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來無恙?
“你認識我?”莫離疑惑。
玉娥笑了笑:“妾身亦是懂武之人。姑娘,你雖是男裝,但從你的步伐不難看出,你應當長期修習輕功,身輕如燕。縱然你將男子各方麵儀態模仿的很好,但男子卻少有如你這般身量輕盈之人,我便猜測你是女子,多加留意了些。
“其次,我年少時曾與你們青瑕山打過交道,知道你手上這把不起眼的劍正是江湖上傳言不知所蹤的名劍純鈞,也知道它原先在你師父的手中。能讓江大掌門如此重視的青瑕弟子,便隻有你這個小女孩了。”
“玉娥姑娘火眼金睛,在下自愧不如”,莫離應到,“在下此番前來,隻是為了跟姑娘一同探討一下曲藝,尤其是那一曲《春江花月》,果真餘音繞梁,令在下欽佩。”
“江姑娘說笑了,我那曲子不過平平而已,又怎能擔得起姑娘的欽佩二字?”
莫離見她如此嘴硬,便索性不裝了:“在下曾有幸品味過姑娘的琴音,自是知道這琴音內有乾坤,姑娘何須遮遮掩掩?”
“姑娘可曾聽聞春秋閣?此處是秦淮以北,縱使你們青瑕本事再大,恐怕也伸不到北邊。”
聽到春秋閣三字,莫離馬上想到這北方第一江湖門派是以刺殺為主要業務的。如此看來,這棲鳳樓竟是一個殺手窩。
玉娥笑道:“姑娘可知,我們殺手沒有所謂的底線,外麵那些人被琴音和酒中的藥一迷,便什麼都能說出來。”至於那些被叫進來陪睡的,多半是涼透了。
“江某還有一個問題,為何姑娘要告訴我這麼多?”
玉娥臉上的笑容不曾落下:“你身邊那位貴客,是春秋閣的一位故人。”
莫離心中縱然有所疑惑,但對著宋桓的臉毫無抵抗力,一下就卸下了防備,露出了原型。
“憋死我了,那些白臉書生是怎麼做到在小姑娘麵前一直這麼客套的?姑奶奶我就客氣了不到一刻鐘就忍不住了……”
眼見莫離還在叨叨不停,宋桓隻好打斷她:“說來那玉娥倒也不曾防備你我,如此,你也聽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一曲《春江花月》,不花錢就聽了歡場名妓的天籟之音感受如何?”
此時二人正走在回客棧的路上,不僅沒花錢,還把那兩個被打暈的富家子的錢袋子給掏空了。江湖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強龍不壓地頭蛇,莫離看著棲鳳樓在此地以秘術害人謀生亦無可作為。
“對了小白,咱們明天就繼續南下吧,若是時間得當,我帶你去見識下江南風情。”
話音未落,耳邊傳來悠揚的琴聲,與風月之地的吵雜之聲不同,琴音清雅出塵,咋聽之下如路遇清泉活水,沁人心脾。
對莫離而言,剛從滿天脂粉中走出,如今聽到這素雅琴音有如洗耳,
宋桓麵色驟然暗沉,用這種手法彈奏瑤琴的,約莫世上隻有他師門一脈會如此。宋桓師門隻是京郊一座書院。然書院中有一夫子,自號靜山,本是全才,曾為一地父母官,奈何被卷入黨爭之中,被當時的統治者一擼到底,索性辭官歸隱。
起初宋桓隻是想找書院中的三兩孩童好友結伴遊興,卻誤打誤撞進了一片竹林。
林中有一石潭,一茅屋,一山人,一瑤琴。
靜山當時正焚香撫琴,眾人被清雅的琴聲吸引,又不敢上前驚擾天人,默默守在一旁。
一曲奏罷,幾人心中如明鏡通透,仿佛忘卻紅塵俗世,縱使幾人當時年歲不大,雖對萬事體會不深,仍深感震撼。
靜山留意到聽牆角的幾個小兔崽子,趁他們還在發呆之時,將幾人拎了出來。眾人看見靜山如同瞧見天人下凡,欽佩不已,拉著靜山的袖子便要他教他們彈琴。
靜山看著這些孩童亦深感有趣,便答應了這些孩子們。於是幾人每隔一段時間便闖入這片仙境,靜山不僅教了他們琴藝,還傳授幾人為人之道,文韜武略,久而久之,眾人便敬重恩師如父,亦以同門弟子相稱。
靜山不願被驚擾,便吩咐眾人對外會稱呼師門為靜山掛名的竹山書院。
還是宋桓先開的口:“紀月師兄,彆來無恙?”
紀月是他的本名,但他更喜歡彆人叫他月公子。紀月如今雖未有一官半職,但為人素來豁達灑脫,武林中人亦稱月公子為天下第一灑脫之人,紅塵俗世向來不得驚擾此等謫仙之人半分。
“白蘊師弟,愚兄一切安好,”他頓了頓,看向莫離,“還未了解姑娘芳名。”
莫離應到:“在下青瑕山江莫離,久聞月公子大名,今日一見,實屬在下三生有幸。”
紀月聞言調侃道:“師弟,認識你快二十年了,你終於開竅了?”
莫離不以為然,但一旁的宋桓麵色霎時漲紅,連忙移開話題:“許久不見月師兄,不知師兄此番來鹹平所為何事,我知道,師兄向來不喜歡這種嘈雜之地,如今在這棲鳳樓得見師兄,師弟更為驚訝。”
紀月回道:“來此見一位故人。”
他補充了一句:“教她彈琴。”
江湖上一直流傳著,來去無蹤的月公子常年帶著一把瑤琴,琴音柔如流水,沁人心脾;鋼時,有如霹靂,數十裡之外傷人於無形。
回去的路上莫離突然想到棲鳳樓中那位琴藝高超的玉娥姑娘,便向一旁的宋桓問道:“小白,你那個師兄喜歡逛青樓嗎?”
宋桓麵色不改:“也許吧,之前我見他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回去。”
莫離又問:“小白,那你心情好的時候會不會去逛青樓?”
宋桓麵色潮紅,咬牙切齒道:“不會,我聞到脂粉味就惡心。”好不容易在莫離心中有一個稍微好點的形象,他但凡應得慢一點,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月明星稀。
棲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