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瑟緊繃的身體輕不可察地放鬆下來,在心底裡微微送出一口氣。
“她說的……是真的。”一直安靜站在眾人之外的男人忽然開口:“銅元鎮在……你們到來之前……就沒有一個活人了。”
“胡說八道!”關丁安不信,回嗆他:“你不是還活著麼?”
男人搖搖腦袋,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容瑟:“我不是……銅元鎮的人。”
想到初入銅元鎮見到的幾個行人,容瑟眸光微起波瀾。
關丁安一時語塞,身旁的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適可而止。
關丁安捏緊拳頭,憤憤地扭過腦袋,眼不見為淨。
弟子微歎了口氣,轉眼看向容瑟:“師兄,是什麼法子,大可直接說出來。”
容瑟頭也不回:“出去引銅元鎮的所有人過來。”
弟子神情莫名:“引來作甚?”
容瑟掀起眼皮冷淡地撇了他一眼,淡粉的薄唇輕啟:“坑殺。”
……
一行人渾渾噩噩從井裡出來,關丁安等人才回過神來。
關丁安兩側腮肉抖動,牙齒止不住地打顫,好半晌才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瘋子。”
連坑殺這等殘忍的殺人之法都想得出來,容瑟簡直不像是修士!
溫玉攏緊披風,氣憤的剁腳:“你們懂什麼?不殺光魔傀,勢必會殃及其周邊的百姓,甚至整個人間,大師兄是為民除害!如若不然,你說說,你有什麼其他的好法子?”
關丁安第一次遇到魔傀,哪裡說得出來。
他回頭看了眼深井,身後似有洪水猛獸追擊,拔腿跑開。
其餘人對視一眼,也快速離開。
“孬種!”溫玉冷哼,抬步跟上去。
沒注意到,被他們帶出井的男人一動不動立在井邊,直勾勾盯著井底。
銅元鎮的百姓全是凡人,哪怕變成魔傀,攻擊力也並不高。
關丁安一行人很輕鬆製服,統統丟進井中。
“大師兄,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溫玉抓過關丁安的傳音石,給容瑟傳音。
容瑟回道:“離遠些。”
……沒了?
溫玉愣了一愣,連連應聲,拉著佇立的男人退出院落。
容瑟收起傳音石,劍尖朝下,一步步走向池潭,雪白衣角劃出水波般的弧度。
他手腕翻轉,橫平劍刃,劃破手掌心。
刹那之間,腥甜的血腥氣從他身上彌漫開去。
池潭裡掙紮的幾人頓時似被施了定身術一般,保持著掙紮的姿態,麵目猙獰地僵立在池潭裡,紛紛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動脖頸轉向容瑟。
黑不透光的眼睛明明看不清任何情緒,卻無端讓容瑟聯想到某種潮濕陰暗的穴居生物,貪婪黏‖膩得叫人頭皮發麻。
容瑟不適地凝了下眉,調動體內的靈力點劍而起,帶血的鋒刃在空中劃出虛幻的劍影,閃電般刺穿幾人的胸膛!
劍上的血浸潤衣服,沾上皮膚,幾人的胸膛立即灼燒開一個肉‖洞。
幾人還沒來得及撲上容瑟,便直挺挺倒進池潭裡,不再動彈。
血池水波一圈圈蕩開,容瑟眼睫垂著,濃黑長睫覆下時落下一小片弧形陰影。
他掃了眼鮮血淋漓的手掌,抬手在劍刃上又抹了一下,依葫蘆畫瓢,走向通道。
不消半刻鐘,他一路從洞府,殺到通道儘頭,封困洞府中的魔氣也隨著他往外衝。
在外麵的溫玉聽到從井底傳出劇烈的罡風聲,神色一變,正要傳音問容瑟發生了什麼事,井口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衝天的魔氣從井中噴薄而出,掀翻院落的屋頂!
大地亦是一陣震晃,溫玉身形不穩,往後退幾步,待井口的動靜平靜下來,她忙不迭地衝進院中。
“大師……”
“兄”字尚含在喉嚨口,一陣衝鼻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房中一片狼藉,深井被夷為平地,容瑟半跪平地之上,寒雲劍直插‖進地麵,周圍若隱若現的血腥氣飄浮。
下一刻,他長眉蹙了蹙,俯下‖身咳嗽起來,暗紅色血液順著唇角緩緩流下。
“大師兄?!”溫玉驚慌跑過去,伸手要扶起容瑟。
容瑟抬起手阻擋她的靠近,白皙的掌心血跡斑斑,一道深深的傷口橫切過整個手掌,看得人觸目驚心。
“……你的手。”溫玉捂住嘴巴,眼中淚光漣漪。
“不礙事。”他啞著聲音說道,比剛才的音色更加低沉:“臟,彆過來。”
容瑟緩緩站起來,雪白的臉色又白一分,就連唇色也有些蒼白。
溫玉看得好氣又好笑:“大師兄,我沒那麼講究。且比論起臟,不該是我見不得人麼?”
容瑟抽出寒雲劍,劍身發出鈍鈍的破空聲,沒入劍鞘之中。
“男女有彆,規矩不可逾越。”
何況在修真界倫理綱常比之人間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能讓溫玉的名節受損。
溫玉無奈扶額,她的這個大師兄為人清正,哪哪兒都好,就是太過恪守規矩了些。
熟知容瑟的性子,溫玉不再勉強,打量著填為平地的井,絲毫看不出下麵埋藏近百具屍體。
她指指銅元鎮上空:“這些魔氣怎麼辦?”
魔氣具有侵蝕性,若是放之不管擴散開去,後果不堪設想。
容瑟取出季雲宗特有的信號彈,曲指拉掉索頭,直射入高空。
“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