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2 / 2)

他不知道,這回他的話,自家大哥竟然聽進去了。或許是實在沒有辦法,也或許是老師給的建議,太子這回拉下臉玩了回軟的,脫冠、白衣、赤足向皇帝陛下請罪,但其罪名卻不是逮捕貪墨案涉事官員的家人,而是未經三司會審,私自行逮捕之實,沒按程序走。

這一回,司馬琛戳中了皇帝的癢癢肉。一國儲君,可以任性,也可以平庸,但不能無視規則。遊戲的規則製定者,也必須是規則維護者。這正是皇帝希望太子懂得的奧秘,他本以為一向固執的大兒子這次也不會屈服,但讓他驚喜的是,司馬琛居然沒有讓他失望。

伴隨著太子的認錯,很快那些涉事者的供詞出來,確實沒有無辜者。聰明的禦史迅速緘口不言,那些仍然看不清形勢、上躥下跳的彈劾者們,統統被皇帝貶官,沒有一個還能繼續留在京城任職。

當今處事一向仁善,這次大發雷霆,讓所有人看見了皇帝維護太子正統的決心。那些平靜湖麵下暗潮洶湧的勢力,被暫時彈壓下去。

而這一切對站在岸上的司馬萌來說,隻是另一個比較好吃的瓜而已。初入禮部的麒王殿下,最發愁的是——這一天怎麼這麼漫長,居然還沒有結束?

司馬萌本來以為監督彆人乾活是件很有趣的事情,甚至專門準備了一根小馬鞭,想學一回學堂裡的老師打人家手板子。可惜讓他失望了,這些編修者都自覺得很,根本沒有讓他插手挑錯的機會,更讓他尷尬

的是,這些編修涉及的晦澀知識他沒有了解過,以至於手下人在聊內容的時候,他插不上話。

禮部這些編修吧,職位低到連麒王的一根毛都算不上,但偏偏一個個自命清高,還時不時掉書袋,天天掛在嘴上的就是“於禮不合”,司馬萌看他們不順眼,他們也看司馬萌不順眼。相看兩相厭,彼此都恨不得對方原地爆炸。

但司馬萌畢竟是管他們的,這群兔崽子膽大包天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就有辦法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編修大多弱雞,他就讓這群人每天早上繞禮部官邸吧跑十圈,跑圈這辦法,還是跟徐相學的呢!編修的內容,他開始一一過目,凡是寫得讓他看不懂的,全部重修!你要辯解,也行,你隻要說得能讓麒王信服,那就可以免除重修,要是不能,那你就把所有同僚明日的活都包了。這也就是說,明天你一個人乾,其他人放假,俸祿照拿。

這樣搞了幾天,編修們就脫了幾層皮,整個編修的地方都彌漫著一股生無可戀的氣息。提前醒悟過來的機靈人士,已經毫無廉恥抱上麒王大腿,另有憤憤不平者,準備去禮部尚書那裡告狀,有人去了,也有人被識時務的同僚勸回來——尚書大人都怕麒王,你告到皇帝跟前也沒用,陛下大概會說,哎呀我兒竟然如此認真做事,我兒真棒!

不幸的是,結果被預言中了。麒王進禮部當閒差,是不領俸祿沒有官職的,就跟實習差不多,既然是太子派下的,禮部尚書當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皇帝知道後,也沒有說什麼,反而很樂意看見萌兒在禮部“鍛煉鍛煉”,為以後就藩積累經驗。

天可憐見,這哪裡是鍛煉麒王,分明是麒王鍛煉他們。

唯一的安慰,就是麒王妃送來的小點心了。梁寶知道司馬萌開始乾活後,超級興奮,總算放心自己日後不會流落街頭了。她一日進宮,被兒子警告後收斂了不少的皇後娘娘,隻拉著她背了兩篇文章就收了手,然後和平聊天,梁寶不知道聽哪個多嘴的貴婦講古,說自家夫君以前是個六品小官時遭到同僚排擠,日子特彆艱難,咬牙才挺過來。

本來貴婦是講給皇後聽的,好讓皇後對她夫君的

印象好一些,誰知梁寶聽進去,想到自己以前也被很多壞小子罵過,還和他們打過架,心有戚戚,擔心司馬萌也受到同樣冷遇,於是決定做點什麼。她和阿楚、和春去秋來都商量過,侍女們都覺得沒必要,誰敢欺負麒王啊?但梁寶不親眼看見不放心,她思來想去,隻想到了“吃”這個借口,於是主動去給司馬萌送午膳、送點心,好看看他的差事乾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他。

為了送過去的吃食是溫熱,她還特地改造了食盒,加了陳淄說的那種更保溫的材料,並且讓它的密封性更好。司馬萌吃過一次之後,就不再讓乘風中午去買珍饈樓的午膳了,珍饈樓隔禮部遠,送過來都半冷了,當然是吃自家的飯食最舒服。

那些司馬萌吃不完的小點心,都是宮中帶出來的禦廚精心製作,尋常人很難吃到,這些編修者們家境並不殷實,聞見那香味也嘴饞。麒王就挑出一些表現好的,賜點心給他們,沒過多久,就培養出一幫吃貨狗腿子。

很快,本來和氣的編修團隊,就在麒王的推波助瀾下分成兩派——挺萌派和倒萌派,每日除了正經工作之外,就是冷嘲熱諷、勾心鬥角,甚至有大打出手的現象。

禮部尚書看見這原本乾乾淨淨的編修之地,被麒王玩得烏煙瘴氣,簡直頭痛。私下也向皇帝暗示過、訴苦過,然而皇帝陛下不以為然,這麼小的地方,就幾個小官,讓我兒子玩玩怎麼了?

禮部尚書想吐血,陛下,您對太子殿下,可不是這樣要求的啊!

實在忍無可忍,禮部尚書最後咬咬牙,冒著得罪太子的風險,將司馬萌調到自己身邊——嚴加看管。

出乎意料,沒遇到任何阻滯。司馬琛根本不在乎自家弟弟在哪嗨,隻要不給他添亂,就是最好的。正好呢,司馬萌在編修那兒玩得厭倦了,那些條條框框自有狗腿子給他解釋,但他聽著都覺得沒意思,為什麼要規定禮服和常服的差彆,把禮服設計得那麼複雜?為什麼禮樂不能用平康坊的小曲,要用編得那麼麻煩又不好聽的樂調?為什麼非要遵一個人的學說,其他人說的也有道理,為什麼不能承認呢?為什麼一個部門就能搞定的事情,一定要幾

個部門一起扯皮才能決定呢?

禮部尚書這次調他走,正中下懷。他有一肚子疑問,無人可煩,正好去煩尚書大人。

這位尚書,前任是教過司馬萌的,知道這位皇子是個什麼德行,離任前好心囑咐繼任者,不要接十三皇子的茬,對其敬而遠之。但是誰料到他命苦,人家主動上門搞破壞,無法視而不見,不得不把他放在自己身邊看著,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根本沒辦法裝聾作啞。

這一切他都能捏著鼻子認了,但誰也沒告訴他麒王殿下是個問題寶寶啊,怎麼這麼多“為什麼”?

假裝對方是空氣的禮部尚書,在經過長時間的忍耐後,終於有一天,積攢許久的怒火爆發了,對著提出白癡問題的麒王吼道:“若我等不遵禮製,殿下還混得下去嗎!”

嗯?

成日喋喋不休、就喜歡看禮部尚書一臉看不慣他又乾不掉他的樣子的司馬萌,聞言,愣了愣,興味上頭,勾唇一笑。成天死魚臉的尚書大人,總算被撬出了句有含金量的真話。

這才有趣嘛。

作者有話要說:死魚臉尚書:禮,統治者的工具,奴役人的鞭子(深沉臉)

萌萌:拿小本本記下,回頭去父皇那裡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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