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出院以後我帶您去旅遊。”
陳娟低著頭一勺一勺喝湯。
其實現在每次吃飯都如同上刑一般痛苦,嗓子像有無數刀片在切割喉管,食物流進胃裡的時候,五臟六腑都在被攪拌。
可是她還是每一次都笑著吃飯,吃藥,去接受痛苦至極的化療。
這是現在,她唯一能幫女兒做的了。
“好呀,那媽媽現在就開始期待了!”
“到時候帶你爸爸一起去,咱們去迪士尼!”
“好,那您一定要乖乖吃藥,好好休息,以後……”
蘇韻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沙啞:“以後我們家一定會重新好起來的。”
“韻兒。”
突然,陳娟盯著女兒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眼睛怎麼紅了?”
“哪有的事!”
蘇韻聲音重新輕快起來,背轉過身收拾桌麵上的湯罐,飛快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
“媽!你就踏踏實實聽醫生的話,家裡有我和爸在撐著。”
她拾起桌子上的梳子,坐在床頭一點點幫媽媽仔仔細細梳頭發。
“我們現在已經好了不少,爸爸現在已經是車行的經理,我每天在肖澤那裡還能賺好幾百呢。”
“還有……上次盛淮給的錢也清了不少債。”
“您就……”
蘇韻話語滯住,眸光落在床單上。
隻是梳了沒幾下,雪白的床單上已經掉了大團大團的頭發。
“韻兒。”
陳娟轉過身環抱住女兒,側身靠在她的肩膀上:“有時間陪媽媽出去一趟,翻雜誌看見一個很漂亮的短發造型,媽媽想試試。”
“好。”
蘇韻眸裡含著水汽,笑著答應陳娟。
但是她心裡知道,媽媽留了一輩子的長發,怎麼可能舍得剪?她隻是想要安慰自己和爸爸。
出病房,她捏著厚厚的單據去窗口續費。
看著收費單上不斷攀升的數字,蘇韻蹙著眉坐在冰涼候診椅子上。
她安靜的發著呆。
【你家現在的債務是1個億】
【隻有我才能幫你!你真的以為他們不會去告你父親?!】
【蘇韻!彆天真了,你什麼都不是!】
“蘇韻,你彆天真了。”
她泛白的指尖捏緊衣角,喃喃自言自語,眼眶紅的不像話。
迎著穿堂風,她一步步走到醫院天台上坐下,眸光沉沉的看著不遠處繁華熱鬨的街景。
車水馬龍
人來人往
“小姐,你沒事吧?”
蘇韻循聲轉身,對身後穿著條紋衫的中年男人笑笑:“放心吧,我沒有想不開。”
目光落在男人手上,她輕聲開口。
“可以給我一支煙嗎?”
瑟瑟秋風吹散殘陽薄雲,城市亮起星光。
她像個被擱在天台上的漂亮布娃娃,在夜風裡長發飛揚。
點燃香煙,笨拙的猛吸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
煙草嗆進肺裡,她開始劇烈的咳嗽,驚怯的想要掐滅煙頭。
“嘶!”
手忙假亂間,猩紅炙熱的煙頭重重烙在嬌嫩的皮膚上,痛的蘇韻驚呼一聲。
尼古丁一直在嗓子裡發酵,她彎著腰捏緊被燙傷的手指一聲接一聲的咳嗽。
直到最後咳得滿臉都是眼淚。
等終於平靜,又轉身走進長廊,遠遠就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姿,就在站在病房門口處。
正靜靜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