馬守常,說明這小子沒跟她和老馬見外,把他們當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老太太特意開了瓶紅酒,當她品嘗過葉晨的手藝之後,眼前一亮,笑著對鄭娟說道:
“小鄭你有福了,你這男人是上得廳堂,下的廚房,這手藝都趕得上大廚了,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葉晨聽了曲秀貞的評價,頓時感覺哭笑不得,對著曲秀貞說道:
“老太太,您這是故意的吧?這話是形容男人的嗎?您也忒壞了吧!”
曲秀貞聽到葉晨的話,把眉毛一挑,開口說道:
“臭小子,你這思想很不對頭啊,沒聽過婦女能頂半邊天嗎?誰規定的隻有女人才能進廚房做飯的,飯館兒裡的廚子我看都是男人。我也就是年輕的時候眼神兒不好,看上了老馬,要不然我也找個會做飯的男人,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馬守常聽到曲秀貞在那跟葉晨鬥嘴,不禁翻了個白眼兒,然後開口說道:
“我說你倆能不能消停一會兒,鄭娟第一次來,再被你倆給嚇到了,再者說了,老曲,跟著我哪兒虧了你了?把我這頓嫌棄,好像我多不招人待見似的!麻煩你倆鬥嘴的時候,彆把我給捎帶上,我謝謝你了啊!”
“哈哈哈!”眾人看著馬守常略帶嫌棄的表情,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連曲秀貞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