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IF:雙和離(16)(1 / 2)

換嫁春風 明春鳶 9090 字 9個月前

一天至少要睡五個時辰。

崔玨一時呆滯。

一天睡足五個時辰,在他的記憶裡已十分久遠。現今, 崔家也隻有兄嫂的幼女幼子,因年齡尚小,夜裡會睡足四五個時辰,白日還有補眠——

不、不對。

崔玨驚醒。

縣主、縣主在說,在對他說,她每日的起居作息——

他腦中轟然一片,不知怎麼就被縣主請到了前廳坐下,手裡還捧了茶。

茶水從微燙轉為涼,他飲下一口,方覺胸中燥熱稍散。再定睛看縣主,已半倚在軟枕上,幾乎要睡著了。

他慌忙放下茶杯。杯底碰在茶幾上,杯蓋晃動,發出沉悶接清脆的兩聲響。

紀明遙打了個哈欠。

早過了她午睡的時辰。她已困得眼淚都出來了,更懶得再裝相,隻管抱住一個枕頭在懷裡,繼續在大門前的話題:“你現在也看到了,我可不是端雅賢淑恪守規矩的‘大家閨秀’,日常在家如無要事,我是能懶則懶。其實在閨中還沒出閣的時候,姊妹們一起上學,我也總是被先生教訓的那個。不知紀明達……有沒有和你提過?”

她聲音微低,人已清醒了八分。

哎,紀明達。

這個從小就與她合不來、看她不順眼,處處要挑剔、教導她的“長姐”。各自成婚後,她更是一年比一年待她不善。

溫慧當然不會委屈親生女兒,徐老夫人自然也隻會護著從小養到大的“嫡出”大孫女。所以,她和紀明達的一切矛盾,從來都隻由紀明達挑起,再由她主動或被動地退讓結束。有時,溫慧覺得紀明達太過分,或會影響到她自身,也會叫紀明達賠禮道歉。

當然,不管她內心是否真正想原諒,她也總是會說服自己“原諒”的。

紀明達於她,並非“親人”“姐妹”或“朋友”,隻是不得不應付的討厭的人,討厭程度和徐老夫人並列。

是以,崔玨雖有千般好,可他曾和紀明達相處過……

雖然她知道他們的婚姻狀態,也難免有點彆扭。

一點點。

進入一段不正確的婚姻,並非崔玨的錯誤。紀明遙隻讓自己看抱枕上繡著的出水芙蓉。

而下首椅子上坐著的崔玨,也許久不曾回答。

紀明遙悄悄瞥了他一眼。

他沒生氣,也沒有不高興。

他好像在——下定決心?

他看過來了!

紀明遙連忙收回目光。

“縣主,”崔玨喚她,“請你看著我。”

紀明遙微微抿唇。

她放下抱枕在一旁,端正坐好,先示意侍女全部退出,才呼氣看過去。

崔玨顯然很緊張。

他眸光如湖麵閃動,聲音也不複尋常清冽沉穩,多添了許多顫意:“紀大姑娘幾乎從不與我提起縣主。我也並不與她提及私事。我和她,雖有前後六年婚姻,卻甚少同處一室。我、我——”

望著他的雙眼,紀明遙心中緩緩浮現一個猜測。一個如果為真,會讓她驚喜的猜測。

她握了握手心。

而在紀明遙的期待裡,崔玨也儘力順暢地,說出了他真正想讓心上人知曉的話。

“我與她,” 他說,“從沒,做過……夫妻。”

他看到紀明遙驚喜地笑。她相信他。

他看見紀明遙張口,聽見她笑著對他說:“我也是。”

她兩頰紅暈密布,開心地說:“我和溫從陽,也沒做過夫妻。”

拚儘全力、想儘辦法,沒和溫從陽——她殺母仇人的兒子——發生過身體關係,真是想起來就叫人忍不住高興!①-

徐老夫人已經離世三年整,溫慧也足有三年,不必再雷打不動給婆母早晚請安,還要忍受婆母的挑剔、苛責了。

不再受婆母掣肘的日子,和她成婚二十多年來盼望的一樣舒服自在。

可今日、此時,她竟在想念婆母,竟在期望,婆母還在。

“雖然明達是和離歸家,不比初婚,可她終究是國公之女,又隻在花信之年,何以隻能嫁做續弦了?”溫慧試圖說動丈夫,“做續弦也還罷,可那柴敏原配留下的兩個孩子都是兒子,長子五歲,已經記事,明達過去,若再有子,豈非隻能排在那兩個孩子後麵——”

“這都是小節。”

安國公打斷她,笑道:“夫人不必憂心:明達是下嫁,柴家豈敢對她不好!那兩個孩子,若懂事,自會尊奉明達為親母一般;便不懂事,柴家也會教導他們懂事的。他們又有祖父祖母,更不會讓明達操心。連柴敏房裡的丫頭姬妾,柴家都說會全數放出去。還有什麼不好?”溫慧眉心直跳。

她忍氣攥緊手帕,笑問:“看來,老爺是已和柴家說定了婚事,不過來知會我一句?”

“夫人還有不滿,儘可直說,何必這般。”安國公收了笑意,“還是夫人能叫明達嫁給從陽?”

“從陽?”溫慧氣得發懵,“老爺,溫家才遭抄家革爵,我哥哥還在獄裡等著秋後絞刑……從陽哪有心思娶妻!何況嫁了妹妹,鬨得翻臉成仇,又嫁姐姐,明達豈不成了她妹妹的‘填房’!”

“夫人既辦不成,明達婚事就這麼定了!”安國公不理妻子的悲痛憤怒。

喝下半碗茶,他也想起了他那該死的二女兒。

這個孩子自小古怪不孝,為她姨娘的死,竟然記恨生父二十年!太太多年來故意寵著她、縱著她,拿她時刻提醒他玉靜殺了人,拿她顯自己的賢惠名聲……終於反被狠咬一口,也算溫家的報應!

溫慧瞪著丈夫。

她多想一碗茶潑在他頭上……可她隻能忍、告訴自己忍,忍到嘴裡咬出血氣,才能出聲哀求:“我知老爺是儘心為孩子擇婿。可明達畢竟才回家三四個月,這便新定下婚事,也太匆忙了些。若老爺隻是想和柴家結親,四丫頭還沒定親,不如叫她嫁過去——”

“四丫頭的婚事,我自有道理。”安國公抬手,不令她繼續說。

想起什麼,他還一笑:“既是和離,又非喪夫,便是歸家第一日便說親又如何?夫人還在這為明達耽延, 殊不知,崔玨已對二丫頭有意。近日他常來往廣宜公主府和寶慶郡主府,與二丫頭相見,今日還送二丫頭去見了鬆先生。我看,至多再有一兩個月,他們就該辦喜酒了!”

這兩人,一個是他恨不能沒生下來的女兒,一個是他後悔嫁女的前女婿。他是不願見這兩人相好,可他現在又管不了!

能說出來讓太太更心堵,就算二丫頭還對他有點孝順了。

溫慧到底砸了手中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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