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2 / 2)

搬家的事情,陳默自然是不需要董思思操心的,房子確實離蘭家也不遠,董思思愣是一次都沒去現場看過。

等到陳默和弟兄們把所有東西搬進去了,整理好了,董思思這才第一次看到陳默這幾個月的成果。

陳默帶著董思思走,心裡有點緊張,擔心房子得不到媳婦的滿意。

他不知道媳婦在原來的世界,住的房子到底是怎麼樣的,但從隻言片語裡麵,他能感受到,那一定是很大的。

他知道她家的房子能舉辦宴會,而那能舉辦宴會的隻是其中一個廳而已。

“陳默?”董思思發現男人走得慢了,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你在發什麼呆?”

陳默連忙跟了上來:“來了。”

他心裡七上八下,明明自己已經儘力做到最好了,但總還是覺得不夠。

兩人終於來到了新房子跟前,嶄新的木門油亮光滑,陳默掏出鑰匙,轉動門鎖,那輕輕的喀嗒一聲,仿佛也敲在了他的心裡。

他緩緩地推開門,鼓起勇氣,牽起董思思的手,走了進去。

董思思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轉頭看見男人微微抿住的下頜,有點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這家夥怎麼動不動就緊張?

她一邊走,一邊環視了花園一周。

房子總共三層,圍牆裡麵是花園,種了一大片花,全都是陳默親手從山裡移過來的,看得出來細細修剪過。

花叢中間鋪了一條鵝卵石道,穿過之後是一個涼亭,旁邊還架了個葡萄架,下麵是一個秋千。

董思思的目光落到陳默臉上。

少女的目光很清澈,一看到底,清澈到似乎什麼也沒有。

陳默一下子就更緊張了,不知道她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涼、涼亭那個架子,是用來放畫板的,你平時就可以在那兒畫畫,也不會被太陽曬著……你要是不喜歡,我、我還可以改!”

“喜歡。”董思思頓了頓,又重新補充了一下,“不用改,我很喜歡。”

陳默微微張了張唇,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就像一個一直努力卻隻能勉強幾個的學生,突然考了九十分一樣,心情高興得無法形容:“那……那就好。”

他又帶著董思思從外到裡轉了一圈,屋裡的裝修偏暖色,看起來很溫馨。

儘管現在電力在農村裡還沒普及,但客廳和房間裡都裝了電燈,廳裡的沙發都是從百貨商店裡買的,陳默為此還托李超英幫了不少忙。

臥室在二樓,陽台外麵還能看到遠處的海,床也是陳默新做的,特意做得很大。

但是,隻有一張。

董思思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陳默,沒說話。

在這之前,兩人不管是分家前跟伯父一家住,還是在蘭家借住,因為隻有一個房間,所以兩人不得不呆在同一個房間。

而因為董思思對打雷的恐懼,前段時間雷雨不斷,所以陳默晚上也就陪著她,睡在身邊,替她捂著耳朵。

現在春夏交接,雷雨不像之前那麼多了,而且陳默最近也忙,不下雷雨的時候,都在外麵奔走,所以董思思也沒說什麼。

可現在,這是他們的屋子,不再是借住彆人的,這房子甚至還有其他幾個房間。

陳默被董思思看得一陣心虛,強自鎮定地走到床邊蹲下,朝床底摸了摸,往後一拉,居然拉出一張小床出來。

他咳了一聲,說:“這、這幾天可能有雨。”

董思思挑了挑眉:“準備還挺周到。”

陳默紅著耳根:“嗯。”

忽然,房間外傳來“喵”的一聲,董思思轉過頭,看到一隻小橘貓從外麵探頭探腦,扒著門框朝董思思喵喵叫。

董思思很是驚喜,快步走過去把貓抱了起來,細白的手指在小貓下頜撓了撓,抬起頭衝陳默笑了笑:“我們以後要養貓嗎?”

陳默看著她那熟練的動作,那根讓他眼饞的手指,撓小貓跟之前撓他時,果然是一模一樣的……

男人忽然有點嫉妒小橘貓,但看著少女驚喜開心的模樣,他隻知道她以前是養過貓的,但不知道原來她會這麼開心。

他走過去,也學著董思思那樣,用指頭勾著小橘貓:“嗯,養的,要是你喜歡,我們還可以多養幾隻。”

“一隻就夠了,”董思思又揉了揉小橘貓的頭,“多了會吵。”

董思思看貓,陳默就看董思思:“嗯,那就隻養一隻。”

他正說著,冷不防被小橘貓一爪子推開了手指。

小橘貓似乎嫌用爪子還不夠,又用腿蹬了蹬,在董思思懷裡轉了個身,用臉蹭了蹭她的手,一臉討好。

陳默:“……”

這流氓貓!

董思思看著一臉震驚又吃癟的陳默,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踮起腳尖,伸手撓了撓他的下巴:“你要像這樣,輕一點,會了嗎?”

陳默已經很久沒享受到這個待遇了。

自從第一個雷雨夜之後,董思思的話就少了很多,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逗弄他,可也默許他繼續做脫敏治療,就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薄膜,他能看得見,摸得到,卻總觸碰不到她。

他心裡急,卻又不敢在她麵前表露出來,可就在剛剛那一刻,那片薄膜終於被撕開了一條裂縫,他隱約捕捉到了什麼。

“嗯……”陳默彎下腰,朝董思思湊過來,這樣就不用她踮起腳尖了,“好像會了,但好像又沒全會……”

這男人,現在心眼是越來越多了……董思思轉而捏了捏他的臉:“晚點再教你,現在先去做飯。”

陳默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高興,重重地點了一下好:“嗯!”

新屋入夥,循例是要請親朋好友吃入夥飯的,討個吉利。

除了蘭家和幾個公社裡的熟人之外,李家也是老朋友了,所以陳默也邀請了他們,將入夥飯設在中午,這樣李家下午回縣裡的時候也不至於摸黑。

陳默親自操刀下廚,做了一大桌豐盛的菜,魚蝦蟹都是前天夜裡新鮮捕的,煎炒燜蒸,幾種做法都有,還特意窄了兩隻鵝,一隻烤一隻燜,濃濃的肉香味,即使還沒進屋,光在門口也能聞得到。

“哇,好香啊!默哥,你今天這是拿出看家本領了呀!”

蘭翔走進廚房,在他身後跳來跳去:“油悶大蝦啊,我愛吃!”

客廳裡的梅玉蘭笑著說:“小陳真是入得廚房,出得廳堂。這一手菜香得,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會做飯了。”

陳翠香說:“這孩子從小就做飯,做得比我還好吃。”

董思思抱著小橘貓,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貓頭,說:“梅姨和三姨哪天想吃了,隨時都能來這裡。”

梅玉蘭和陳翠香又是一陣調笑。

客廳裡,李家和蘭家都坐在沙發上,兩家剛剛互相認識了一番,李超英得知蘭誌淩就是陳默之前提的機械工程師,十分意外,非常熱情地攀談了起來。

蘭誌淩專業技術到位,實踐經驗也豐富,李超英之前在工廠裡也有看過生產現場,但畢竟不是行家,朝蘭誌淩提了幾個沒想明白的問題,蘭誌淩都很通俗易懂地解釋了,李超英幾乎對蘭誌淩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超英忍不住感慨地說:“蘭兄,你在這兒屈才了呀,你這比多少縣裡城裡的工程師厲害!”

蘭誌淩在公社裡呆了這麼些年,也不是沒有上邊的單位來人跟他談,隻是現在知青們都陸陸續續找機會走了,厲害的技術員也更願意往上爭,要是他走了,換個小年輕過來,未必能治得了這公社的老機械老電線。

“在哪兒都是一樣,有機器能修就行。”蘭誌淩抬頭就看見自家兒子在廚房裡上跳下竄,跟個猴子一樣,頓時就有點頭疼,“我會再多又怎麼樣呢?孩子讀書都讀不進去。”

蘭翔耳尖,馬上就回頭說:“爸,你怎麼這樣說,我最近可是有好好複習的!”

說著,他又朝董思思擠了擠眼,說:“嫂子,你快替我說說話,我跟蘭心最近是不是做題都對很多了?”

蘭心也不服氣地說:“就是就是,爹,我最近可用功了,都沒有偷懶的!”

她湊到董思思旁邊,挽著董思思的手臂,搖了搖,說:“嫂子,你昨天讓我背的單詞,我都背完了的。”

董思思“嗯”了一聲,毫不吝嗇地誇讚:“挺好的,每天都背一下,拿個高分不是問題。”

所有人都隻當董思思說的是客套話——小孩子求誇獎嘛,真做得好了,誇兩句也沒什麼。

就連蘭心自己也這麼認為的,笑嘻嘻地應了一聲。

隨後陳默做好飯,大家高高興興地吃了這頓入夥飯,聊到了其他話題,很快就把剛才說的讀書考試拋到腦後了。

直到兩個月後,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全國各地都震驚了——

今年粵省的文理科狀元,來自同一個市,同一個縣,同一個鎮,同一個公社,同一個家庭,是一對親兄妹!

理科狀元蘭翔,文科狀元蘭心,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鄉村,在這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樣的高考裡,一下子出了兩名狀元!

一時間,海沙公社的蘭家成了所有人目光的聚焦點,粵省各地的報社爭先恐後地跑到這個鄉野地方,想要采訪這對天才姐妹。

蘭翔蘭心現在一看到拿著相機的人就怕了,還有其他村想過來沾喜氣的,現在蘭家是無時無刻被包圍著。

兄妹倆實在受不了了,翻牆躲到陳默和董思思家裡,又被陳默趕了回去。

陳默:“你倆嘴巴緊一點,就說是自己複習的,彆說是你們嫂子教的,知道嗎?彆把那些人引過來,吵著你嫂子睡覺,快回去。”

蘭翔蘭心欲哭無淚,隻好又回去麵對大夥兒的包圍了。

天哪,快點下場大雨吧,讓這些人都消停一下!

*

“蘭翔蘭心來了?”

陳默躡手躡腳地回到二樓,看到董思思已經醒了,正托著腮扒在涼席上,回頭看著他。

他走過去脫了鞋子,也坐到她旁邊:“嗯,我讓他們走了。”

董思思笑了笑,沒說什麼,也坐了起來,靠在陳默身上,開始看最近新買的書。

一進入六月,南方再次轉入下雨時間,夏季的雷雨比春天更快更急,陳默經常連著幾天都留在家裡,偶然出去也是匆匆忙忙,快去快回,從來不會超過半天。

比起第一次遭受雷暴天,董思思已經好了很多,除了精神也在慢慢適應之外,還在於陳默當初建房子的時候,就一切都用最好的料。

隔音的原來,其實就是用固體隔絕、減少音波的傳播,而紅磚、水泥正好可以起到很好的隔音效果。

而門窗材質不一樣,雷暴來臨之前,陳默就用厚厚的棉胎,掛在二樓的門窗前,起到降低雷音的作用。

這樣一來,雖然無法完全隔絕聲響,但已經緩衝掉了許多,加上陳默捂著董思思的耳朵,最後傳到董思思腦子裡的,也隻剩下聽起來模糊又遙遠的聲音。

因為連著下雨沒法出門,又沒電腦手機,董思思幾乎是在屋裡換著位置趟,以至於夜裡,根本睡不著。

董思思也不知道陳默是什麼時候偷偷練的搖籃曲,比之前進步了很多,但她仍是睡不著。

房間裡點了煤油燈,調到了最小的火,這樣不至於刺眼睡不著。

男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也是毫無睡意。

就這樣硬生生地躺了將近一個鐘,董思思已經翻了無數次身,忽然支起手肘,側躺著撐著腦袋。

她看著陳默說:“你知道嗎陳默,人之所以會困,想睡覺,是因為大腦裡麵一種叫褪黑素的物質。”

陳默以為董思思睡見睡不著,就一時興起教他新知識,馬上進入了好學生狀態:“原來是這樣。‘褪黑素’,我記住了。”

董思思慢慢地湊了過去,勾著他的脖子:“褪黑素有以藥丸的形態被製造出來,也有人本身在大腦受到某種刺激時產生出來,比如說,一場暢酣儘致的——”

她枕著他的肩頭,抬起臉,在他耳邊,聲音又輕又軟地說出了最後一個字:“性。”

陳默整個人身體一僵,在被握住的瞬間,腦裡轟的一聲,那長久被壓製的豺狼,被打開了牢籠,在他腦海裡咆哮著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