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舒嬋想了很多,想明白了柴峻何以變成如今之模樣也就想明白了她何以淪落到如今之田地。
小小燕雀,安懂鴻鵠之誌?
小小燕雀,安伴鴻鵠之側?
燕雀的快樂在枝頭,在田間,鴻鵠的目標卻是蒼穹,是雲霄。燕雀哪怕揮斷了翅膀,也達不到鴻鵠的高度。他向她許諾的美好未來,一切都有可能實現,隻是不會有她的存在。
舒嬋看著淚花閃閃的知雨,澀然一笑,道:“是我拖累了你們。昏頭昏腦至今,撞上了南牆,撞得頭破血流總算是醒悟了。記得那年走到漢中石佛寺,我問主持我是否該去,主持說緣來則去,緣聚則散。我去過了,相聚兩載,是是非非,情變了,心累了,也該散了。”
“娘子若想走,咱們一道走便是,你去哪兒我們就跟著去哪兒。”彩墨含淚哽咽道。
“去哪兒都比呆在這兒強!”知雨握著拳頭憤然說道,“娘子一步退,步步退,忍氣吞聲,受儘委屈,可他呢?一麵信誓旦旦的對娘子傾訴衷情,轉頭就摟著彆的女人顛鸞倒鳳!還由著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小人得誌作威作福!我呸!”
彩墨扯了扯知雨,叫她小聲點。知雨抿緊嘴巴,牙關發顫,終是沒忍住哭出聲來,邊哭邊說道:“娘子,我和彩墨都是沒人要的,你彆趕我們走。是死是活,我們都願意跟著你。”
舒嬋淚如雨下,她心裡很是難受,可經曆過昨夜之事,再難受她也能克製著平靜的流淚,平靜的麵對。她伸手拉住知雨,勸慰道:“好,我不趕你們了。事情哪裡就到了是死是活的地步,咱們想走還是走得了的。這個家,大將軍才是一家之主,等他歸來,我去求他。”
窗外,冷風嗚嗚吹著枝丫。柴峻的胸口如有一團絮絲堵著,他衣著單薄,渾身卻好似燒著了一般燙。他硬著頭皮走進去,舒嬋怔了下,輕聲讓知雨和彩墨先下去,然後垂眸看著幾案上畫了一半的墨菊。這是她畫得最好的一次,可惜她已經沒了畫下去的心情。
柴峻見她冷著臉不吭聲,走到她對麵坐下,掃了眼那副殘菊,默了片刻,呼出一口濁氣,道:“昨夜之事,我真的不知情,是代氏犯蠢,自作主張。她已經被發賣出府,永遠消失了,昨夜之事就翻過去忘了好不好?”
“我記性好得很。”舒嬋抬起眼,眸底霜冷,“我不想自欺欺人。”
柴峻無奈,伸手欲抓舒嬋擱在幾案上的手,舒嬋卻收回手,絲毫不讓他觸碰到。柴峻尷尬的屈指握拳,耐著性子溫聲道:“代氏原就是媵婢,會寧的替身而已,你何必在意她?雖然,她舉止是輕浮了些,可她到底也是個清白女子,平日裡也並未同你交惡,且她已被攆出府了,你就彆耿耿介懷了。”
舒嬋冷掉的心外麵又結了一層冰。當初他為何納梓穎為妾,她多少猜得到,冷巍獨闖西北來見她一事她不說想來也瞞不過他,他同她置氣,故意將梓穎收房來氣她,她無力改變什麼,唯有默默忍了。心就是從那時涼的,她人好好的待在瓜州,似乎也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猜疑,耿耿介懷的是他才對。他寧肯相信一個在他心目中什麼都不是的女人,一個舉止輕浮的女人是清白乾淨的,也不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