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謹慎。”安霏指出了這個點:“這個點很有意思。謹慎原本是個褒義的詞,但是他們重新定義了應當有的謹慎尺度,在這個詞前麵加了個‘過於’,就讓保護交通安全的行為被包裝成了貶義詞。”
說著,安霏就和一旁的陳楓交流了起來。
陳楓:“男人麼,都愛冒險。”
安霏:“對,也特彆善於和樂於製造風險。”
陳楓:“衝動。”
安霏:“而且易怒,情緒相當不穩定。”
在這樣的過程中,單明明沒有加入到兩人的“探討”中。
她隻是在安霏和陳楓有疑問向她提出的時候,適時地給出回答。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仿佛這個世界有一種隱形的規則。
網上沒有對於這些規則的直接闡述。
但它卻是存在於這個世界原住民的思想中,也深深地刻在她們的行為中。
或許,就算是如今最出色的Ai在網上無休止地數據,它也提煉不出這些。
但當陳楓與安霏在單明明的麵前做出這樣的探討時,她卻是似乎隱隱地抓到了那條隱形的規則。
在這條規則下,“熱愛冒險”不再是一個積極向上的詞了。
它成為了貶義詞。
“少男”一詞也帶上了某種的附加含義。
這也就讓“男人至死是少男”成為了一句帶有著滿滿嘲弄的話。
意思可能是雖然身體無法阻止地變老了,然而內心依舊幼稚,難堪重任。
這樣的對話分明就是發生在她的麵前的,卻又有著一種奇妙的荒誕感,仿佛有一層隱形的門將單明明與她們隔絕在了兩個空間裡。
於是她對於修飾以及措辭的判斷力紊亂了。
現在的她已經能夠習慣於用2.5倍速的速度去聽那些商業報告、參考、以及分析了。
可當她想要真正聽明白安霏與陳楓之間的這段,以普通語速進行的聊天時,她卻是覺得吃力極了。
並且,她的大腦也一直在判斷、以及修正那些詞彙的隱藏含義。
她的眼睛緊盯著安霏,也同時注意著陳楓在說出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詞時的表情變化。
同時,她的耳朵也在用力地聽著。
沒過太久,她就覺得自己都有一點低血糖的反應了。
“失陪一下,我想去拿點吃的。”
或許是因為與單明明之間的聊天讓安霏感覺到很有意思。
她沒有這麼容易就放單明明離開。
安霏抬手招來了兩名正端著食物和飲料的男侍應生,替單明明拿了幾塊布朗寧蛋糕,又拿了一杯鮮榨的果汁。
“鳴明,有一個問題,我想要向你討教。還希望我們之間能夠有一次足夠真誠的交流。”
說著,安霏就將飲料遞給了單明明。
但她卻沒有把布朗寧蛋糕也交到單明明的手上,而是十分貼心地替單明明拿著碟子,並把有著小叉子的那一麵轉向單明明。
顯然,她是要替單明明一直拿著這盤蛋糕。
正在噴泉邊上聽著這些的鬱思為就聽到了從耳機裡傳來的,屬於安霏的聲音。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的這個話題。”
有時候,麵對一個話題沒有選擇附和,可能就已經意味著她不喜歡這樣的話題了。而這也正是安霏向單明明提出這個問題的原因。
那一刻,正在不遠處看著她們這裡的鬱思為不由地緊張起來。
他生怕,生怕單明明在這樣的時候說出“喜歡”這個詞。
而後,他就聽到了一句——“我可能……不是特彆喜歡。”
那讓鬱思為完完全全地,愣住了。他從噴泉的後麵走出來,並緩緩靠近談話發生的那個方向,似乎想要把單明明說出這些話語時的神態以及那些細小的動作都看個清楚。
單明明:“我覺得你們說的那些,太強調刻板印象了。而且,也不是特彆尊重人。”
安霏來了興趣。她顯然很喜歡這種思維上的碰撞。
她問:“請問具體是哪一句話,讓你感覺到我們不尊重男人了?”
僅僅是一個提問而已,她就已經讓單明明愣住了。
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在她出生的那個世界,當有人說出不尊重男人的話時,他們會說“不尊重人”。可當有人說出不尊重女人的話時,他們就會強調那個人的性彆,說“不尊重女人”。
安霏並不知道單明明僅僅因為她的一個問題,就已經想到了很多。
她隻是喝了一口自己拿著的香檳酒,並在單明明看向她的時候,對眼前的這個人投以一笑。
“我可能不喜歡……老少男這個詞。我……”
不尊重人、不尊重女人、不尊重男人。
這三個短語之間所傳遞出的隱藏意義已經徹底牽扯住了她的心神,以至於她隻能在回答的時候抓住一些根本不重要的,細枝末節的內容。
見單明明久久不回答,安霏就說道:“請恕我直言,鳴明。我認為你對於男性主義者,可能有一種特彆的,讓你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同情。”
安霏想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了這個她認為足夠合適的詞。
“同情”這一詞在尋常的聊天中,就隻有同情的意思。
可如果把這個詞放進和政治相關的語境裡,就有一種特殊的含義了。
“同情男性主義者”、“同情X國流亡政.府”。
這可能意味著你認同某部分群體,想要為她們提供幫助,卻可能還沒有出手支援。
“不如我們就一些問題交換一下觀點吧。”安霏說:“你認為男人是不是應該承擔起更多的,照顧孩子,以及教養孩子的責任以及義務。”
單明明就這個問題再次重申了她剛剛和鬱思為說過的觀點:“我認為,這件事,孩子的母親和父親應該一人承擔一半的責任。”
安霏:“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認為孩子的父親就也應該承擔起一半懷孕的責任。什麼都要一半一半,這看起來是很公平,卻忽略了事件的前提和其它隱性要素,是一種在政治上非常常見的,並且也十分重大的陷阱。”
安霏再次問道:“請問你認為對於男性的強製結紮製度是不是應該取消?”
這一次,單明明不說話了。
因為她認為這項製度不應該取消。
可在這一刻,她又不想迅速地向安霏表達自己的認同。
見這次談話的氣氛已經不再輕鬆和諧,陳楓“咳咳”了兩聲,示意安霏彆再說了。
陳楓:“要不就聊到這裡吧。”
可安霏卻是對陳楓說道:“彆緊張。我和鳴明都不是男人,我們之間不可能出現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事。”
說著,她就把替單明明端著的那一小碟布朗寧蛋糕交給了陳楓。
而她自己則是摟住了單明明的肩膀,態度既親切,又友善。
她示意單明明看向場內的那些男侍應生。
那些男孩兒個個都身量很高,身材比例十分漂亮,並且笑容也都很親切。
安霏:“我能理解你對他們的同情。畢竟,他們都那麼迷人,有些還很可愛。他們會追求你,也讓你發自內心地喜歡他們。”
說著,安霏鬆開了手,轉而說起了一個看似無關的話題:“很多人都喜歡狗,會把狗養在家裡,讓它們待在自己的臥室裡睡覺。但是你會讓一頭狼在晚上和你一起睡在臥室裡嗎?”
安霏又道:“鳴明,你現在看到的是結果。是他們被馴服之後的結果,而絕不是他們的本性。我在大學的時候主修的專業是曆史。我可以不帶任何偏見地告訴你——他們的本性很殘忍,也很凶惡。如果你喜歡他們現在的樣子,就不該想著要幫助他們恢複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