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鐘後,斜拉索橋附近的小巷,天麟一棍插死眼前的感染者,感受著手上殘餘的貫穿感,他呼的一下吐出胸腔那種噬人的煞氣,接著緩緩抽出撬棍,在確定了四周的安全後,對著身後打了個手勢。
(需要補充一些糖分。)
剛從貼身的小鐵盒中取出一顆葡萄味的果糖,天麟就聽到身後傳來奇怪而又蹩腳的發音。
“你這副裝備,不覺得有癲誇張嗎?”
陰影中,兩個女孩緩緩走出。維姬看著天麟腰間彆著的一把消防斧,三把多用斧,用著夾生的漢語吐槽。
她本來在五金店內隻想拿根結實的不鏽鋼管防身,最多再拿一把小斧頭,但在天麟的強烈要求下,她的背囊兩側插上不少裝修用的錘子、鉗子。
很重,隻是走了不到20分鐘她就感覺自己的肩膀酸酸的,體力值也大幅度下降了不少。
“並不。”天麟將糖塊咬的嘎嘎響,並沒有去糾正對方的發音錯誤,他麵無表情極為冷漠的掃了她一眼,在他看來,維姬真的就隻是個贈品,但看在華傾卿的麵子上他還是開口稍微解釋了下。“我扔東西的準頭......很好。”
“額......呐為什麼不呐道子?我在和瑪麗往這裡......揍?的時候,又對它們進行過一些簡單的測試。”
“正常甚至偏小一些的創傷就可以將它們直接乾掉,用鈍器對付它們的話......似乎並不能一下就乾掉它們,有些不夠實用。”華傾卿都有點受不了維姬的洋漢語,直接替她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天麟停在一處高層建築門前,轉過身,挑起右眉,一副疑惑臉。
“不夠實用?你認真的?”維姬的話可以理解,但華傾卿讓他稍微感到些許失望。
“抱歉,除了槍械,我不是很了解這方麵......”傾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腦袋,虛心求教。
“你思考問題的方式太過主觀了......彆那麼客氣,我們先上去。”利用管鉗,天麟很輕鬆的就打開了門鎖,他往裡用手電張望了兩下,確定了沒有什麼血跡或者感染者的痕跡便坦蕩踏入。
“事實上,你們所進行過的簡單測試,我自己也在某種程度上進行過——擁有視覺和聽覺,極限奔跑速度略遜色於成年男性,個體力量用數值來表述的話,大概在11~17之間浮動......當然,你們所說的‘擊殺方式’我也進行過測試。”
走在樓梯間,天麟手握撬棍一邊留意前麵的階梯,一邊解釋道。
“從一擊致命的砸碎腦袋、擊穿胸膛、劃開胸腔......到並不致命但容易造成大量出血的切開喉嚨、斬斷手腕、擊碎骨頭......甚至於燃燒、溺水窒息等環境擊殺手段我也都嘗試過。”
天麟的語調逐漸陰暗,不知是不是錯覺,傾卿感到前方的黑暗更加深邃。
“雖然沒有仔細計算過,50?還是100?亦或者......更多?”
他搖晃兩下腦袋,握著撬棍的手本能的遮蓋住下巴,“算了,記不清了。總之,到最近我才發現精確、精準、一擊致命?又或者致殘?嗬——真是......浪費時間!隻是一根骨頭的斷裂它們都會毫無意義的呆在原地嚎哭半天!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麟要比感染者的創造者更了解感染者的特性。
脆弱,想打更結實的東西。
零碎的絮語在耳內閃過。
“它們......給我的感覺很怪,就像行走著的,但有本能反應的‘屍體’。隻是造成了一定傷害,明明還有行動的能力,但它們隻會呆在原地哭嚎抽搐,然後癱在地上一動不動,死去。”
天麟忽然停了下來,他扭頭看向下麵距離自己幾個台階的華傾卿,灰黑的雙眸中莫名閃爍著淺紅攝人的熒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們對付的並不是喪屍,隻是屍體罷了。”
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天麟繼續往前走。“沒有思維,活著的屍體。”他補充了一句,“本質上也隻是我們活人與它們死人之間的戰鬥罷了。”
“既然是人與人鬥,武器方麵,你會選擇一把20厘米的匕首,還是一根60厘米的鐵棍?”
華傾卿蹙眉,稍加思索徹底明白了天麟的意思。“一寸長一寸強。”
“不止是隻有這一個原因。維姬,你有去過屠宰場嗎?或者說,你有見過廚師是怎樣處理骨頭的嗎?是用的鈍刀?還是利刃?”伴隨著天麟的提問,維姬看了眼身旁的華傾卿不禁把沉重的背包往上提了提。
“鈍刀。”
“對,我們需要的,不是精準的擊殺,而是簡單的粉碎!腦袋、軀乾、四肢,鈍兵器可以很輕鬆的就敲斷它們的骨頭。話說你有設想過一旦被包圍,自己手中的刀卡在感染者身體裡,你的後果嗎?”不等兩人回答,天麟走到維姬身旁抽出一把圓頭鐵錘。
“樓頂到了。”
哐當!嘭!
一錘打開鎖,一腳踹開門,天麟嗅著空氣中凝聚的土腥味,看著已經飄滿大半天空,黑色如墨的風沙雲,知道或許再過不久,就會有一場浩大到足以衝刷一切的暴雨降臨。但這些他都並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那西方綻放著橘紫色光輝,幾近與大河融為一體的殘陽。
現在是晚春的下午5點57分,而距離太陽完全下山也就隻剩下寥寥1小時不到。
“天黑的時間比我想象中要快上不少......”大河的波瀾反射著殘陽最後幾抹溫柔,波光粼粼的水色倒映著天上的黃黑,一副末日與童話的對比,充滿另類唯美的詩意。
取出望遠鏡,天麟重新確定了一下自己規劃好的路線,找好角度便喚來傾卿和維姬。
“現在距離完全暗下來,還有大概半小時左右。怎麼樣?是現在,還是等完全暗下來?”待到兩女完全熟悉路線後,天麟看了眼河流簡單的估算了下時間。
傾卿低垂下眉,拉動一下槍栓,意圖明了。“現在吧,感染者雖然依靠視覺但我們也是一樣的,需要依靠手電筒這種工具獲取周邊信息......天黑行動容易出事。”
兩人很默契的都沒有選擇在原地休整一晚這個選項,呆在外環——未通過橋梁,這讓兩人都感到背後發毛,就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遏住了他們的喉嚨——這裡將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三人很快就從頂層來到下層,但並未第一時間就離開建築,而是找了個光亮地簡單的花了5分鐘補充了下水分和食物,並重新確定了一次武器狀況。
“這裡距離船隻停靠的位置大致在800米左右,路線都已經記清楚了吧?”寬敞的大街上,遊蕩著的感染者數量雖然不多,但其中混雜著不少樣貌各異的特殊感染者。
這點很麻煩,因為特殊感染者的特性,它們極易喚來大量的普通感染者,再加上大街上缺乏遮擋物,一個處理不當就容易造成被包圍的麻煩局勢。為了避免這樣的危險狀況,三人決定犧牲一定的移動速度,通過旁邊建築物之間的通路前進。
“放心,標誌性的路標都已經記下來了。”華傾卿答複,天麟默默的將視線集中到一旁麵色不是很好看的維姬身上。
感受到視線,維姬抬起腦袋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並豎起大拇指,她不是沒有記住路,而是單純的......害怕,害怕與感染者或者說那些怪物們正麵戰鬥。
“......我最後再重複一遍行動規劃吧,首先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地點是距離橋梁大致50米遠的公交站台,上麵有一塊區域畫著簡單的城市地圖,我們後續的路線規劃需要這東西。”
“在我們成功獲取地圖後,無論被感染者發現與否,直接前往第二個目標地點——橋梁底下的船隻停泊處,感染者不通水性,我們隻要逃到水上就徹底安全了。”
“此外補充一點,萬一,我說萬一發生了我們三人被感染者包圍並被衝散的情況。”天麟抽出腰間的消防斧,低垂眉宇,“最多3米,超過這個距離便果斷點,自己走自己的,懂嗎?”
華傾卿看了眼維姬,默默點了點頭,她知道天麟說這些的目的,他是在勸告自己。天麟的話語沒有半點委婉隱瞞的意思,維姬自然也能讀出其中的蘊意,她輕咬下下唇,下意識的想去拉身旁傾卿的手,手指碰到一起,華傾卿身體顫了一下,但還是默默移開了,這讓兩人的內心都倍感痛苦。
“華傾卿,你負責殿後,我負責開路......維姬你走在隊伍的中間,距離我近些,你包裡的那些東西可不是用來乾看的。”
取出一支看上去很高端的懷表,天麟掐了下時間。
“靜默,5秒後出發。”
心中默念五個數,天麟一聲不吭大步流星走出建築。兩女則杵在原地,第一時間沒有動。
傾卿看著天麟離去的身影,又深深看了眼身旁臉色不好的維姬,輕聲歎了口氣但並沒有說些什麼,隻是默默跟上天麟。她很清楚,天麟已經是在儘可能的照顧維姬了,剩下的隻有看維姬自己能不能從恐懼這種情緒中走出來。
天上厚重的雲層,不知道什麼時候恢複了原本的色彩,失去了砂石、積雨雲的遮蔽,殘陽最後的光芒顯得是如此璀璨而又耀眼。天麟三人行走在陰森的小道,陽光將三人前行的身影拉的細長而又深邃。
噗嗤——
撬棍劃開眼前感染者的胸口,大量烏黑腥臭的血液順著撬棍揮舞的軌跡飛濺到一旁的牆麵,感染者剛想要嚎叫出聲,天麟另一隻手,握住的消防斧斧柄便狠狠擊打在它的下巴,幾顆焦黃的牙齒飛出。感染者被打的下巴鬆垮,搖搖晃晃了幾下便倒在地上。
(差不多還有200米?)一邊用還算乾淨的手腕擦拭著臉頰上濺到的黑紅黏稠血液,一邊仰頭看著街上破爛模糊不清的‘路標’。天麟將胸口一口濁氣吐出,用餘光確定了眼身後兩人的狀態。
(她們倆的活力屬性看樣子比我要高啊。)
600米的路程,他們三人走了將近十分鐘,精神的高度集中意味著體力的消耗加劇。負責開路的天麟已經感到了明顯的疲憊感,肌肉開始發酸發僵,但他身後的兩人似乎一個比一個精神,維姬隻是有點喘,而華傾卿呢,小臉白中透著紅光,很有光澤!
(人與人之間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鍛煉一波。)
自己一個大男人,體力竟然比不上兩個小女孩,這讓他感覺自尊有些受挫。
躍過屍體,天麟剛想要轉彎,忽然聽到前方拐角位置有些不同於普通感染者的聲音。
“等下,好像有點其他東西的聲音。”
一個急刹車,天麟貼著牆麵停在原地。維姬因為正在跳過感染者的屍體,一下沒刹住,撞到了天麟那巨大的背包上。
揉了揉發紅的鼻子,維姬攥緊武器,小聲問道。
“項目?”說完就要露頭去看,天麟急忙拽住她的衣領。“你想死嗎?在不確定項目的具體能力之前不要隨便行動!”
最為著名的SCP項目,SCP-173(雕像-最初之作)就擁有被注視時無法動彈,不被注視時會瞬間移動到你的身後然後扭斷你脖子的特性。
把維姬丟回身後,天麟沉下心仔細傾聽。
“複數,7到8隻普通感染者的活動怪叫聲。咕嚕?水晃動還有類似於嘔吐的聲音,最後......啜泣聲?”他回身衝著兩人揚了揚眉,傾卿抬了抬手中槍械點了點頭。
“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這個。”天麟從口袋裡掏出一麵女生用來補妝的小鏡子,“幫我找下角度。”
接過小鏡子,傾卿看著天麟的表情很怪,隱隱露出半分嫌棄,原因是這小鏡子的背麵是一隻粉紅色的小豬——佩奇!
天麟不由得尷尬的咳嗽了兩下解釋道,“撿的,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