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如詩飲了半盞血燕,用帕子掖掖嘴角,瞥了眼侍立在一旁的舒嬋,瞧見她緊攥著裙擺強撐著站著,微微笑道:“這血燕可是個好東西,滋陰養顏,女人吃了大有裨益。夫君知我身子弱,特意命人從胡商那高價購來的,讓我天天喝著,好補補身子。不過,這再好的東西,天天喝也膩得慌不是?這剩下的半盞,就留給嬋妹妹用吧,彆浪費了。”
舒嬋這天來了葵水,下腹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冷汗直冒,雙腿發軟,小臉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她緊攥著衣裙好控製住自己不發抖。聽蕭如詩用輕慢的口吻說出侮辱性十足的話,她毫無氣力應對,隻垂首沉默著,指甲掐進肉裡,強忍不適安慰自己,沒關係的,被她說兩句又何妨?重秀明日就回來了,他回來就都變好了……
見舒嬋沒有回應,蕭如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進了大宅門,你還是有所改觀的,至少牙尖嘴利的毛病是改掉了。”她站起身,慢悠悠圍著舒嬋晃了一圈,“聽聞來送嫁的禁軍左衛將軍溫在恒對你很不一般,拚儘全力也要將你帶回洛陽。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讓這些男人一個個的為你勞心費神?不過,現如今來看,無非是貪圖你的新鮮顏色罷了,試想有誰會惦念殘花敗柳呢?溫在恒若是對你念念不忘,怎不領命伐西,與夫君一決高下?可見,人家早已放棄你了,你也不過如此。哦對了,你那個情郎啊,自請遠調衛戍南疆去了,自此一南一北,一東一西,隔著千山萬水,怕是這輩子也見不著了。”
舒嬋胸口發堵,許久沒人在她麵前提及溫在恒了,她也完全不知道他的境況。她還以為他回了東都,如約娶了右相的孫女,諸事順遂,安安穩穩。卻為何要遠走嶺南?
“夫人興許是誤會了,溫將軍同殷右相的孫女有婚約,且他從一開始便知我的身份,一個不得已替嫁的罪女,哪裡值得他勞心費神?溫將軍誌存高遠,哪怕去了嶺南,未嘗不能施展抱負。”舒嬋低聲道。
東都的紛爭,前線的軍情,蕭如詩自是打探得清楚,但她並不打算告訴舒嬋,隻蔑然一笑,道:“母親這會兒約莫禮完佛了,我去母親那坐坐,你就彆跟著了,省得又礙她的眼。”
蕭如詩說罷,在嬤嬤婢女的簇擁下往柴夫人那去了。舒嬋的身形晃了晃,扶住椅背堪堪站穩,小腹絞痛得厲害,她彎腰緩了緩,拖著虛浮的步子回了芳緒園。廳內無人,一個叫錦屏的婢女望了望外頭,端起蕭如詩喝剩下的半盞血燕三兩口喝淨了。
月沒參橫,北鬥闌乾。
寒夜岑寂,霜白影暗。
柴峻跳下馬,大步走進府門,徑直去往芳緒園。覆著一層白霜的地上,留下了一串腳印。外間值夜的彩墨聽到拍門聲立時驚醒,以為是知雨阿吉她們有什麼急事,忙過去抽掉門栓,打開門見是柴峻夜歸,不禁驚愣住。外麵黑漆漆的,怎這個時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