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樓下住的是誰,也不知道。
一年到頭,沒幾個認識的人。
更彆說聊天,閒談,淡扯,嘮嗑。
飯菜很快就上了桌。
大家一起開動,洗碗筷洗酒杯子勺子。。。
觥籌交錯,叮叮當當,乒乒乓乓。
時不時有小孩遭到嗬斥,不準盤菜,委屈哭了的聲音。
桌上有熟識的,會喝酒的,會聊天的,這桌的氣氛就格外的熱烈。
坐著婦女多的,也是熱鬨非凡。
攀談,聊天,問候,打聽,交流,大笑。。。
邊吃邊聊,總有說不完的話。
整個家裡家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宴席散場,人群漸漸離去。
我媽也準備回家。
外婆說:“讓雲仔留下來歇幾天吧,反正還沒開學。”
我也想留下玩幾天,就眼巴巴看著我媽。
我媽說:“好吧,但是幾個人在一起不要打架惹事。。。”
外婆:“有我看著呢,沒事的。”
於是我媽自己回家去了。
我們三個在家裡大呼小叫,捉迷藏,打羽毛球,亂到起飛。
外公看了吹胡子瞪眼睛。
可惜他的拐杖被舅舅沒收了,要不然很有可能,他會賞我們一人幾下拐杖。
玩鬨夠了,我們就圍著看舅舅舅媽清點紅包。
有30塊,40塊,50塊。。。
舅媽報名字禮金,舅舅寫。
我看到長阿姨,偉姨他們都是打200塊錢。
我家隻有100塊錢。
舅媽看了看我,歎了一口氣:“竹妹(我媽)確實挺苦的,嫁了個那樣的丈夫。。。”
“要錢沒有錢,還帶著倆個娃。。。”
“確實挺造孽的。”舅舅說。
我知道他們在可憐我媽。
因為我爸抽煙,喝酒,打牌樣樣都來。
掙了錢也自己留著,不交給我媽。
家裡窮得叮當響。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可能有點誇張。
但是,除了牆壁,基本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唯一值錢的可能就是電視機,收音機和一輛二八杠了。
遇上這樣的男人,不知道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要用這輩子來償還。
舅媽家裡,大舅子,二舅子和姑姑都打了300塊錢。
嶽父嶽母打了400塊錢。
到了晚上9點半,我們還在看電視。
舅媽說:“不要看了,把電視關了。明天早上又起不來。”
我們隻好悻悻的關掉電視機準備睡覺了。
外婆要我跟她睡。
我問她:“外婆,你不和外公睡一起了嗎?”
堂屋裡陷入寂靜。
舅舅舅媽也看著她,仿佛在詢問:“要不要?把爸從後麵移動到前麵房間?”
外婆愣了一下,說:“不用,他沒那個資格。”
“一沒出分錢,二沒出份力,他憑什麼睡新房子?”
外婆憤憤不已。
舅舅舅媽對視一眼:這是爸媽的事,我們還是少管為妙。
外婆到後麵給外公倒了一茶杯水。
外公床頭有拉線,要開燈隻要拉一下就行。
可能也知道之前自己做得過分了,外公也沒有說話。
外婆默不作聲,關掉電燈,拉上門往前麵房間走。
外公咳嗽了兩聲,希望引起外婆注意。
外婆站在弄堂站了一會,往前麵走來。
從外公打她的那兩拐杖起。
到後麵惡毒的罵街,詛咒。
已經讓外婆的心徹底寒了。
這個男人,已經不值得她留戀。
不值得她掏心掏肺的對他好。
跟著外公,她受了太多的磨難。
也吃了太多的苦。
讓外婆的心腸硬如磐石。
我站在房間門口,看到外婆肩膀動了一下,右手抹了抹眼睛。
鼻子抽泣的聲音清晰可聞。
外婆摸著我的腦袋,說:“很晚了,睡覺吧。”
這個死老頭子,他沒資格住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