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的阿吉聽到主子銷魂的慘叫,樂得直咧嘴,妥了!被咬一口主子又滿血複活了!
柴峻心滿意足的摸著肩上的一排牙印,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院子,抬眼一看,對麵婆娑樹影下立著一人,身量頎長,不動不言,宛若石雕,瞧著比沙洲新月還孤冷三分,也不知站那多久了。既然叫他發現了,便是有話要講。
柴峻慢慢踱過去,和他並排站著,老神在在的抱起手臂抖著腿,望著塔樓上隨風搖擺的大紅燈籠,道:“聽聞揚越王於近日公然反叛朝廷,東邊開打,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溫將軍為何不去建功立業?軍功越顯赫,你在溫家站得越穩,不是嗎?”
溫在恒唇角微揚,笑意淺淡:“東邊有宛王的宣化軍坐鎮,我一點兒都不擔心。揚越王太急功近利,先前靠著突襲勝了幾場,僥幸占了三五座城罷了,難成氣候。將來能同洛陽分庭抗禮的定然不是他。”說到這,他側首看了看身旁的柴峻,“揚越王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起兵,說明了什麼?”
柴峻同他對視著,眸中映著的這個人,年紀輕輕卻深沉老練。
“說明他根本不怕洛陽同瓜州聯姻,因為他也明白無論聯姻成與否,都不會打消你們柴家稱霸西北入主中土的野心。早晚的事,故而他還不如趁早多搶占些地盤。想必柴大將軍早就收到了揚越王的密信,謀求和柴家軍東西夾擊,瓜分中土。柴大將軍按捺不動,隻是時機尚未成熟罷了。拖一拖,熬一熬,我自巋然不動,然而不是誰個都等得起。那些盼著大梁起內戰好坐收漁翁之利的外藩,怕是要失望了。”
“你既然想得這般通透,又何必費那個勁兒來送親?”柴峻問道。
“這事又不是我說了算。陛下仁慈,不想戰火紛爭,讓百姓受苦,欲效仿先帝拉攏柴家,惟盼你們能夠繼續存愛國之心,秉忠君之義,念姻親之情。柴家繼續為朝廷駐守邊疆,朝廷保柴家世代尊榮。”
“說得冠冕堂皇,你自己信嗎?”柴峻不屑的哼笑。
溫在恒眉峰微斂,道:“我信不信不重要,如果你不信,你將來打算如何處置溫樂?”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宮裡尚有後宮不得乾政一說,前朝事與內宅人無關。且我母親能做到的,她也理應能做到。”柴峻語氣有些生硬,這個問題他也想過,說實話他並不擔憂,公主既然嫁給了他,夫妻便一體同心。再者,柴家軍一向師出有名,很可能將來是打著勤王平叛的名號發兵中土。最後時局變成什麼樣,現在說為時尚早。
溫在恒沒有同他爭論下去,在柴家男人的眼裡,女人就是依附他們而生的,恩愛都是有條件的,可以衡量和交換的。世人都說柴宗理和豫章縣主如何恩愛,果真如此,又怎會有金屋藏嬌一說?柴宗理不讓喬夫人進門,明麵上是為了維護妻子的體麵,實際上是不得已的讓步。各退一步,各有所圖。
“我以前確實不想送嫁來著,但現在,我反倒慶幸來送嫁的是我。”溫在恒眉目舒展開來,前方雖然是暗夜無邊,但他心知曙光很快就要來臨了。
“誰來咱也不怕!”柴峻朗聲笑道,“有人放著現成的肥肉不要,硬要虎口奪食,那咱也不是等閒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