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被解開後,少年細伶瑩白的手指撫上他的左臉,力道很輕,像隻脆弱的蝴蝶掠過他的每一道疤痕。
憐容忽然想落淚,他在雅間裡一眼看中的蝴蝶,終於落入了他的手心。
他正要去握少年的手,卻見少年眸光微動。
鬱慈另一隻藏在背後的手,終於摸到了枕下的鏡片,沒有任何猶豫,抬手朝他頭上砸去。
鏡片碎裂間,他抽身往門外跑去。
透過滴下的紅色,憐容看著少年慌亂的背影,輕聲道:“是你逼我的。”
沒了翅膀的蝴蝶,不還是蝴蝶嗎。
鬱慈跑下一樓,急切地拍響房門,可任憑敲門聲在樓道裡回響,房中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樓梯上投下一道陰影,鬱慈瞥見後慌忙跑出小樓,心臟仿佛要跳出來般。
漆黑的夜色中巷道錯雜,他分不清該怎麼走,隻能胡亂選了一條。
到處都是濃重的黑色,午夜的靜謐放大了腳步聲。
喘息漸漸急促,喉嚨間也是被火灼燒般的疼痛,鬱慈不敢回頭,體力逐漸耗儘。在他絕望之際,一堆木箱突然闖入他眼中。
巷道裡,一陣輕柔的腳步聲散開,憐容臉上掛著笑容,眸中卻是壓抑的墨色,嗓音不急不徐:
“阿慈,要不你猜猜,我對這裡有多熟稔,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你。”
木箱中,鬱慈死死捂著嘴,指骨用力到泛白,不敢泄露一絲喘息,淚珠卻不受控製地順著鼻尖滑落。
腳步聲漸漸逼近,卻在近在咫尺時消失不見。下一刻,木箱驟然被揭開,憐容笑容一僵:
“啊,不在這個裡麵,那會是哪個呢?”
鬱慈蜷縮成一團,閉著眼,濕漉漉的睫羽輕顫。
木箱一個個被揭開,憐容的甜到發膩的嗓音鑽進少年耳中。
”阿慈,彆躲了,我再也不騙你了。”
“我的確是楊清,我娘帶著我改嫁給吳勇,生下了吳依依。可吳勇是個爛人,隻會賭錢,喝醉了就會動手。”
“有一天我出去撿煤炭渣回來晚了,推開門卻看見大片大片的鮮紅,整個房間都好像被血染紅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吳勇輸了錢又喝了酒,回來就動手打我娘,依依為了護著我娘動手反抗。然後吳勇就用打碎的鏡麵將他們都紮死了。”
“她們脖子上都是好深的口子,血一直流,直到流儘。阿慈,你不是看見鏡片上的血跡了嗎?”
鬱慈死死咬著舌尖,巨大的恐懼仿佛下一刻就會讓他尖叫出來。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憐容笑嘻嘻道:“不過幸好,吳勇肚子上也破了個口子,也死了。”
淡淡的血腥氣纏繞上鼻尖。
鬱慈睜開浸濕的眼睫,木箱中本該被黑暗擠滿,微弱的月光卻從縫隙中透進來。
突然,光暈黯淡。
鬱慈不安地轉頭察看,下一刻,心跳驟停。
縫隙中貼上一隻漆黑的眼,鮮血滴進眼裡,紅色的瞳孔轉動,緊緊盯著少年,嘴角一裂,笑道: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