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水沐身,卻還是沒讓宋寶珠從錯愕中緩過神來。
就這麼定下來了···?
宋寶珠呆愣愣的想著,原本以為決定自己命運的這一天,會有多麼的特殊。卻像是過去十六年中最稀疏平常的一日一般,甚至來不及詫異。
宋寶珠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遵照著禮數接過那聖旨,模樣夠不夠恭敬。
她隻記得宣旨的那一瞬間身後的唏噓聲,還有金紅衣飽含羞怒的雙眼。
“姑娘,姑娘。”月奴的聲音響起,宋寶珠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看著月奴喜滋滋的臉,宋寶珠倒是不知道要怎麼回饋她的情緒。
“我們姑娘就是好福氣,一進宮就是貴嬪呢!”
月奴抬起宋寶珠一截粉嫩如白藕的手臂,像是擦拭珍寶般的擦洗著。
“奴婢聽說之前的皇貴妃娘娘,初進宮時也不過是個小小的貴人。看來啊,我們姑娘一定前途無量。”
月奴笑起來,眉眼彎彎似月牙,倒是跟她的名字相呼應了。
宋寶珠苦笑著,真惱不知要如何回複月奴,門口吱呀的一聲就被推開了。
是白日裡領隊的宮女,帶著四個看起來年紀更小一些手上皆端著托盤的宮女走了進來。
宋寶珠撇了一眼,像是上好的錦緞織就的衣物。
那女子來到宋寶珠的麵前恭敬的行了禮,臉上始終是漠然的表情。
“奴婢長青,是這宮中的老人了,小宮女們都叫一聲姑姑。白日裡和貴嬪也算是見過了,不知貴嬪是否還記得。”
長青姑姑客氣又疏離地說道。
宋寶珠看著這女子,不知怎麼的,總有些害怕。但還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長青姑姑揮了揮手,一個小宮女恭敬的端著一疊衣物走了過來。
“那就請貴嬪出浴,莫要耽誤了時辰才好。”
宋寶珠聽著長青姑姑的話,心中咯噔的一下。
曾在閨中羞紅了臉期待過的“洞房花燭夜”,似乎就要上演。可沒有夢中的大紅喜房,更沒有送嫁的爹娘。
不禁覺得心下淒迷,可眼眸中的失落隨著下一次的眨眼,還是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裡。
宋寶珠深呼吸了一口氣,從氤氳的水汽中站起。麻木的接受著宮人們擦乾身上蜿蜒的水滴,默默的接受著命運的安排。
長青姑姑熟練的替宋寶珠換好衣服,鏡子下薄如蟬翼的紗衣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這時宋寶珠才發現這紗衣就像是空氣覆於身上,隱隱約約,滿是欲說還休的意味。
宋寶珠不禁耳根通紅,慢慢的蔓延到臉頰火辣辣的難受。
待到梳頭時,人精似的長青姑姑也發現了宋寶珠情不自禁的低垂著頭,可她卻沒有憐香惜玉。
而是用那枯瘦的手指,將宋寶珠的下巴抬起,俯身與她共看著銅鏡中羞羞答答的美人。
“貴嬪,今夜是您的大日子。如此害羞,那可如何是好。”長青姑姑的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倒是讓宋寶珠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是···”宋寶珠嚅囁著,卻也隻擠出了一個細若蚊蠅的字來。
長青姑姑又是一個揮手,又一個裝著書籍的托盤擺在了宋寶珠的麵前。
隻見那封麵上空無一字,倒是讓宋寶珠好奇的伸手翻閱。可隻是第一頁的內容,就讓宋寶珠心驚肉跳起來,慌忙地彆過了眼。
月奴也紅著臉,卻還是替宋寶珠開口說道:“長青姑姑,我們姑娘之前在彌亙國的時候就···就···”
長青姑姑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就讓人收了下去。
“既然貴嬪在故國時,就已經知道了如何侍奉聖駕,如此甚好。”
說罷就自顧自的一邊說話,一邊給宋寶珠梳著頭。
“隻是學過,不代表就會。若是貴嬪還如剛才般,那今後的富貴可就遠了。”
雖知道此話不過是每個妃嬪都說一遍的官話,但宋寶珠的胃還是忍不住難受得痙攣起來。
想起那個夢···之前在彌亙國所有不好的回憶如排山倒海般湧來。
可是現在不是時候,宋寶珠掐著自己的手心,痛楚讓她清醒了許多。
“多謝姑姑提點。”宋寶珠扯出一個不會讓人詬病的笑容,此刻的她不能有後退的機會了。
再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宋寶珠終於裝扮好完全。鏡中嬌俏似初春的第一簇芍藥,帶著挑逗意味的衣裙,讓宋寶珠難免有些不自在。
一卷錦被,包裹著宋寶珠就抬往了承恩處。
錦被中的宋寶珠聽著外麵除了腳步聲,就是風聲,倒是讓自己本就胡亂的心跳更甚了幾分。
不知到了何處,被人輕放在一個床榻上。床邊燃燒著暖香,縫隙吝嗇的露出一絲光亮。
可宋寶珠僵硬著,一點都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