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的對麵,一根高高的旗幟矗立著,頂端一麵破舊的旗幟耷拉著,旗幟上“急遞”兩個大字雖然有些模糊,但還能辨認得出來。
最高的木屋大門上方,有一塊有些褪色的木牌隨風搖晃,總感覺要掉了,卻依舊牢牢的抱緊了門頭的橫梁。
木牌上“急遞鋪”三個大字依稀可辨。
門下,一個穿著破爛兵服的小兵正癱坐在地上,背靠門框,雙眼緊閉。
他胸口急劇起伏,大口喘著粗氣,嘴裡的熱氣和全身熱汗冒出來的氣,就像前日裡鎮上包子鋪的蒸籠蓋掀開的瞬間。騰騰升起的熱氣,仿佛整個人都被蒸煮了一樣。
“小劉,你這一身的汗,彆躺這,等下要生病了。”一個年老的官兵念叨著。
那個叫小劉的官兵沒有力氣應聲,年老的官兵無可奈何,衝著屋裡頭喊道:“小張,快來搭把手,把小劉扶進去。”
緊接著,屋內出來了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的漢子。
他穿著粗布短衣兵服,腰間係著革帶,帶上懸掛著鈴鐺和短刀,手裡還拿著一把紅纓槍,嘴裡不停念叨著:“那胡老三就是個不怕死的,說了老子去,他跑那麼快。”
老兵瞪了他一眼:“老三還不是念著你大病初愈,那文書是要送去隔壁府城的,雖不遠,但冬日裡你再受了寒,可不費勁。彆說了,快把小劉搬進去,瞧這孩子辛苦的。”
就在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抬著小劉進屋的時候,陳宛白從門前路過了。
大概是一直看著,視線過於強烈,那絡腮胡漢子回頭看了她一眼。陳宛白愣了一下,然後衝著漢子咧嘴一笑,吆喝一聲,策牛離去。
這下輪到絡腮胡愣了。
去縣城也不是頭一回,陳宛白不記得前兩次為何沒有看見這個急遞鋪。大概是兩次都心中有事,沒注意到吧。
這種急遞鋪,有點像是現代的郵遞,不過它隻傳遞朝廷公文。根據大越國的製度,每六十裡設一驛,每十裡設一鋪,個彆地方還有遞運所。
曆史上,著名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用的也是這種傳遞製度。
牛車搖搖晃晃路過了急遞鋪,再往前,就沒有看到過建築物了。隻有路兩旁挺立著比人還高的香茅,修長的莖乾在寒風中微微搖曳,乾枯的葉片相互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響。
為防止被香茅割到,陳宛白將牛車往路中間趕。反正也沒人,不用擔心。倒是著香茅葉子,刮到了可就十分難受。
緊了緊臃腫的棉衣,陳宛白開始懷念羽絨服了。也不知道收集一些雞毛鴨毛能不能做出羽絨服,回頭倒是可以試一試。
就在陳宛白的屁股都顛麻了的時候,鬆山縣的輪廓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抬起屁股輕輕地揉了揉。
牛車緩緩駛向縣城,陳宛白放慢了速度,隨著人流一起前往城門口。前方,鬆山縣的城牆逐漸清晰起來。
然而,此時的天空已經變得陰沉沉的,厚重的雲層壓低在頭頂,似乎預示著一場大雪即將到來。
陳宛白抬頭看了一眼,心裡盤算著時間,想著趕在雪落之前辦完事情,趕緊回家。她拉了拉韁繩,繼續趕著牛車,隨著人流進入城門。
城門口的守衛懶洋洋地靠在一旁,偶爾打個哈欠,似乎也沒什麼精神。城門前的人流也不算太多,多是一些趕集的百姓和挑擔子的商販,進出之間顯得安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