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起身,半掩著發紅的眼眶,帶著蓮藕快步出了飯廳,隻剩張口欲言的遲心赤愣在原地。
砰。
遠遠傳來摔門聲。
蓬萊廳內落針可聞。
洪範收起佯怒的偽裝,發現自己雖然氣走了“圈子核心”,許多人與他相接時的目光反而多了幾分謹慎討好。
這時候,洪勝打破沉默。
“紅哥兒,要不你追上去安慰下芙蕖?可彆讓她氣壞了身子。”
聽他一言,遲心赤恍然大悟般“唉”了一聲,朝門口方向走了幾步又乍然折返,乾脆開窗從四樓躍了下去。
冷風穿窗,兜轉一圈。
氣氛反而稍稍緩和。
洪勝起身,雙手拾起八品大匠令牌,朝洪範遞去。
“二弟,要論官身,你肯定是這裡最大的了。”
他笑道。
“但我們年輕一輩聚會,沒必要論那麼清楚吧?”
洞開的窗戶被管事關上,主桌上首的碗碟碎片被侍者收走。
洪範嘿了一聲,朝兄長略一拱手,先是回了句“聽從兄長指教”,再雙手將令牌接過。
一時間,蓬萊廳內一團和氣,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好啊,你們兄弟倆鬨出的彆扭,把鄭家大小姐和遲大少燒得麵紅耳赤,現在又裝哥倆好了?】
崔玉堂心中忖到,但哪裡敢說出來?
另一邊,坐下的洪勝舉起酒杯,對所有人開口。
“紅哥兒估計一時回不來了,我們先開席吧。”
話音落下,各家公子和聽海閣的管事、侍者全都鬆了口氣。
“呼”的一聲彙在一起,倒像是在室內起了道無源之風。
一道道在托盤上候了許久的熱菜被端到桌上,侍者們維持著僵硬的笑臉退下,直到出了門才齜牙咧嘴地甩起手臂。
酒席主位都還空著,用餐氛圍自然也一般。
第一輪酒下肚半盞茶的功夫,還是隻有碗筷碰撞和咀嚼聲,無人說話。
直到洪勝、李神機主動挑起幾個話題,才稍微恢複了些氛圍。
而出乎洪範預料,等到酒食半酣、互相敬酒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到他這敬了一杯。
未時正(下午兩點鐘),桌上已是殘羹冷炙。
正當眾人零散在蓬萊廳各處閒聊小憩的時候,外頭猛然起了歡呼,然後是一陣鞭炮炸響。
“時辰到了,放榜了!”
也不知是誰先呼喝一聲,然後臨街的排窗就被人一一打開擠滿。
當然,最中間的位置,自是留給了洪勝、李神機幾人。
洪範跟著兄長站到窗邊,便見到安寧大街上已被擠得水泄不通,依靠掌武院與城守府的衙役艱難維持秩序。
街對麵,二十幾米長的高杆頂端掛著兩條炮仗,劈裡啪啦地在半空抽了上千鞭。
待回聲遠去,煙霧散開,人群不約而同靜下。
然後是一個身著掌武院製服的壯漢氣沉丹田、雄渾大喝。
“正和二十七年,掌武院四榜第十期,放榜!”
他說著便運氣縱身,沿著長杆垂直奔行,直到十幾米處單手抓杆一躍,飛騰數丈後,將另一手上擎著的武榜掛上杆頭。
明黃織錦垂直滾落,錘鼓般嘭然一聲,兜風繃直。
洪範視線微抬落在榜首,第一眼就見到兩個大如車輪的墨字。
《天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