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人民總是在質疑聖殿的決定，質疑程序，認為‘防患於未然’是一種過分謹慎的表現，殊不知每一道程序背後都是鮮血淋漓的教訓。我對你們在‘副本’中表現多種可能的技術十分感興趣――請問那是提前寫好的劇本還是……”
“這或許匪夷所思，但那不是劇本。”
惠惠的眼神有些複雜。
“那是在收集了足夠多的數據後模擬出的‘假設’，換句話說，是一種結局的推演。”
蒂萊曼絲皺眉道：“閣下是說，就連你們也不知道這次結果會是什麼樣子？”
“是的。”惠惠點頭道。
但她的心裡卻在感慨――
事實上，她見過這個結局。
同一時間，玩家這邊也陷入了集體性的沉默。
至於原因……
烏木鎮的五支隊伍最終結果都大差不差，基本與埃吉斯的小隊一致。
而這個結局，恰恰與遊戲裡的基本相似。
遊戲裡鷹銜山的聖光蓄能井也是被一位正義的聖騎士玩家發現，然後通知了永恒黎明。
同理，山頂的隱患也如此被排除的。
不過與副本裡呈現的內容，或說表象不同。
即金牙並非出賣了隊友，而是提前和薩貝利亞串通好了，這才帶著永恒黎明的人上了山。
後者壯士斷腕，切割了伊萊身上的靈魂，隻保留了人形軀體伊萊蒙特。
隨即他以“風之子”的身份介入到灼熱山區的劇情裡，成為新手村後續劇情的主導者，然後這具身體便死在了枯萎之痕。
因此，獵人玩家後來在鷹銜山頂進行元素試煉時一切正常，根本沒有經曆這一次薩總遭遇的事。
“也就是說，我們在真實世界裡模擬出了‘遊戲劇情’？”
良久，才由薩總打破了沉默。
“遊戲劇情？”捉羊愣道：“?說這是遊戲裡的劇情？”
夏老師：“忘了那時候你沒玩……那你為啥也不說話？什麼意思，裝高手？”
捉羊：“我這不是以為兄弟們都破防了嘛，還在想說什麼更合適。”
大黃：“彆說了，哥們是真的破防了，我還傻不愣登地給那幫矮子設計戰術呢，所以出題人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捉羊：“‘意圖’就是借助副本展示if線，呈現更多、更全麵的可能性。等到下午另外兩個隊伍出結果了，麥卡拉人一定會討論哪種才是‘最優解’。
“然後很快他們就會發現，根本就沒有最優解，這座城市從上到下已經爛透了，這就是外界真正的‘災難’。
“而因為結論是他們自己得到的，而非來自說教，因此會更加深入人心……估計其他勢力的npc看到都要饞死了，他們的宣傳機構哪有這麼先進的東西，這不比電影帶勁啊這個！”
薩總：“總結一下就是贏麻了？”
捉羊：“不然呢，你什麼時候見海涅虧過？”
薩總：“我是說你！”
捉羊：“不然呢？哥們都押中題了，贏一把很過分嗎？建議反思一下自己嗷，是不是落後海涅太多，已經從大腿變秤砣了，再這樣下去真就被惠姐狠狠提了。”
…
等時間來到下午，一切正如捉羊所說的那樣陸續上演。
一段簡單的播片動畫中，人們看到了弗雷將二十位年輕柯努人作為祭品送進山洞，隨後又看到了他們在試煉空間中被邪惡的薩貝利亞儘數殺死，唯有塔一人在薩總的幫助下逃出生天。
隨後弗雷本人也被拉去湊數，成為第二十個祭品。
這個結局無疑換來了各地觀眾釋懷的掌聲。
“這才是他應有的下場！”
“他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是貪婪害死了他。”
而這樣憤慨的聲音在真正的災難降臨後，就逐漸消失了。
當宛如人間煉獄一般的鷹翼城呈現在每個人麵前時，惡人罪有應得的下場也不那麼解恨了。
他們這才意識到，之前埃吉斯與高文為何揪著這座城市的防護裝置不放。
這便是缺少防護的下場。
接下來，剩下兩支隊伍以各自精妙的團隊作戰配合幫助主角團衝出監獄，成功截獲了金牙的財富。
然後在劇情播片中看著教官們用近乎炫技的方式擒獲金牙，可緊接著後者就被心靈之火燒得連渣都不剩。
維羅妮卡：“這是心靈之火，一種防止秘密泄露的聖光詛咒，很顯然，幫助金牙規避了獅王投資部門審核的是永恒黎明內部的高層。”
她適時插入的解說讓新的疑問誕生在每個人腦海中。
這一切並非純粹的天災，其中人禍的比重也不小。
那麼，在被高文救下來的那條時間線裡，仍然在金牙統治下的鷹銜山會是什麼樣子？
在山頂的隱患與蓄能井都被解決的前提下，後者真會如向永恒黎明承諾的那樣增加防護設施嗎？
他們又會怎樣對待麥卡拉？
活著的弗雷又會怎樣經營磐石鎮，與領主為敵？
這一切的一切，無論是領主本人還是正在播放的畫麵上都沒有給出答案。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即使看法不同，但色調都是相似的灰色。
隨著主角團結束了巫妖伊萊的生命、並帶走了部分戰利品，飛艇逐漸升空。
下方被死氣籠罩的山脈正被金色的聖光一點點淨化著。
可在聖光之下，是一片光禿禿的白地。
這時領主喬治的聲音再度響起：
“如諸位所見，這便是去年幕僚海涅先生於鷹銜山所經曆的一切，在這之後，鷹銜山淪為不毛之地，弗雷的兒子雷德試圖逃離磐石鎮但被我們抓獲，後來被獅王貿易行的法師納加帶走，至今下落不明。”
在為錢多多的身份做了背書後，他頓了頓，繼續道：
“我們用塞翁的遺產將這些苦難記錄下來，用光與影的法術構築另一種可能性，亦或是更大的災難，所為的不是延續仇恨，而是銘記它，銘記痛苦，銘記錯誤的過往。
“然後，我們將歌頌勇氣與犧牲，歌頌一切崇高的當下，汲取力量，一往無前！”
伴隨著喬治振奮的話語，畫麵上出現了製作副本的演職人員表。
這裡麵除了主要的npc群體，即海涅、西蒙、圖巴、銅鏡與一係列骷髏，還重點提到了在死氣入侵時守住了家門的普通父親，用最後的意誌力阻止自己變成亡靈的護衛等等。
這些有名有姓或無名之人的一幀幀特寫也出現在畫麵中，一同被人銘記。
隨著第一個人開始鼓掌，掌聲逐漸彙成河流，繼而如雷聲滾滾。
這澎湃且昂揚的情緒全力催動著靈魂熔爐，麥卡拉以外的靈燼仿佛被一張大口暴風吸入，此時達到了巔峰。
這靈魂嘯風般的虹吸向著四麵八方傳遞，尤其是向著南邊。
它一路掠過鷹銜山，向著死爪山的方向蔓延。
突然，一陣莫名的逆向狂風在地宮上方刮起，仿佛要與這股吸力相互拮抗。
而後一股陌生且強大的意誌籠罩著整個山頭，如同一頭沉睡多年的莽荒巨獸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然後，它伸出一根觸手，向著北邊不斷蔓延，直至觸碰到麥卡拉外圍稀薄的覆蓋。
它隱約聽到一個聲音……
仿佛無數人在齊聲呼喊一個名字――
麥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