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目送皇上帶著朱標朱棣離開,見李祺過去撿起斷劍感歎道: “這四皇兄著實厲害,竟將我這長劍生生斷成兩截……果真之前過招都讓著我,若是真與他打鬥,恐怕我這人已如此劍了……” 藍玉趕忙問李善長道: “宣國公,太子和燕王你覺得這二人如何?” 李善長道: “太子謙恭賢良氣質儒雅,朝中文臣莫不交口稱讚,都盼著皇上能早日傳位給太子,如若太子登基,這大明將會是另一番盛況。而這燕王,勇武過人,剛猛彪悍,凡是武將都個個對其讚賞有加,實如皇上所言,少年老成,有其父當年風範,有他坐鎮北疆,大明江山如磐石般穩固……這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皇上也真是好福氣……” 藍玉上前悄然道: “如若這兄弟二人爭奪帝位……” 李善長聽了一臉驚愕,看著藍玉。 “永昌候可是聽到有什麼風言風語?這話絕不敢亂說……” 藍玉憂思一陣,歎道: 眾多皇子中,皇上最看中這兄弟二人,雖說太子眾臣擁戴,可這燕王絕不可小覷。 諸多封王中就數燕王勢大,雖說是皇上四子,可除太子以外,秦、晉二王合力也不及一個燕王。燕王所封之地雖屬邊疆之地,可曾是前朝大都,位置險要,燕地富庶,兵強馬壯,雖可在危機之時拱衛京城,可再這般任其發展下去,唯恐蕭牆之禍啊…… “既然藍公提及,善長便與你再說些更讓人匪夷所思之處吧……諸多藩王裡,燕王勢大這人人皆知,恐怕有一事藍公還有所不知吧……燕王所處的北平燕王府,規格與皇城無異,再有,皇上又將魏國公之長女許與燕王,魏國公這長女幼時我曾見過,人常道‘將門虎女’,可這女兒麵相生的著實不凡,鳳目柳眉,唇紅齒白,一看便是不屈於人下之相。這話我曾說與皇上本想替太子說媒,不想皇上聽了竟將此女許與燕王。讓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前日曾聽說雲南將起禍事,燕王之前曾提起付友德將軍,莫非此番燕王回京是為了去雲南之故?……定是為此!” “這燕王屢立戰功,如今更是得皇上重用,如此以往,這太子……日後即便登基,怕也是對燕王難以駕馭。” “唉,你我之憂慮皇上難道不知?” “身處廬山,難窺其貌……你我做臣子的又能有什麼法子?” “行了,日後若是有機會,再說與皇上吧……藍某回了……” 藍玉一人走在街上,仍想著朱標朱棣二人。卻聽身後二人說道: “哎呀,這堂堂左丞相怎能想到這磔刑用在自己身上……真慘,我現在都心裡發毛……” “就是……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是我,就是給我個右丞相當我都滿足了……” 藍玉心裡斥道: “你們這狗東西也配!” 隻聽那人還說:“這胡惟庸也是,你說你都是左丞相了,竟還想得天訣圖天下……這不是活膩了嗎?” 聽到天訣,藍玉突然定身站住,想起一個人。見他暗下決心,發足往府裡奔去。 春節已過,街市上仍透著濃濃的年味。攤販商賈市井小民,熙熙攘攘,好不熱鬨。街邊房屋和樹枝上都是壓著厚厚的積雪,街上行人雖縮手掩懷,不時搓著雙手,卻依然在街上逛的不亦樂乎。 這人群中一名老者帶著幾名隨行弟子,一行人都騎著馬,見街上行人太多,難以騎馬行進,便全部下馬,牽馬而行,看這幾人衣衫不厚,似是南方漢子,手中所牽之馬也像是趕了遠路而來,隻見每匹都是馬鼻圓睜,打幾個響鼻,凝成團團白氣。 其中一個青年開始不覺,等下了馬走了幾步,竟掩了掩懷,學著街上行人那樣,搓手哈氣,臉色紅白。 “師父,這地方怎麼也有點冷啊” 那老者身著長衫,更顯得單薄,卻麵色泛紅。見徒兒這一副窘像,便問其餘幾人道: “你們幾個冷不冷?” 不想老者話一出口,那幾名弟子也是連連點頭。 老者笑道: “出門之前就給你們叮囑過了,衣服應多帶,寧可厚重,不可單薄,誰讓你們不聽……冷啊,那就冷著吧……” 幾名子弟一聽,都是唉了一聲,不敢多言。 一行人行至一家客棧門口,店小二立即迎上來招呼,卻見那幾名弟子趕緊扯住小二問哪裡有棉衣可買。 那小二一臉無奈道: “這時候啊什麼東西都有,就是沒買衣衫的……” “怎麼會沒有賣衣衫的?看你們這地方不是店鋪這麼多,怎會沒有賣衣衫的?” “年前大家的衣服都已經置辦好了,這大過年的,誰還出來買衣服?人家裁縫回家過年了……回來就是年後了……” “什麼?年後?” 這幾人一聽都是一臉愁容,紛紛說道: “這可怎麼辦,就這樣下去,非給凍死在這鬼地方不可……” 這小二一聽不樂意了 “說什麼呢,什麼鬼地方?既是鬼地方你們還來這裡找個鬼啊?” “誒……你這小二,怎麼說話呢?” “我怎麼說話,你們怎麼說話呢?” 卻見那老者出來道: “先過來吃碗熱茶再說,不想吃的就在外麵繼續吵嘴去!” 這幾人一聽這才不再和那小二爭論,趕緊進去圍著師父坐下,一人一碗熱茶大口喝著。 隻聽背後一人說道: “餘掌門……” 這老者一回頭見是麒麟門掌門楚闊天,趕忙拱手禮道: “呦,楚掌門,多日不見,彆來無恙啊……” 兩人便寒暄了幾句,各自歸位坐下。 和楚闊天同行的還有兩名身著勁裝的青年,一名青年看看餘掌門對另一名說道: “這餘掌門大冷天穿這麼單薄,也不怕冷?” 另一名青年接道: “這不是顯擺自己功力不俗嗎……裝模作樣……” 說完一看師父盯著自己便將頭低下,偷偷再瞧一眼師父,卻見師父仍是怒目盯著自己。 “你看哪兒像咱們師父,這一看就深藏不露……” “閉嘴!” “唉,好的……” 餘掌門看著幾名弟子喝了熱茶仍是覺得冷,就給一個稍微年長的弟子說道: “一平,去幫他們把那棉衣拿出來,你看一個個凍成什麼樣了……” 幾名弟子一聽趕緊圍住這個人,要他快些將棉衣取來。 那名弟子一笑,便出去從馬上取下一個包袱,裡麵是幾件棉衣,那幾個弟子趕緊搶來穿了。 “木師兄,你也真是的,知道帶了也不早說,害我們白在這挨凍……” “師父出來的時候讓我準備的,我不也陪你們挨凍嗎?” “好了好了,這下感覺暖和多了……” “麒麟門也來了,也真是的,這大冷的天,非要挑這天氣讓人出來,就不會找個暖和一點的地方或者等天氣好了也不遲啊……” 那老者無奈道: “你們以為為師想出來,這地方是峨眉掌門斷妄師太定的,豈敢不來?” “這老娘們……師太也真是的……非讓人受這活罪!我再去要一壺熱茶,再暖暖身子……” 這青年見他們人多也喝的快,便轉身準備去再要壺熱茶。 剛一轉身,卻聽嗤的一聲,這青年見剛換的棉衣應聲劃爛,仔細一看,竟是一個書生揣著一杆鐵筆。 那書生一見,並沒有理會而是和另一個身著青黑色衣衫的人對坐著喝茶。那人懷中揣著一物,隻露出一個角,像是鐵架之類的,這青年正要說話,卻聽書生自語道: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說罷和對麵之人對飲一杯。 這青年見自己還沒說呢倒顯得自己無禮了,豈有此理!正待發作,卻見木一平過來接過手中茶壺,給那二人賠禮一笑,拉著青年趕緊過來坐下。 “師兄,這人也太過分了!你還給他們賠笑臉,我恨不得……” 這青年正說著,卻被師父打斷道: “你恨不得什麼?你師兄讓你免了一禍你還不知!” 青年再回頭看看二人,不屑道: “不就一個酸書生和那一個人嗎,也看不出來像是什麼武林高手啊……” 木一平趕緊扯了師弟一下,悄聲道: “你第一次出門,不認識的人多了,不可在此由著性子胡言亂語……追命算盤聽過沒?” ‘追命算盤!’青年一聽瞪了眼睛趕緊點頭。 你看那懷中揣著一個像是鐵架的東西便是算盤,那就是他的兵器…… 幾個師弟一聽都驚到: “啥,真有人拿算盤當武器啊?這可是第一次聽說,原來聽人說起過還以為是假的……” 木一平見師弟們都不知道,便眉飛色舞道: “聽說那算盤是由奇門高人打造,裡麵有各種機關暗器……” “都有什麼啊?” “不知道,好像是每一種都能置人於死地,聽說沒活人見過他算盤裡的機關,凡是見過的都死了……” 眾師弟一聽都趕緊問: “師兄,那你怎麼知道?” 結果師父說道: “木一平,好像我這師父是假的,那街上說書的倒像是你師父……” 師弟們一聽轟然大笑,木一平一見麵露難色,便說道: “讓師父說,師父知道……” 卻見師父說道: “那追命算盤聽說確實厲害,為師也不曾見過,倒是這書生……” 說道這裡,師父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見弟子們都豎著耳朵湊上來等著他說。 便不慌不忙道: “這書生江湖人稱‘鐵筆書生’,為師也不曾與他交過手……” 眾弟子一聽都是唉了一聲便退回座上。不想師父又道: “不過這鐵筆書生卻是個怪才,竟能以鐵筆化槍,一般人甚是難以招架,拿手之作便是‘滿江紅’……” 一名弟子細想後問道: “不對啊師父,這滿江紅乃是嶽武穆所做,和他有何關係?” “這書生能以筆化槍,出招卻又能以槍代筆,出招如同書法,一句詩詞便是一招,從沒人見過這書生能寫完這首‘滿江紅’……” 眾弟子看看那書生,暗自歎道: “這武林中竟有這等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