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臉麻子的嘍囉過來看看這孩子,自言自語道:“這娃子生的好看,一臉富貴。他娘的,要是我那女人能給我生這麼個娃子就好了……”不想旁邊另一個矮胖的嘍囉接過話茬道:“得了吧,還想得美,就你那女人和你估計得生一窩麻子……”這麻子聽了氣急罵道“我們就算生一窩麻子那也好過生一窩窩瓜!” 那矮胖嘍囉正要還嘴卻聽到林中傳來一聲叱喝。 “畜牲!” 那頭領聽了心裡一驚,止住了已經伸向姑娘衣帶的手,然後立即轉身環顧四周,卻發現連個人影都沒,不由心生奇怪:沒人啊,難不成是見鬼了? 當他再看翠衫少女時發現她已停了哭聲,順著她的目光扭頭看去,隻見一名中年道長借著輕功飄然而至,在空中借勢而下的時候,空氣灌滿了袖袍,形似仙鶴,待到他行至附近,道風仙骨,氣勢凜然,背負四尺烏鞘長劍。步履穩健,每步之間竟幾乎不差。 那頭領一看是位道士,便怒聲罵道:“他娘的,還以為真見鬼了,原來是個牛鼻子……老道,彆壞了老子的好事,你可知道我們是給東廠和錦衣衛做事,不想惹上麻煩就趕緊滾開!” 那道士沒有說話,隨著他雙臂橫自平伸,噌地一聲背上利劍被內力自鞘中逼出,他喝地一聲向空中躍起,出手接住空中長劍,落地如平沙落雁之勢。 那頭領心頭一凜,心想這回真碰上硬茬子了。 “兄弟快來啊,有人要壞大哥和大夥兒的好事!” 先前那兩個還在相互揭短鬥嘴的嘍囉聽到聲音趕緊跑過來見形勢不妙,忙喊人來幫忙。 可當他們再回頭見那道士手中的長劍已經洞穿了那頭領的喉嚨。 “媽的,和這賊老道拚了,給大哥報仇……” 眾人雖然都高聲叫嚷著,可都怕先送了性命一個個在原地擺開陣勢不敢上前。 不料那道士唰地一聲將長劍回鞘,神色鄙夷地說道: “這幫惡賊,殺你們還怕臟了貧道的劍!” 眾人見道士收回長劍心中大喜,立馬提刀衝上前將那道士團團圍住。 隻見道士話剛說完竟向空中騰地躍起,在空中猛地俯身如獵鷹般衝下去直接抓住其中兩個人的後頸,那兩個人雙手亂抓雙腳亂蹬亂踢,那道士一怒之下將兩人如同拍巴掌一般合力一撞,隨著那兩人幾乎同時“啊”的一聲,隻聽得“哢嚓”作響的筋骨斷裂的聲音,隨即那兩人在他手中如同兩塊軟泥。 其餘人一見更是恐懼,忙收住前衝的腳步隨即慢慢後退,那道士大喝一聲掄起手中那兩個人向眾人打去,啪啪騰騰幾番聲響過後,那些人都變成了死屍,而他手中那兩個人雖有呼吸卻已不能動了。 行了,你兩也跟他們去吧,說完用力一甩,那兩人被騰空擲起,緊接著幾乎是同時“哢”的一聲卻見那兩人均是頭部著地頸椎折斷而死。 那道士拍拍手,轉身正要走向翠珠,隻聽得不遠處一聲淒慘的叫聲。 “道長爺爺!” 那道士一驚,回頭看到還有一個賊人雙手托著一個嬰兒,直直地跪著。 這人眼看著地上姿態迥異,死法不一的一堆屍體,寒風吹過,這風不僅陰冷,而且還夾雜著濃厚的血腥味。心中想起自己會是哪種死法,刹時麵若死灰。 “道長爺爺饒命,小的家貧,實在活不下去才被迫跟著這幫賊人為惡,我家裡……” “回去吧,休再繼續為惡!” “謝道長爺爺,還請爺爺告知名號,小的定要在家燒香供奉,報爺爺不殺之大恩……” “莫非記住我再來尋仇?” “小的不敢……” “小賊,你記住,貧道‘公孫長罡’!他日尋仇莫要找錯了仇家!” “小的萬萬不敢……” “既然都知道了還不快滾!” 那人聽罷,放下手中嬰兒,連滾帶爬沒命似的逃了。 公孫長罡上前托起那嬰兒還給已經丟了魂的少女,待她看到嬰兒平安無事這才回過神,驚慌失措地艱難往前探著身子忙接過嬰兒失聲痛哭。公孫長罡起初不察,這才發現少女雙腿負傷,心裡也突然犯起了難。 公孫長罡行走江湖多年,何種場麵不曾見過,可給一個涕淚滿麵的少女接腿治傷著實不便,一時間竟手足無措,可此處再無他人,最終隻得硬著頭皮側著臉給姑娘接好了腿。得知還有同行之人此刻生死未卜,便趕緊扶她出了林子。 看到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範公公,公孫長罡上前探了探他的氣息知道隻是受傷過重,立刻運功給他療傷。 半晌之後隻見範公公已緩緩蘇醒。公孫長罡趕緊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讓他吞下,再給他打入一道真氣。範公公隻覺腹中如同生起了一團火,而且這火勢越來越大,隨著注入體內的真氣往上遊走,直抵咽喉。公孫長罡用內力一催,那團火從範公公喉嚨迸出,咳出一大攤淤血。 翠珠見範公公漸漸蘇醒可吐血之後又癱倒在地,公孫長罡也收手不再運功醫治,翠珠以為他不能活了,抱著孩子趕緊過來,雙眼含淚。 公孫長罡見她不知便寬慰道: “姑娘莫要驚慌。幸虧他是習武之人,所幸筋骨未斷隻是受傷過重。方才體內淤血已被我用丹藥和內力逼出,已無大礙。不過他體內仍有殘存淤血,不能再逼,否則會傷及五臟六腑隻怕救活了也是短命。隻要安心調息,過些時日便可自行恢複……” 範公公休息了一會感覺身上已經有些氣力了,見那道長在閉眼打坐調息,知道定是剛才為救自己耗損了太多真氣,他便拚命似的緩緩掙紮爬起來半跪在地上,右手搭肩。 “今日我們主仆三人多虧道長搭救,齊天大恩,請受一拜……” 公孫長罡正閉眼打坐恢複元氣,聽見範公公說話不由暗暗吃驚,心想這人剛剛還如垂死之人,此刻便能起身說話,體魄竟如此強健。等他睜眼一看,隻見他們二人抱著嬰兒對他答謝。而這公公竟是以蒙古之禮,更是吃驚。 “你有傷在身,不可如此……” “道長,老奴可否拜托一事,望道長務必答應!” 範公公見這道士身手不凡,心中便想若是有他保護,定可以逃脫錦衣衛和六扇門那些人的追捕。雖自己也明知這道士若是答應定是引火燒身,無奈眼下他和翠珠二人自保都難,還有什麼辦法保護少主。 不想這道士也是個俠義之人,聽了範公公之言,沒有遲疑,反而爽朗一笑道: “貧道平生素愛多管閒事,這事你不求貧道,貧道也定當送你們去一個安全之地,再說,你身受重傷,現在彆說是這些人了,就是碰上普通山賊你們也難以活命。讓你們自己走,豈不是讓你們白白丟了性命……” 範公公和翠珠一聽二人皆如釋重負不由滿臉歡顏,範公公一時激動無以言表,右手搭肩再給公孫長罡行了一禮。起來後望著天空放聲道:騰格裡庇佑! 這道長一聽登時臉色大變,眉頭微皺,麵色凝重,二人不知原因以為他心中變卦。 他們哪裡知道這道長開始見範公公對他行蒙古之禮知他左肩有傷,還以為是怕傷口崩裂所以拿手去捂。再看他行禮仍是右手搭肩,就已經起了疑心,見他高呼“騰格裡”已然識破他是蒙古人,心中暗暗叫苦。 原來這公孫長罡也是個身世可憐之人。當年還是幼童之時,親眼見雙親慘遭蒙古士兵無端殺死,所幸蒙古彎刀刀身不長,而父母臨死都以血肉之軀為他擋刀,才使得他隻被傷到皮肉,這才逃過一劫。之後流落街頭四處行乞,行至武當被師父收留,也因此學得一身本事。他一直牢記父母慘死的情形,便一直以除暴安良為己任,不知所救之人到底有多少,但命喪於他劍下的蒙古惡徒也是難記其數。 今日雖然也是救人,可救的是蒙古人,被他所殺的皆是漢人。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 這時,翠珠懷中嬰兒不知為何咯咯直笑,公孫長罡心裡一動,見那孩子漆亮的眸子看著自己不時咯咯一笑,心頭一暖。他上前扶起二人,在衣衫上擦了擦手,輕輕撫摸著孩子柔嫩細滑的臉蛋,心中隻覺如沐春風。 公孫長罡長籲了一口氣繼而說道: “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竟引得錦衣衛和東廠合力追捕,這孩子身份絕非一般吧?” 範公公一聽麵露難色,正要出言卻被道士搶先說道: “罷了罷了……你不用說我也猜得一二,你我雖族姓不同,可這天下之人,皆是血肉之身,父母生養。蒙漢異族又有什麼區彆?如今暴元已滅,想再光複終是幻夢一場。還是讓這孩子去過平常百姓的日子,豈不更好……你們若是暗藏禍心,那貧道真成了這天下的罪人了。那時,彆說這大明百姓,就是貧道便第一個與你們為敵!” “道長玉言,老奴定當謹記於心……不敢有違!” 公孫長罡見這二人不是孩子父母,猜想這孩子定如自己一般身世孤苦,再看這男女二人能舍身救主忠義感天,自己還在糾結這種族之彆呢。想到此,不由一絲慚愧。心頭的糾結也漸漸散去。 “如此甚好!咱們四人便一同前行吧……” 公孫長罡忽覺拇指一熱,低頭一看,竟是那嬰兒的一隻小手握住他的拇指,張著嘴空做著吮吸的動作。公孫長罡見自己手上染有血汙忙輕輕抽出手指,慈眉悅色逗弄著孩子幼嫩的小手道: “小家夥,老道這手滿是汙血,你等會,老道這便去給你找點吃的……”說罷讓二人跟著自己進了叢林深入。 範公公和翠珠二人抱著這嬰兒跟著道長進到林中深處走了一會見有一塊空地,趕忙過來坐下歇息。翠珠看看懷中嬰兒咂吮著小手,甚是憐人,可再一抬頭卻不見了道長。急忙環顧,隻見四處草厚林深,不見道長蹤影,心裡焦急難安。 二人逃出宮後每當孩子餓了也是先找有小孩的人家,給了銀子才讓人家給孩子哺乳。眼下這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麼人家,即便是有,可這道長又哪裡能一時尋得到呢?二人心中也是懊悔。 忽然遠處有一聲猛獸的怒吼聲傳來,二人大驚,範公公趕忙背過手臂護著翠珠和那嬰兒。又是一聲低吼,翠珠隻覺得渾身汗毛豎立,急的睜大眼睛,警惕地盯著四周。忽然前麵草叢有動靜傳來,而且伴著這低吼聲傳來一陣沙沙的相聲。 “翠珠,要是一會出了什麼意外,你帶著少主快逃,千萬不要管我……” “範公公,要不此刻便逃吧,或許還來得及……” “不行,道長不在,我又有傷在身,我逃不遠的,你聽我的,帶少主逃出去,我便是被野獸啃食乾淨也算值了!” 隻聽沙沙聲已逼近身前,忽見草叢裡探出一隻豹頭。見那豹子忽然張開大口,四枚巨齒凜凜生威讓人背後發涼,二人四目相顧驚恐失色。 範公公大喝道:“彆管我,快逃!” 隻聽一人笑道:“要逃往何處?” 隻見公孫長罡說著探身從深草從走出,背上負著一隻花斑母豹。 範公公和翠珠二人一愣,深出了一口氣,遂即癱坐在地。 公孫長罡仍是負著那隻母豹,亮出肚皮,讓翠珠抱著嬰兒上前。 翠珠有點膽怯,看看那母豹,再看看懷裡嬰兒,不敢上前。範公公見了便過來要自己抱孩子前去。翠珠不放心,瞪著眼睛斥了一聲,便抱著孩子湊上前去。 剛開始翠珠還怕嚇到孩子怕不肯喝,不想剛讓孩子湊近那母豹肚皮,卻見那孩子張嘴便叼住母豹(汝)頭,奮力咂吮。 那母豹感覺腹部有異,一聲低吼,翠珠心怯,正要退後,卻見嬰兒沒有理會,仍是隻顧咂吮。 範公公笑道:“翠珠姑娘,你這膽量倒不如我們少主一個嬰兒,哈哈……” 翠珠聽了,白了他一眼道:“我是怕這母豹傷到少主,我有什麼怕的!” 正說著不覺那母豹盯著自己又一聲低吼,翠珠趕緊閉眼縮頭,麵目扭曲,打了一個冷顫。 不多時,這嬰兒似是吃飽了,吐出母豹(汝)頭便蜷在翠珠懷中沉沉睡了。翠珠如釋重負,抱著孩子趕緊躲到一邊竊聲道: “道長,我家少主吃飽了,趕緊放了它吧……”。公孫道長活動了一下脖頸說聲“不急”,接著讓範公公拿出水囊倒掉水,將母豹的(汝)汁擠滿了水囊,這才將母豹放開。 待他將那母豹一放開,卻見那母豹呲牙低吼,死死盯著自己。公孫長罡笑道:“今日實屬無奈才借你孩子口糧一用,抱歉得緊!” 那母豹自是不懂人話,仍是盯著公孫長罡,見他不動,這才慢慢退著側過身子,接著猛回頭一蹦,一頭紮進叢林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