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刀尖不斷遊走,盛淮一點點垂下頭,語氣充滿“乞求”
他抹了把臉上雨水,一點點鬆開領結,兩眼泛紅,苦澀開口:“我跪!”
“……隻要你放開她。”
蘇韻看著他,張了張口,最終沒有說話。
暴雨不斷砸在薄薄條紋病號服上,漆黑濕發遮住眉眼,滾滾雷聲中,頎長挺拔的身影一點點屈膝。
被雨水潮水衝刷的沙灘上,那個黎市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活閻羅,此刻卻像一片破碎的浮萍,雙膝直直的跪著,臉上全是乞求和不安。
他一點一點的彎下腰,棱角分明線條清晰的臉慢慢貼近沙灘叩拜。
蘇韻終於淚流成河。
顫抖著睫毛閉上眼。
“阿淮!”
薑梔爆哭出聲!
剛剛陰鷙癲狂的臉上此刻全是悲傷和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是我心裡最高不可攀的男人!”
“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女人下跪!她就那麼重要?就那麼重要嗎?”
她揮舞著刀尖邊哭邊喊:“這麼多年,我費勁心機,我編織無數謊言,我想要得到你的同情和憐憫!”
“我想要讓你愛我,讓你離不開我,讓你不會拋棄我……”
“可是,到了最後我,我卻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薑小姐。”
蘇韻語氣很溫柔:“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以後還有可能是一個漂亮的芭蕾舞者,可以選擇事業,也可以擁有家庭,會有愛你的丈夫,可愛的孩子,追隨的觀眾……”
“可現在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要拋棄所有美好未來嗎?”
“你不懂,你不懂……”
脖頸處的刀尖放鬆了些。
薑梔猩紅著眼。
喃喃自語。
“蘇韻!你根本就不懂。”
“我跟你不一樣,沒有顯赫的家庭,沒有受過什麼良好的教育。”
她看一眼周身還散著酒氣的父親。
愴然一笑。
“我的父親,是個酒鬼,喝完酒就打媽媽,打我。”
“媽媽受不了了,拋下我改嫁,也不肯再見我!”
“你知道嗎?我被打的全身是傷,冬天,到處都是雪……我赤著腳,去找媽媽去求她把我帶走,可是她卻罵我是個臭丫頭片子,拖油瓶……”
她看一眼蘇韻。
“那年的雪好大,我好冷好冷啊……”
“薑梔。”
蘇韻眼眶發酸,她想開口勸她,卻無從說起。
最後隻是低低說了一句:“我們都一樣。”
“不一樣!”
薑梔突然收起眼裡的傷感,更加癲狂!
她淒厲尖叫起來。
“蘇韻!你彆想騙我!”
“你高高在上!是蘇家千金大小姐!你有疼你入骨的父母!護著你的丈夫!花不完的錢!尊貴的地位!”
“你甚至……還有不可多得的美貌!”
“我恨你!”
“不公平!”
“不公平!”
“還有你!盛淮!”
她隨手抓起一塊碎石朝礁石下狠狠砸去。
俊朗的額頭瞬時濺起一片猩紅。
盛淮直直跪著,動也未動。
薑梔慌了神。
“阿淮!你為什麼不躲?為什麼不躲?”
“疼不疼?是不是很疼?阿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一時衝動。”
“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一些,你可以繼續砸……”
盛淮嗓音沙啞混亂,打著石膏的胳膊上已經被大雨浸透,後背直挺挺的跪著,額前發絲濕成一片,看不出什麼表情。
雷聲幾乎沒有停過。
閃電帶著滔天怒氣一道接一道劈開海水。
蘇韻餘光看眼安成淩,看他手上已經紅成一片的血水,看他緊緊擰起的眉。
“阿淮……”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薑梔啞聲哭求:“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從不肯碰我半分,從不肯允許我提起蘇韻。”
“你說你對我隻有報恩,你說她是你此生絕不會放棄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