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麗:“剛滿十八。”
許諾舔了舔嘴角,玩世不恭地模仿台上唱昆曲的正旦,扯著鴨嗓哼了句:“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瞧得我心神意亂身酥麻。”
大家哄笑。
對於即將到來的交易,歲歲毫不知情。她往屋裡猛瞧了兩眼,而後轉了身子,背對著窗子,掰著手指算時間。
她有點餓了。
她一餓,就忍不住地想自己死前吃的最後一餐。
是連夏生親自下廚,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邊,溫柔備至。
歲歲將頭埋得更低。
逐漸黑下來的夜幕中,沉穩的腳步聲自風中飄來。
對於周圍的事物,歲歲並不關心,此刻她隻關心她自己。
歲歲告訴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能享福一世,自然也能享福第二世。
資臨邁進院子的時候,走廊已亮起燈,燈光融下來,他漫不經心一瞥。
四合院外的石凳上坐了個年輕女孩子,手搭在膝蓋,小口小口呼吸,像隻迷路的幼崽,腦袋低低埋下去。
屋裡有人喊了聲“歲歲”,她抬頭回應,聲音透著剛哭過的沙啞軟糯:“我在。”
他將視線沉下去。
她有張好模樣,漂亮稚氣,雪白鮮嫩,擋不住的靈氣與純真。越是簡單純粹的東西,就越有讓人璀璨破壞的衝動。
歲歲一邊揉眼睛一邊站起來,沒來得及遮擋,眸中的盈盈淚光與嘴角的微笑同時暴露在他眼底。
緊張害怕的恐懼以及劫後餘生的喜悅。
她走到屋邊,想了想最終還是沒能跨進去,重新坐回石凳上,略微有些不安。
擦肩而過的瞬間,資臨沒有停下腳步,他隻是快速又看了眼,冷漠疏離,而後繼續前行。
四人上桌,搓麻打牌。
牌局開場半小時,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除了女人,無關其他,而今天到場的女人,就隻有外麵那個。
“雖然不是親侄女,但是我敢打包票,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資臨不動聲色地摸了張五魁,手從圓潤的麻將邊緣摩挲而過,鮮紅印雪白,像少女含羞咬唇。
他的手,太久沒有撫過女人的肌膚。
而屋外的那個年輕女孩子,剛好有一張Q彈細嫩的好皮相。
資臨緩緩問:“易姨,你怎麼光問許諾不問我們?”
易麗一愣,繼而賠笑道:“你有興趣?”
其他人還好,在北城待了這麼久,她也算是名利雙收,對上圈子裡這些個紈絝子弟,底氣倒也還足。唯獨眼前這一位,不敢輕易得罪。
許諾笑著湊過臉:“他不玩女人,他隻對古玩有興趣,我喊他過來的,正好替我瞅一瞅。”
易麗鬆口氣。
資臨看向許諾。
眼神似冰,威士忌裡嘶嘶作響的冰塊,又烈又冷。
資臨生得高瘦,西裝三件套搭上身,一絲不苟,清臒英俊的麵容在燈下略顯蒼白。他有雙乾淨的眉眼,倨傲與冷淡隱在其中,恰到好處的優雅。
許諾嘻嘻一笑,勾肩搭背的毛病到了資臨跟前,全都收斂藏好,他故作神秘地悄聲說:“我什麼都玩過,就是沒玩過一見鐘情,今天也許能試試。”頓了頓,問:“瞧見外麵那姑娘沒?好看嗎?”
資臨淡淡地回道:“還行。”
許諾激動得腰肢一扭,就差沒坐上牌桌,想起什麼,故作姿態,問:“易姨,我這邊拒絕了,你帶人往哪裡去?”
易麗愣住。
這她倒是沒想過。
許諾擺出正經樣,嘖嘖揶揄人:“她年紀小不懂事,你這麼大歲數了,難道也不懂得糟蹋這兩個字怎麼寫?”
易麗咬緊牙關。
小兔崽子。
數秒,她笑得花枝招展:“配你們,不叫糟蹋,叫三生有幸。”
許諾憋了一秒,而後爆笑。
屋裡的人也都笑起來。
又說了好一會。
條件也清楚了。
將牢裡的醫生請出來看病,雖然有點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許家就能做到。
許諾撚了煙頭,痞聲痞氣地衝易麗笑道:“反正是給我的,你跟其他人說什麼勁,她的事,我來辦,一切好說。”
這話拋下,事情差不多也就定了。
資臨看向窗外。
女孩子細長白皙的脖頸,一掐就碎。
她剛好轉過頭往屋裡望,四目相對的瞬間,女孩子被饑餓鞭撻,咽了咽口水,迫切想吃點東西。
烏發雪肌,一抹朱紅唇。
資臨收回視線。
他也有點餓了。
許諾抬腿往屋外走的時候,牌桌上一聲響。
大家嚇一跳,看過去,沉默寡言的資臨打出一張“鳥”,無情無緒地說了句:“我要了。”
眾人怔住。
資臨抬眼,聲音平淡,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牌和人,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