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汛，洶湧而又澎湃，來的猛烈，去的也快。
王朝元用這個詞，就是想給李宏一點信心。
“我不想聽這些。”李宏煩躁的揮了揮手，打斷了王朝元說話，又指向了另一人：“老張，你主管市場業務群組，你來告訴我，這個零蛋是真是假。”
被點到的中年男人眼見躲不過去，苦笑一聲道：“李總，都已經這麼明顯了，還需要我來彙報分析嗎？”
李宏的身子微微一抖，抬起頭，看向了最後一人。
這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在一眾四十歲以上的高層中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一頭亂糟糟的長發，大大的眼鏡框，發黑的眼圈顯示出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足夠的休息了。
“小文，你是智能化業務群組的技術負責人，你來說一說，這個零蛋……”
“李總。”
李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名叫小文的年輕人打斷了。
小文抬起頭，看著李宏道：“李總，我們放棄吧。”
李宏微怔，沙啞開口道：“放棄？”
小文確定的點點頭：“視頻中展現出來的人工智能，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它不論是可操作性、可交流性、可成長性、可互動性都已經達到了現階段我能理解的最高領域，李總，再給我們二十年，我們都達不到這個程度。”
李宏默然。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
但放棄？何其艱難。
近十年來，他已經在人工智能這個領域投入了太多太多，單單隻是資金，就投入了近千億。人員、損耗這些更是無法計數。
甚至就連千度公司，也隨著他的心願進行了結構化改革，就為了配合公司人工智能戰略，整艘大船，已經到了衝刺的最後階段。
現在，談放棄？
良久，李宏問道：“我們的人工智能，進展到哪一步了？”
小文回答道：“已經初步完成了結構搭建，現在正在進行第十次的算法重置，重置完成後，預計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機器學習，如果有大量的演算數據，它會很快成熟。”
說到這裡，小文頓了頓，看了看李宏陰沉的臉色，繼續道：“但恕我直言，李總，不要說咱們初步完成的人工智能，就算是完全版，也絕對達不到零蛋的層次。”
這就彷佛，是來自兩個層麵的技術比拚。
當然，這句話他不會對李宏說，李總今天受到的打擊已經夠大了。
李宏微微閉了閉眼睛，隨即將頭轉向老張。
老張心領神會，回答道：“據我們所知，現在國外的同行也處於同樣的技術瓶頸，icrosoft的小薇、道通公司的chat機器人等等都隻是初步完成了算法演算，正在投入精力進行訓練，距離成熟至少還得三到四年時間。”
李宏再次沉默。
訓練，也是需要投入成本的，而且不是一般的成本，幾乎占整個研發費用的百分之六十還要多。
這也是為什麼小公司不搞人工智能的原因。
因為耗不起。
研發算法得要錢、硬件得要錢、損耗得要錢，就算你成功的把人工智能做出來了，後續訓練還得要錢，動輒以十億計的燒錢，有幾個公司有這種實力和魄力燒的起？
讓李宏想不明白的是：
前沿公司一個剛剛成立的小公司，到底哪來的這麼多錢來燒？
又到底燒了多少錢，才有現在這種水平的人工智能？
幾千億？還是幾萬億？
僅僅靠一個陳氏集團？
怕是將整個陳氏集團打包賣掉都不夠這麼霍霍。
“李總，這件事情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就在李宏沉默的時候，高層中一名胖胖的中年人淡淡開口道。
李宏看了一眼胖中年人。
“前沿科技的零蛋，我承認它很厲害，足以打敗世界上大多數人工智能，但它有一個重要的缺陷。”
胖中年人重重道：“它有實體！”
“有實體就意味著它需要生產線，需要供應鏈，需要供貨商。我們完全可以在這方麵想辦法。”
老張嗬嗬笑了笑，打斷了胖中年人說話：“老姚，你是公司的老股東了，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清楚。你說的這個辦法，已經有人用過了，結果你也看見了，零蛋還是照樣發售。”
“再說了，就算你真的將前沿科技的供應鏈截斷，你如何能知曉前沿科技就不會線上發售軟體？”
“不會的。”胖中年人淡淡搖頭道：“如果能發售軟體，前沿科技早就發售軟體了，它不發售軟體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實體零蛋背後有其重大布局！”
“退一萬步講，就算咱們贏不了，隻要能逼迫其發售軟體，破壞前沿科技的布局，也不失為一場重大勝利。”
老張冷淡道：“好處呢？這樣做，咱們公司能收獲的好處是什麼？”
“好處自然是市場空缺，隻要再給咱們幾年時間，咱們的人工智能也就可以公開麵世，到時候零蛋空缺出來的市場，咱們自然可以填補，如此，可以讓公司上千億的投資不至於打水漂。”
李宏眼神微動，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能搞死前沿科技，他是不介意這麼做的。
商場就是這樣，同行就是斷人財路的仇人，使手段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
但問題是……根本搞不死。
就像老張說的那樣，同樣的手段已經有人搞過了，搞得轟轟烈烈，但結果呢？將自己弄臭了不說，對前沿科技的傷害幾乎微乎其微。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是其他人沒有想到的。
人總是貪婪的，如果前沿科技沒有發布零蛋那也就算了，可惜，沒有如果。
零蛋的發布，會無上限的提升人們對人工智能的期待底線，即便零蛋消失了，其他的人工智能如果達不到零蛋的體驗，也不見得就能填補市場空白。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當零蛋發售的那一瞬間，這一切的結果似乎就已經注定了。
“好了，你們彆爭了。”
李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作為一個從底層一路白手起家創建起千度集團的業界大拿來說，什麼風浪他沒見過。
隻是這次前沿科技搶先發布零蛋實在讓他有些損失慘重，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他低沉開口，聲音透著絲絲乏力。
“千度集團從今天開始暫緩攻略人工智能領域，具體研究方向提交董事會決議。”
“所有人工智能相關項目全部暫停，相關團隊人員暫時休假，等候通知。”
“另外，智能化業務群組下調一個等級，負責人不再直接向我彙報工作；市場業務群組和千度業務群組儘快拿出新的項目，形成方案。”
“注意，新項目務必和前沿科技的主攻方向保持距離，我們要繞開前沿科技，繞開人工智能領域，另開賽道，重新上路！”
一石，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