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向江海的捷達車,來到縣委門前時,已經是八點四十五分。
遠遠就看見十幾輛蔬菜車,堵在門前及正街的馬路上。
幾名交警正忙著疏導交通,維持秩序。
周圍的街道兩旁,聚集了幾十號看熱鬨的人,不住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向江海將捷達停在儘量靠前的街邊,跳下車直奔門前。
西店村支書趙四海已經到了現場,正和幾個村乾部在做何老蔫等人的工作。
想必是馬坤的命令,及時趕過來的。
但現場沒見馬坤的身影。
見向江海來了,趙四海像見到救星般,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很怕他跑了似的。
“向站長,你可來了,快勸勸他們,新書記馬上就來了,這麼多車堵在門口,是怎麼回事兒啊?”
另一個村乾部也道:“可不是嘛,新書記上任,咱們來這兒鬨,這下西店村的臉算是丟儘了。”
向江海沒理會兩人,走到何老蔫麵前,“何社長,剛才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都帶著人和車回去了,這怎麼又回來了?”
說這話時,向江海有些發虛。
雖然剛才與何老蔫有某種默契,一個給出路,一個心照不宣,但畢竟沒具體溝通過,接下來何老蔫會怎麼反應,他心裡也沒底。
身為鎮乾部的向江海,這種事絕不能事先溝通。
這樣做的風險與可能獲得的收益,根本不成正比。
萬一事後,溝通者翻臉不認人,直接把老底抖落出來,那責任可就不是他能負擔得起的。
更何況,向江海隻是想改變自己的處境,不想與馬坤那些人同流合汙,也看不慣他們的所作所為;和他們的矛盾還沒上升到政治鬥爭的程度,沒必要如此處心積慮。
這樣一種心態,是他在來這裡的路上,在捷達車裡就已經調整好的。
他隻需做給人看,隻需順勢而為。
雖然這樣做,局麵無法把控,結果也是開放的,最終如何,完全取決於何老蔫是否配合。
但向江海除了見機行事,沒有更好的選擇。
何老蔫看了眼身後的種植戶們,又瞥了眼趙四海和村長,才對向江海道:
“向站長,剛才我們回去,是看在你經常幫助我們的情分上,你的麵子我們已經給了。”
“現在,我們又回來,是大家商量後的主意,我們等新書記來,是要討個說法,和你向站長無關。”
何老蔫的一番話,說得向江海心裡一陣感動。
【誰說這個何老蔫蠻不講理,誰說他難打交道,這人的情商也太高了!】
沒等向江海說話,支書趙四海腆著臉道:
“何老蔫,既然你給了向站長麵子,那現在你也給我個麵子唄!趕緊把車開走,有什麼事兒,咱們回去說,行不?”
何老蔫沒搭他的茬,而是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盒白塔山煙。
一名村乾部趕緊掏出打火機,預先打著了火。
何老蔫遞給向江海一支,後者接在手裡。
趙四海不等讓,也上前抽出一支。
那名村乾部給三個人點燃。
趙四海象征性抽了一口,皺了皺眉頭。
這種白盒‘紅塔山’他已經多年不抽了。
可現在這場合,若是掏出他的華子煙,肯定會讓何老蔫沒麵子。
當務之急,是哄騙何老蔫離開縣委門前。
隻要能拉近關係,抽一支低檔次的煙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