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第一看到正房的燈滅了,於是來到秀娥的門前輕輕敲門。
片刻後,房門開了一道縫,秀娥探出頭來道:“這麼晚不睡覺,你又作什麼怪?”
“你不是也沒睡麼?”倫第一笑著上前推門。
秀娥卻不放他進來,低聲道:“你做什麼,大半夜的到人家房裡來,像什麼話。”
“怕什麼?大家都睡了。”倫第一借著酒勁就要往裡闖。
“你再亂來,我就要喊了。”秀娥死死抵著門,倫第一聞言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鬆手。
秀娥關上了房門,不多時,門後傳來了低泣。倫第一慌了手腳,連忙在門前低聲道:“秀娥,是我不好,我實在是太想你了。”
秀娥仍在門後啜泣:“還以為你是真心要和我好,原來竟是這般看輕人家。”
倫第一方才出了一身冷汗,此時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於是柔聲細語道:“秀娥,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輕賤你的意思,方才實在是喝多了犯迷糊。”
秀娥的啜泣漸趨平息,倫第一接著道:“大哥讓我寸步不離地盯著武朗,我是為了單獨見你,所以拚著自家喝多,把他灌醉了。秀娥,我這都是為了你,你千萬莫要怪我。”
門裡半晌都沒有動靜,倫第一等了片刻又道:“我知道你還在那,我不進去了,我們就在外頭說說話可好。”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秀娥走了出來,臉上淚痕宛然:“倫大哥,秀娥這些日子也無時無刻不在念著你。”
“我知道,你這半年都瘦了。”倫第一心裡一激動,差點就忍不住要上前摟住秀娥,但終究還是沒敢造次。
“我們去外頭的園子裡說話罷,莫要把彆人吵醒了。”秀娥說著向院外走去,倫第一連忙跟上。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呂鐵蛋的房門早就開了一道縫。
珠娘等人住的院落在許宅的花園後,相對來說是比較獨立的。這個季節正是刺桐花初開的時候,這種花在泉州很常見,以至於宋代的國際貿易大港泉州港又有個彆稱叫刺桐港,許宅的花園裡也種了一些刺桐樹。
倫第一和方秀娥坐在一棵高大的刺桐樹下,兩人肩並著肩,互訴離彆衷腸,不知不覺已是月沉西天。
大統曆十一月的廈門氣溫很是宜人,陣陣海風吹落枝頭的刺桐花,落在秀娥的肩頭,人麵花容在月光下交相輝映。
許是被海風吹了一陣,倫第一感覺又有些醉了,他側過頭去欲要親吻秀娥,卻被後者伸手攔住。
秀娥輕輕搖頭道:“倫大哥,現在還不行。你要真想娶我,就去和林大哥說,夫人最疼我,自會來問我的意思。”
倫第一道:“好,我明日就和大哥說。”
“天快亮了,一會兒他們該醒了,我們快些回去罷。”秀娥說著又道,“你先走,我等會子再走,莫讓彆人看到我們一起。”
倫第一應了一聲,起身向院門走去,忽聽得身後又傳來秀娥的聲音:“倫大哥,我等著你娶我過門。”
倫第一轉過身來,隻見漫天星光裡,秀娥坐在刺桐樹下癡癡地看著自己,海風吹起她的秀發,在如水的夜色中緩緩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