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爾頓的眼睛亮了,安德烈卻暗道一聲壞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位大公嚴肅地看向海涅。
“自從亡靈法師出現的幾千年來,所有關於巫妖的‘淨化’和‘治愈’都代表從靈魂到肉體的完全消滅。”
樓爾頓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他在思索,而不是質疑。
有戲!
海涅指了指站著不動的衛殿鳶:“那個古怪的奇獸你們也都見到了吧?”
安德烈點頭:“我還想問你那是什麼東西呢。詩社對奇獸的研究建立在維利塔斯人對虛空的研究之上,理應是這個世界最全麵、頂尖的才對,可我在圖鑒中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事物。”
樓爾頓也說:“它很平和,比我第一次見到它時要平和的多。”
“你當時為什麼沒殺死它?”海涅問:“且不說它的出現本身就是不安要素,後來拔除信標的行為不也是和米爾頓作對嗎?”
樓爾頓沉默了幾秒。
“它很謹慎,一開始就主動遠離了我,後來等它成長到令我感到威脅的地步時,我卻已經找不到它了——我是說拿它沒有辦法,它就好像融入了水裡的一條魚。”
海涅心下了然,那時的阿爾法已經因為吞噬太多同類失去了形體。
“它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樓爾頓問。
果然意識到其中的關聯了嘛……
海涅很滿意。
他緩緩道:“極端的情緒從來都無法自我消解,但倘若用更極端的手段——諸如暴力去壓製,得到的隻可能是蟄伏,以及後來更強而有力的反彈。
“真正能化解仇恨、凶戾和混亂情緒的…隻有平靜。而且不是低溫的理性,必須是溫暖的平靜,是美好的,純粹的,崇高的犧牲。
“是情緒的妥協、退讓、犧牲,這也許會讓個體消亡,又或者不會,但本質上是痛楚的轉移和抵消。”
他看向衛殿鳶的方向,眼中有一絲悲憫。
“有的死亡是溺斃在毒藥般的怨恨中,但有的死亡則是長眠於美好的夢境。
“正如新生一般,沒有哪一種死亡是毫無意義的,生命的周而複始總會為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麼,也總在影響這個世界。
“它們加加減減,彼此強化、抵消、或是互不相乾,最終得出一個或痛苦、或幸福、或平靜的答案。”
他又看向對方,問道:
“你覺得這就是米爾頓的答案嗎?”
樓爾頓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作為“清洗”過那麼多能量的存在,他很能理解海涅的話。
扭曲的意誌不是天生就有的,冥界也不是憑空產生的。
巫妖本質上仍是活人,隻是靈魂被瀆靈河汙染。
如果能消除靈魂中的汙染,自然可以被“治愈”。
海涅故意提起的阿爾法就是一個典型。
那兩千多名礦工的死亡“淨化”了這樣一個扭曲的奇獸。
現在它可以為他們所用,參與到這個名為“拯救”的行為中。
至於米爾頓,他曾經的清醒和善良傾注到了樓爾頓身上,那麼現在是否也到了後者拯救前者的時候?
樓爾頓以一種拓印的方式迅速獲得了人性,省去了奎爾庫斯那樣“成長”的過程。
所以,他還未學會與自私抗爭。
就像他之前沒有阻止巫妖米爾頓一樣,因為那樣有利於他的‘存續’。
但現在,輪到他再一次做出抉擇了。
…
暗影的風開始呼嘯,眾人頭頂的漆黑石壁在閃閃發光。
那是岩層表麵被侵蝕、湮滅,露出了高純度的礦藏。
平原上空的黑色天空已經被一股力量攪動。
凝練的暗影如狂龍亂舞,拚成原住民看不懂的“符文”。
那是一個“爽”字。
看得出來,東北人很爽!
這種肆意操縱能量的快感,即使是他的大號都沒這麼爽過。
畢竟戰鬥玩家的等級是以破壞力為衡量標準,而非可支配能量的多少。
忽然,暗影凝聚出一隻大手,衝著下麵的巨人用力一撈!
旁邊還伴隨著一行中文彈幕。
“兄弟,借個火!”
仿佛聽到了“轟”的一聲巨響,聖光巨人散開成無數朵金色火焰,覆蓋了這隻手掌。
但火焰眨眼間便被塗抹上了黑色。
火勢一直蔓延到最上方的雲層,開始將全部的暗影能量都轉化為火焰。
他還留下了一條彈幕:
“謝謝啊!”
海涅已經能腦補範偉老師的語音了。
“亡語者女士在上,這是什麼符文?”
安德烈一臉驚愕。
饒是他已經被這出神入化的控製力震麻了,猛的看到不認識的符文時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
“我也在研究這些,但收獲甚微。”
海涅把薩總叫了過來。
“你能看懂V剛才留下的符文嗎?”
還好骷髏沒有更多表情,於是薩總嘴巴咧到牙根的表情看起來隻是稍顯古怪,不會有人覺得這貨是繃不住了。
「前一句是聖光,受死吧」他說。
“後一句呢?”安德烈一邊記筆記一邊問。
見他做上筆記了,薩總連忙表示看不懂了,溜了溜了。
得益於羊哥的教育,兄弟們在這方麵都很嚴謹,扯謊也得前後圓。
薩總懶得想那麼多,乾脆擺了了事。
趁著衛殿鳶燒芯片的空當,樓爾頓終於做出了決定。
“解決這裡的事後,我會帶著米爾頓跟你走。”他說。
安德烈頓時急了。
但還沒等他開口,樓爾頓就繼續道:
“但你要想辦法將我的意誌剝離,留下這棵樹,以及這龐大的精神力。”
“當然。”
海涅微笑道。
這也算得上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