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青山的話,李炎不由眼前一亮,讚道:
“好!青山,乾的漂亮!”
陳年人膏,還有人渣!
他之前倒是把各個義莊之中的人渣給忘了。
所謂的人渣,也叫人灰,就是各個義莊之中,焚屍爐燒完屍體之後,剩下的那些骨灰殘骸。
那爐子畢竟沒有那麼高的溫度,人體內也多有一些無機物難以徹底燒毀,掏出來之後,就是渣子和灰燼混合的東西。
這些人渣大都是在各地的亂葬崗之中隨意挖個大坑,就地倒進去,有時候連埋都不怎麼埋。
趙青山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義莊學徒幫工,連正式的義莊雜役都不算,陡然間竟然做了清河縣縣城義莊的管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也正因此,真到了縣城義莊之後,趙青山反而認準了一個死理,那就是,既然李炎讓他去做什麼事,那他一定要做好,做到極致,做到連李大人自己都沒想到的程度才行!
他自知,現在的一切地位都是李炎給的,若是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他就白白當了這麼多年沒娘的孩子、受了這麼多年的苦!
剛到縣城郊區的義莊的時候,那些原本的大師傅們對他還不是很服氣,這個時候趙青山那臉皮厚口舌利的優勢反倒是顯了出來,拿著李炎給的文書和腰牌,三言兩語就扯虎皮拉大旗,鎮住了這些大師傅。
然後開始將縣城義莊焚屍爐的人膏一絲不剩,全都清理好了裝在桶裡,猶自意猶未儘。
想到李炎說是要念咒清祟,猜李炎可能也是為了在司天監坐得穩、有功績,所以連那些積年的人渣也都裝上了。
又多方打聽,聽說那亂葬崗裡哪個孤墳之中有古怪,就喊著義莊的大師傅們一起,將這墳連棺材都給起出來,拿經幡一頓包裹,都裝在一起。
又給各個鄉裡和葦子鎮的義莊的弟兄們傳信,讓大家如法炮製,都這麼乾。
一眾弟兄們都是從葦子鎮義莊出身的,也都憋著一口氣,起碼不能給李炎丟臉,所以都是鉚足了勁兒的乾,就連前幾天縣城裡麵當眾活剮羽化妖人還有那五神節遊神這等盛況,他們都抵住了誘惑,沒來現場觀看。
趙青山昂著頭,滿臉驕傲的笑容,大聲說道:
“李大人,你剛入了司天監做了監生靈官,俺們沒什麼好送的,就將這些人膏人渣做禮物送給你,當做賀禮哩。”
聽到這話,在場的幾名司天監的吏員都是一怔,差點笑出聲來。
這些鄉下泥腿子倒也好笑,竟然將這人膏人渣當做賀禮送人,這要是個一般的官員,不得氣得吹胡子瞪眼,將他們打出去?
不過看李大人臉上的笑容,似乎並不以為意,反而有些欣喜。
一眾吏員心中不由感歎監師李炎李大人宅心仁厚,待人寬厚,麵對這等無禮的行為,竟然還能如此寬仁,實在是令人心生敬仰。
王文書此時笑著向趙青山說道:
“趙管事,你這幾日沒在衙門裡,還不知道哩,李大人在那葦子鎮羽化祟案之中立下潑天功績,已經被封為正七品的司天監監師,原來的監師柳大人已經擢升到安定郡府了。”
聽到這話,趙青山和高誌強、猴七等人都是一怔,隨後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
“李大哥……李大人,你……你又升官了!?”猴七滿臉欣喜,喃喃道:“正七品的司天監監師!媽呀,和縣令一般大了!”
僅僅是不久前,李炎還和他們一樣,是那葦子鎮義莊的一個焚屍學徒,跟他們一起吃糠咽菜,這才過了多久,竟然已經是正七品的朝廷命官!
趙青山更是幾乎要驚掉下巴,口中喃喃道:
“娘哎,俺遇到貴人了……遇到貴人了……”
李炎笑罵道:
“瞧你們那沒出息的樣子!現在司天監衙門正是用人之際,你們也彆急著回義莊了,先在衙門裡做個衙役,以後慢慢做個吏員,用人的地方多著哩。”
眾人立刻又是一陣狂喜。
在司天監做個衙役,這是能做監師親隨的節奏,以後起碼可以當個吏員,官吏官吏,雖然不是入品的官職,吏員也能在這鄉裡橫著走了。
比在義莊裡做管事大師傅,又強上不少!
趙青山喜滋滋地說道:
“那敢情好哩,這幾日我爹和我後娘都托人給我送來衣服和吃食,我爹還跟我說了幾句體己話,就跟我娘還活著時候一樣,我要是能在司天監衙門做個吏員,我爹不得給我磕頭?”
眾人不由大笑,司天監的衙門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李炎擺手笑道:
“莫要說笑了,去看看你們帶來的那些人膏人渣,公務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