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修煉反思也與靈修不同。
靈修修的是靈力,隻要心境通達,又能將靈力轉化為自身的力量即可。
但天神的根基是來源於信徒的念力,這種東西虛無縹緲,琢磨不透,怎麼把它轉化為自己的力量是一件相當玄奧的事。
黎亦酒闔眸端坐於修煉台上,凝神靜氣。
江夜雨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在她身邊響起,猶如清風拂麵,“念力乃信徒對你的信仰與祈願化作的力量,若想將它們化為己用,你就必須領會他們的思想、承載他們的因果,為信仰征戰,為蒼生請命……”
“回想那些追隨你的人,他們為什麼選擇你,他們想要的是什麼,你想為他們做什麼……”
“接納他們的訴求,回應他們的信仰……但最重要的是——”
“堅守本心。”
最後四個字,江夜雨下了重音,說得很清晰。
他還慎重地補充道:“敵人的仇恨,也能化作念力,來到你身邊,影響你的心智,乾擾你的判斷。”
“但那不是你想要的。”
此時的黎亦酒隱約感應到什麼,已經沉入了一種似幻非幻的境界。
那些遙遠的、本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的記憶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了自己眼前。
恍惚間,她好像遺忘了現在的一切,回到了最初來到靈域的時候。
明家的長者給了她一把刀,還有一隻瑟瑟發抖的靈獸,要她修外丹道。
後來的黎亦酒曾自嘲自己多半是個中二的聖母,為了一點可憐的惻隱之心踏上了一條遍布荊棘的歧路。
以明家的資源地位和她當初的天賦,若是修外丹道,定然是順風順水的,豈會眾叛親離,遭遇上千年的追殺?
那段經曆無疑是痛苦,她也曾迷茫過動搖過。
甚至也曾站在受傷的靈獸前,看著對方體內的靈丹靜默良久。
隻需要挖下這枚靈丹,那些痛苦就會煙消雲散。
這一次的靈獸沒有口吐人言,也沒有求饒,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像是一件死物。
對死物下手還需要猶豫嗎?
黎亦酒居高臨下地看著它,猶如在看一塊肥肉、一隻螻蟻。
不——!
這不是她!
這不是她的視角!
黎亦酒眼前的場景一晃,隻見靈獸口吐人言的絕望求饒還響在耳畔,她也尚且幼小,做不到俯瞰靈獸。
這時她猛然抬頭,看到了明家長者看向那靈獸的目光,居高臨下,冰冷漠然,猶如在看一件死物。
而後對方又回頭看向她,也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與此同時那千百年的腥風血雨從對方眼中呼嘯而來,無數指責與謾罵充斥了她的心神。
這時她想不起後來的後來發生了什麼,沒有重生、沒有轉世、也沒有後來的塑體成神。
那些都是假的,隻有眼前的抉擇和未來長達一千年的痛苦是真的——
與此同時,長者的利刃懸於她的發頂,“明家不留無用之輩。”
“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年幼的明燈呼吸急促,顫著手,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我修不了外丹道。”
我不信這三千世界,大道朝天,隻有外丹和等死這兩條路可走!
我修不了外丹道——!
親生父親的利刃毫不猶豫朝她落下。
驀然間,原本孱弱可憐的靈獸突然暴起,一口咬斷了他的脖子,鮮血迸射。
是了,能口吐人言的靈獸怎麼會弱。
它將她帶出了明家,轉瞬又離開了。
那時的她並沒有發覺,隻有她可以聽見靈獸說話,那些哀鳴求饒是對方說給她一個人的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