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什麼?放開父王!放開父王!!”
李成嵬見狀大急,瘋了似的撲過來,被護衛輕易鉗製住,李德明則沒有掙紮,定定地看著野利旺榮,沉聲道:“野利氏沒有占據河西的根基……你將我們父子……交出去……隻會自取滅亡!”
“是麼?”
野利旺榮回道:“野利氏是不是自取滅亡,我不清楚,但我很清楚,如果跟著你這廢物兒子,大家都得死!大王,你彆怪我們,是李氏不成了,我們各族沒有必要陪著你去死……”
“帶走!!”
掩耳盜鈴無用,既然決定將李氏父子交出去,那就必然得罪黨項各族。
既然無法讓各族敬服,那就讓這群人害怕!
當野利旺榮大手一揮,四個人架起李德明,兩個人押住李成嵬,一並出屋時,角落裡一雙眼睛眨了眨,身形閃過,很快消失不見。
“野利旺榮降了宋廷,將李氏父子交出去了?”
距離城主府不遠的一處屋舍中,“錦夜”和“杜康”對坐,收到最新消息的他們,臉色都不好看。
接應李元昊的行動失敗了,還陪進去了嶽封,雖然那個小弟也不可惜,意誌並不堅定,本就有背叛的可能,可折了人手不說,事後還被展昭、白玉堂、機宜司和長風鏢局的人手一路追擊。
好不容易甩脫追兵,如今潛入夏州城,是收到了新的任務指示,要關注李德明的身體情況,必要時予以援手。
但顯然,由於時間的耽擱,他們來遲了,這個行動也直接失敗。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後,“杜康”期期艾艾地問道:“大哥,接下來該怎麼辦?”
“錦夜”的銀發隨風輕輕飄蕩,冷冷地道:“我是鋤奸執法之人,專門解決‘組織’內的叛徒,這些本就不是分內之事,‘司命’不該作此要求,我現在懷疑,是不是‘司伐’和‘司靈’假傳命令!”
“杜康”矮壯的身子顫了顫,壓低聲音:“大哥,可不能這麼說啊,‘司伐’和‘司靈’豈會這麼做呢!”
“錦夜”淡淡地道:“‘組織’裡本無尊卑高下,我們敬重‘司命’,才會聽從他的指示,而不該視其為理所當然,更何況其他人?‘司伐’和‘司靈’就不會有錯麼?我瞧著他們在西夏的行為就很不對勁……”
“嗬!”
恰好就在這時,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傳入院中:“依你之意,我身為‘司命’的親信,也會背叛‘組織’?”
“‘司伐’?”
“杜康”猛地起身,“錦夜”卻是巋然不動,端坐於桌邊,淡淡地道:“李德明會想到野利旺榮敢將他交給宋人麼?不會!但現在夏州城內就在發生這樣的事情……可見誰都有背叛的可能,你也不例外!”
寒風拂過,“杜康”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就出現在視線中,隻是打扮得頗為古怪,一襲祭祀長袍,臉上戴著薩滿麵具。
那麵具嚴嚴實實,不僅遮住口鼻,連雙眼處也遮擋起來,偏偏在場的兩人都感到一股凝如實質的眼神落在身上,更增不寒而栗之感。
“錦夜”直視過去,銀發拂動得更快,內勁提升到極致。
“‘屠蘇’當年傳你這一招時,應該告訴過你,這是僅次於‘滅絕一擊’的禁招,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能動用……”
“司伐”的目光也落在他滿頭的銀發上:“‘屠蘇’就是強行激發禁招,氣血枯竭而死,你要步其後塵?”
“錦夜”冷冷地道:“我找到了叛徒‘都君’,不用此招,我沒有把握殺她!”
“哦?”“司伐”的麵具下似乎透出幾分詫異,問道:“誰?”
“錦夜”道:“長風鏢局的總鏢頭狄十一娘!”
“司伐”晃了晃腦袋:“她啊……你殺成了麼?”
“錦夜”聲音更冷:“現在沒有,但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就必死無疑!”
“司伐”了然:“所以你的心思都放在除去那個叛徒身上了,這邊的命令稍作嘗試,就準備放棄?”
“錦夜”反唇相譏:“不錯!我準備放棄,那麼你呢?閣下早在夏州城了吧,身為‘司伐’,又做了什麼?眼睜睜看著野利一族投降了宋軍,讓夏州城失陷?眼睜睜看著野利旺榮將李德明父子交出去,束手無策?”
“司伐”失笑:“我自有安排,難道還要事事向你彙報不成?”
“毋須彙報,但我也看透了,你們這些人的麵目!”
“錦夜”語氣裡透出激憤:“我為‘組織’勤勤懇懇,四處奔波,而你們藏在各地,又儘了多少力?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麵對這種幾乎撕破麵目的質問,旁邊的“杜康”變了色,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司伐”倒是始終放鬆,淡然道:“你我所擔的責任不同,你不理解很正常,但有一點不要忘了,沒有‘組織’的支持,僅憑你獨來獨往,你尋不到任何叛逃之人,也根本奈何不了那位狄十一娘!”
“錦夜”森冷的雙目死死地盯著那副麵具:“所以?”
“所以‘組織’安排的事情,你隻需要儘全力完成就是,至於那位‘都君’,待得時機成熟,自然會有命令下達,你私自行動,隻會節外生枝!”
說到這裡,“司伐”寬大的袖子一揚,一封信件和一個小瓶子就被拋了過來:“信中是我安排的人手,瓶裡是‘司命’親賜的‘護令’,可以解除禁招的傷害,儘早服用,找機會將李氏父子救出……或殺死!無論如何,彆讓他們活著抵達汴京!”
“錦夜”看著小瓶子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正前方,而視線一閃間,祭司模樣的“司伐”同樣消失不見,好似從未現身過。
壓抑的氣氛散去,“杜康”長舒一口氣,湊到麵前:“大哥,何必跟‘司伐’起衝突呢?他可是‘組織’裡戰力最強之人啊!”
“錦夜”拆開信件,匆匆掃視了一遍,語氣已經完全恢複正常:“我確定了一件事!”
“杜康”奇道:“什麼事?”
“錦夜”沉聲道:“‘都君’身上肯定藏有巨大的秘密,才會讓他們這般諱莫如深,不惜要無視大局,引開我們……”
“杜康”心頭一動,已然明白其意,但臉上還是那副憨傻模樣:“引開咱們?不是要刺殺李氏父子麼?”
“錦夜”將拆開的信件遞過去:“這裡麵的人手不少,野利氏、黨項人、宋軍,甚至連機宜司內都有安插,然李德明父子上京,層層保護,即便有內應,想要刺殺亦是極度困難,我們必須一路跟上,尋找那稍縱即逝的時機,如此一來,就沒法再關注這邊的局勢了!”
“杜康”低聲道:“大哥,我還是沒明白,這任務也很正常啊,為何是調開咱們呢?”
“很簡單,這個任務原本是‘司伐’負責的,結果我通過‘絕滅一擊’發現了‘都君’,他們擔心我的乾涉成為變數,才將任務轉交過來,讓我無暇他顧!”
“錦夜”看向瓶子,眼中露出一絲前所未有的歎息:“‘司伐’如此為之,這一代的‘司命’也不能相信了,私心作祟,私心作祟啊!偌大的‘組織’,竟找不到如你我這般的赤誠忠心之輩了!”
“杜康”:“……”
對不起,把我也排除吧!
這句話在腦海中回蕩,看著大哥略顯削瘦的背影,梢根黯淡的銀發,“杜康”忍不住湧出一股心疼的感覺。
他雖然是“司伐”安排的內應,盯著這位越來越自作主張的執法者,但心裡確實佩服對方的兢兢業業,不是在鋤奸,就是在趕往鋤奸的路上,從無休息。
喊的大哥,也是真心實意,並無虛情假意。
可現在,當“錦夜”說出這番話時,“杜康”知道,“司伐”的布置終究派上了用場:“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放棄李氏父子的任務,查清楚‘都君’的秘密,看看那些叛徒到底在謀劃什麼……你可願隨我一起?”
“願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