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陳默把飯碗收拾了,等陳繼東夫婦走到看不到人影時,他這才背上籮筐和斧頭出門。

他回到海邊船上,從船底的養魚桶裡撈了一條大肥魚,包好後放到框裡,又撿了些草鋪在上麵蓋著。

接著,他回到村裡,走到家對門的房外,朝裡麵探頭:“蘭翔?”

屋裡有人應了一聲,沒多久後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跑了出來,跳起來,一把勾住陳默的肩膀:“默哥,可算回來了!我服了,你還真聽那臭妖婆的話,在海上這麼多天!”

陳默放下籮筐,掏出那條大肥魚,塞到蘭翔懷裡:“給三姨補補身子,彆聲張,我伯父家沒有的。”

蘭翔一看到這魚,第一反應就是震驚:這大冷天的居然還能搞到這麼肥的海魚,默哥是太神了!

緊接著聽到後半句,他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陳默似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卻又說不出話來。

蘭家是陳家村裡為數不多的親近陳默的人家,蘭翔的爸爸蘭誌淩,當年是跟陳默親媽謝青枝同一批下鄉的知青。

謝青枝性格爽快耿直,為人仗義,當年的知青們幾乎都受過她的幫助,所以當年謝青枝出事的時候,所有知青都表示不相信,一起抗議,跑到陶瓷廠裡要求說法。

當年這事情關係到全廠工人的獎金,聽說是會計貪了錢,導致獎金沒了,工人鬨得也凶,差點把來找廠長的知青們揍一頓,最後是廠長協調雙方,才平息了雙方的怒火。

錢已經被還了回來,人也不在了,廠長也私下帶著慰問品拜訪過陳默父子,給了點錢,表示於公他沒辦法,但於私他其實一直很欣賞謝青枝,隻是可惜了。

也許是廠長想要儘量保全謝青枝的名聲,當年的事情在陶瓷廠裡是禁忌話題,但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以訛傳訛也更加離譜,一時間陳家村裡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當年的知青們有不少都被調離了,還有的考上了大學,剩下的也都找機會病退,想要回城一搏,臨走前都不放心陳默,把能給的都給陳默了,還讓他有什麼困難,寫信也好打電話也好,務必要讓他們知道。

蘭誌淩娶了陳家村的姑娘,把家落在陳家村,妻子陳翠香當年也是跟謝青枝交好的,兩人跟另一名女知青姐妹相稱,陳默也就喊陳翠香一聲三姨了。

蘭誌淩夫妻倆知道陳默那性格,不會主動跟他的知青叔叔阿姨們吐苦水,所以蘭誌淩承擔起轉達的工作,在跟好友們通信時,順帶提起陳默。

陳家村的人雖然不待見陳默,但不敢對蘭家說什麼,因為蘭誌淩是機械工程師,技術過硬,學曆也高,公社裡大大小小的機械難題,都是蘭誌淩解決的。

蘭翔和妹妹蘭心,從小就跟陳默親近,看到陳默被伯父一家壓榨,拳頭都硬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去出頭。

但是陳默阻止了,因為他不想母親繼續被罵。

其他人都覺得謝青枝一個外來人,公社收留她,她卻不識好歹,想要占公家財產,說她不懂感恩。而伯父一家在他父母去世後給他吃穿,養活了他,有人就預言他長大了也就跟他那個白眼狼媽一樣,留著也是個禍害。

所以,不管陳默被伯父伯娘如何壓榨,他都不吭一聲,默默承受,就是為了不讓彆人說一聲謝青枝生了個不懂感恩的兒子。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蘭翔聽到陳默居然不給伯父家留魚,整個人都震驚了!他一下子既興奮又開心,捶了一下陳默胸口,哈哈大笑:“默哥,好家夥,你終於不傻了!”

說著,他看到陳默背上的籮筐,又懷疑地看著他:“不對啊,那你這是又去給你伯父家打兔子?”

“不是,”陳默腦海裡閃過董思思的笑臉,臉上微紅,耳根發燙,“是去砍木頭和竹子,做衣櫃。我先走了,你好好看書複習,還有半年就高考了。”

說著,腳步飛快地走了。

被留下的蘭翔一頭霧水:砍木頭就砍木頭,他臉紅個啥?

而另一邊,陳默背著籮筐和斧頭,往山頭那邊出發。

往日他總是走小路,這樣就可以少碰到人,但從今天起,他要坦坦蕩蕩地走大路。剛走到村口,果然就碰到其他村的人,糟了白眼和冷嘲熱諷。

“真是晦氣,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走這兒乾什麼?”

“就是,還想去搞個十斤八斤魚的,得,今天肯定又是出師不利。”

“媽的,還不滾邊兒去?”

陳默沒有理會那幾個年輕男人,繼續往前走。

可那些人顯然是從小就擠兌慣陳默的,因為陳默長期的隱忍退讓,一直到現在,他們都還是覺得陳默軟弱可欺。

其中一人直接擋到他跟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好你個煞星白眼狼,裝聾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這德行,你配嗎?趕緊退婚,老子已經托了媒人去董思思家裡說親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陳默麵無表情地說:“我不配,你更不配。”

男人:???

這家夥平時不都夾著尾巴,什麼時候學會回嘴了?!

男人被駁了麵子,其他人正看著呢,他覺得臉上有點過不去,見陳默要離開,他不依不饒,追到他跟前,想找回場子。

陳默隻想快點把木材和竹子弄到手,根本不想搭理這人,於是直接往前走,健碩的胸膛硬碰硬,直接把那人頂開了。

陳默一支棱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又冷又凶,其他人頓時就不敢惹他了:這家夥,那蠻力可是能一個人獵野豬的呢!

他們呆在原地,看著陳默矯健的背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草,這煞星怎麼回事?”

“我看,肯定是知道自己要被退婚,氣的唄,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呢!”

“哼,活該,就他那熊樣,哪個姑娘願意嫁他?”

*

在陳默上山劈木頭的時候,董思思則是悠閒得多。

來獻殷勤的人依然很多,她之前已經做過樣子應付了一下,後麵也就懶得再浪費表情,直接柔柔弱弱地扶著太陽穴,都不用她說什麼,小夥子們就慌張心疼起來了。

董思思同誌生病了!

於是,一時間,為了讓董思思同誌好好養病,他們也壓抑著想要見她的衝動,大大減少了路過她家的次數。

但總有個彆人想趁機上位,其他人又想出了個辦法:在離董思思同誌家外的十來米,輪流站崗,杜絕一切想要打擾董思思同誌養病的可疑分子,等她病好了之後,大家再繼續公平競爭!

一來二去,董思思終於樂得清靜了,讓董春玲搬了張搖椅到房間窗戶旁,再墊上厚厚的坐墊,旁邊烤著火盆。

她坐在上麵看書,手裡捧著暖手的小銅壺,那是方美娟咬牙花錢給她買的,小巧精致,灌上熱水,外麵再裹層柔軟的布,既不會太熱燙到手,又能持續保溫。

搖椅旁還有一張小木桌,用來放置水杯和水果零食。木桌旁邊的牆上垂下一根棉線,貼著一直連到房外,儘頭係著一個鈴鐺。

董思思牽了牽繩子,沒過多久後,董春玲就進來了,滿臉都寫著“好煩你怎麼又有事了還沒完了是嗎”,但是又拿董思思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