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偏要挨著呂遊龍站。
這倆人隻要碰到一塊,就沒個安生的時候,對此李光魏早已習慣。他問舒嬋:“可猜出我的身份了?”
舒嬋點點頭,盯著李光魏慢聲道:“你是鴿奴的主家,就是傳說中的前朝皇族宗室後裔,魏後主的孫子。”
“不錯,怎樣?吃驚嗎?”李光魏打開折扇笑問。
舒嬋蹲下來,手抓著鐵欄杆,有氣無力道:“驚有什麼好吃的?我不想吃驚,隻想吃飯飯。”
“餓了?”李光魏搖著扇子也蹲下來,見她神情委頓,可憐巴巴,扭頭對呂遊龍和鴿奴道,“彆鬨了!到飯點了,還不生火做飯去?看什麼看?難道要我去做啊?”
舒嬋見呂遊龍和鴿奴乖乖聽話出去了,再看李光魏,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佩服。呂遊龍何許人也?獨步天下的雪絲劍傳人!溫衙內和柴少主聯手也打不過的絕頂高手!鴿奴何許人也?裝得了可憐,下得去狠手,彈得一手好琵琶,做得一手好飯菜,敢挑戰冷教頭,敢挑釁呂遊龍,真真是巾幗不讓須眉。這樣的兩個人竟然對李光魏忠心不二,俯首帖耳,讓他們去生火做飯他們就去了,可見李光魏還是很有本事的。
李光魏見小丫頭看著自己,大眼裡閃著崇敬的光芒,愕然愣了下,道:“飯還是會給你吃的,死刑犯上路還得給頓飽飯呢不是?”
舒嬋微笑著點頭,道:“死在你手裡,比死在突厥人手裡強多了。我保證乖乖聽話,求大哥給我個痛快的!我怕疼,所以最好是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掛了的那種,譬如一箭穿心之類的。”
李光魏呆了呆,心想這丫頭的反應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準確的說,她這一路上的反應都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徑庭。可為什麼她一個遠嫁的公主,在得到駙馬的真心以對後,不想著求生,卻安然赴死?
“你對你的駙馬就這麼沒信心嗎?他可是柴家軍少主,西北的二號人物,調遣千軍萬馬把這踏平了都不在話下。”
“他是勇猛的獵人,可這回他遇到的是世上最狡猾的狐狸。舅舅說從長安開始你們就一直跟著車隊,眼下都到涼州了,一路上你們竟然都未被官府的人發現。彆地兒不說,涼州是西北重鎮,守衛森嚴,你們能入得了涼州城,必不是趁天黑翻城牆進來的吧?若是經城門而入,守城的駐軍中是不是有你們的人?此人軍職還不低吧?”
李光魏摸了摸下巴,神色似笑非笑,很是怪異,道:“你這小腦袋瓜還挺靈光的嘛!”
舒嬋看了看左右,問:“我們已經出涼州城了是不?”
“套我話?”李光魏笑了笑,“告訴你也無妨,確實不在城裡了。”
“我出事後,駙馬定會下令全城戒嚴。這樣你們都能出得去,厲害!”
“再晚一些,就出不去了。你的好駙馬調遣了五千兵馬把涼州城圍了個嚴實,連隻耗子都出不去。”
聞言,舒嬋垂首默然。這個時候,柴峻一定急壞了吧?若是沒有她,何至於讓他如此為難?娶的是真公主也就罷了,為了她這個假貨,耗時費力,大動乾戈,而他所做這一切,在不久的將來都會被證實是毫無意義的。
洛陽那些人騙了她,她又騙了他。西行這一路,尤其在西北的所見所聞,和洛陽那些人告訴她的完全不一樣。以前她信以為真,可以很坦然,但現在她做不到了。她的父親是行醫之人,醫者仁心,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從小就給她灌輸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理念。如今,她的選擇,不再隻關乎她父母的命運,還關乎西北百萬人的命運。
看開了,想通了,她也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