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士起身拱手,誠懇道,“我代留仙多謝師妹救
護之恩。”
張靈兒瞪了依舊沉默不言的蒲秀才,撇過頭:“誰要你謝!”
張道士莞爾,道:“張師妹和留仙在妖界受累多日,我去備些飯菜,為你們接風洗塵。”
張靈兒立刻道:“我要吃烤雞!”
…
…
一頓餐飯,天色已昏,一輪明月升起,落在對麵的山頂。
張靈兒吃得肚子滾圓,大概是在妖界累了,此時放鬆下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還打起了細細的鼾聲。
張道士對小徒弟使了一個顏色,讓她照看這位不著調的師叔,便向一旁的山沿走去。
蒲秀才坐在一塊半大的石頭上,抬頭望著對麵的月亮,有些消瘦的臉藏在混沌的夜色裡,教人看不清表情。
張道士走到他旁邊,挨著坐下,也看著對麵的月亮。
兩人都沒有說話,足足過了好一會,蒲秀才才開口
:“張兄,你知道嗎?妖界是沒有月亮的。”
張道士點頭,歎息道:“那一界既然幾乎消亡,日月星辰之象,自然已經泯滅。”
“留仙,”
他頓了頓,說道,“青喬的事…你不要太難過,該做的你已經做了,也做得足夠好!”
“我…”
蒲秀才搖了搖頭,“我並不是因為她,實際上在回來之前的這幾天,我和青喬…應該叫小嬰相處的這幾天,我就明白,這樣或許才是最好的結果。”
張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能這樣想就好。”
“是,我是這樣想。”
蒲秀才笑了一聲,忽然側過頭看著道人,那雙眼睛在黑暗裡竟似燭火,“隻是我想不明白,那位能將世界置於畫中的大神通者,為什麼不乾脆滅了妖族?而是將它們像囚犯一樣,關押在一個狹小的囚籠裡,煎熬地看著世界毀滅?”
張道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頭看著握在書生手中的那支平平無奇的畫筆,平靜道:“這個問題,你心裡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麼?”
蒲秀才渾身一振,緩緩抬起手,抬起手中的那支已經恢複如初的天闕筆,神色複雜。
“千機圖,千機圖,你是畫師,自然明白一個道理。”
張道士認真的看著他,緩緩道,“有畫就有筆,沒有筆,怎麼會有畫?即便是天工造化,也需天去造化。”
“當初那位聖人將妖界封印在千機圖中,妖界就是千機圖,或者說千機圖的一部分。”
道人說道,“而天闕筆,就是繪成這幅世界之圖的畫筆。”
“千機圖…天闕筆…”
蒲秀才看著手中畫筆,念著這另個名字,道,“這麼說來,青喬的父親…”
“不錯。”
張道士點頭,“你猜得不錯,世界崩潰,圖界殘破,需要以天闕筆補之。
那位聖人當初雖然將人族之外萬族封印在千機圖內,但並非沒有留下一絲生機,這生機就是這支筆。
當初青蚨妖王破界而來,闖我紫霄宮尋找的補天之法,就是天闕筆。隻是這支筆關係重大,影響整個人
間界所有人族的生死存亡,我紫霄宮守護千萬年,自然不能被它一個妖族得了去。”
說到這裡,張道士的神色也有些悵然,顯然是想到了列位已經犧牲的同門:“說起來那位形神俱滅的妖王並沒有錯,隻可惜它不是天闕筆要等的主人。天闕筆的主人,隻能是你蒲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