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後宮眾人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找太皇太後,現在皇上對瑞貴妃正在興頭上,她們現在阻止不就是與皇上對著乾。
太皇太後最痛恨董鄂妃,瑞貴妃現如今跟董鄂妃情況沒差多少,太皇太後肯定會親自出麵,她們還是不要摻和了,免得給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慈寧宮。
關於冊封陸微為皇貴妃的消息,在梁九功拿著聖旨往永壽宮去時,就有人悄悄去慈寧宮告訴太皇太後了,所以太皇太後比後宮眾人先得到消息。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太皇太後除了震驚與憤怒外,就是派人去請康熙。
至於像梁九功想的那樣,攔截聖旨,太皇太後完全沒考慮,隻要康熙不打消冊封陸微為皇貴妃的念頭,攔截了也沒用。
待聖旨內容傳遍後宮,太皇太後得知康熙不止冊封陸微為皇貴妃,還讓陸微享有中宮箋表的權利後,太皇太後徹底坐不住了。
“碰”地一聲,太皇太後揚手拍上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顫了顫:“好啊!我當他好好的從我這裡拿走鳳印做什麼呢,原來在這裡等著!”
“蘇麻,你親自去請玄燁過來!”
“是!”蘇麻喇姑知道事情重大,利落地領命去了乾清宮,連因為蒼老而腳步不便的身子都靈活了幾分。
在太皇太後身旁侍候的另一位嬤嬤清撫太皇太後的背:“太皇太後息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坐在太皇太後對麵的皇太後,也跟著一起勸慰。
太皇太後這才喝了一杯茶,平複一下心情,想著之前種種,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玄燁這是早有預謀啊,恐怕幾個月前皇上與陸氏的流言是真的!”
太皇太後臉色不好:“我時常對他說起他皇阿瑪,提醒他不要走他父皇的老路!作為帝王,不可有真情,要雨露均沾,不可偏寵,專寵,導致後宮失衡。十幾年來,他做的不錯,我也很放心。
可現在呢,他也跟他皇阿瑪和祖父一樣了!難道這是一脈相傳,骨子裡改不掉不成,難道我這一生都要逃不開癡情男人帶來的痛苦不成了?!”
太皇太後的丈夫太宗皇帝和兒子順治帝都是用情太深,導致所愛之人死亡之後,鬱鬱不樂,突然死亡,撂下她一人。如今得知孫子很可能走上老路,很是受不了。要是孫子也因為一個女人早死,她可再也承受不住了。
皇太後差點因為董鄂妃被廢後,很是理解太皇太後,忙安慰太皇太後:“說不定皇上冊封瑞貴妃不是因為喜愛,而是另有隱情,太皇太後先不要難過生氣。”
太皇太後聞言,神情依舊凝重,搖了搖頭:“就算不是因為喜愛而封皇貴妃,後宮不會失衡,但瑞貴妃被封為皇貴妃,不管有什麼隱情,前朝肯定要動蕩!”
皇太後猶豫了會,說道:“董鄂妃是正白旗滿洲貴女,她身後有勢力,朝堂上才能跟我們鬨得起來,造成不好的局麵。瑞貴妃不同,漢臣的力量微薄,不足以支持她,滿臣在朝上一家獨大,瑞貴妃封皇貴妃,動了他們一致的利益,他們肯定都不同意,隻皇上一人如何能抵得住這麼多壓力?肯定很快就收回成命了,動蕩不起來的。”
皇太後這話說得有道理,可太皇太後還是很擔憂,依舊愁眉鎖眼,沒有鬆快下來。
坐了不久,蘇麻喇姑領著之前派去乾清宮請康熙的人一起回來了。
太皇太後見隻有蘇麻喇姑,不見康熙,皺了皺眉,有了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詢問道:“玄燁呢?”
蘇麻喇姑回道:“皇上說國事繁忙,有空再給您來請安!”
“好啊!翅膀硬了!”太皇太後氣笑了,“他以為不見我,就能如意不成!”
“可讓我親自去請皇上?”皇太後提議道。
“算了!”太皇太後擺擺手,“等他在朝臣那裡碰了壁,就知道厲害了!”
皇太後聞言不再多說,當年她被廢後,因為董鄂妃一派的人的支持廢後,不支持廢後的人有些頂不住,才需要太皇太後出麵。
現在瑞貴妃身後可沒有那麼大的勢力,太皇太後不出麵也影響不了結果。
康熙在拒絕太皇太後的相請不久後,便派了一個小太監來了永壽宮。
“奴才給皇貴妃請安,皇貴妃金安。”小太監行禮過後,拿出一封信,交給陸微,“這是萬歲爺吩咐奴才交給您的。”
把信交給陸微後,又轉身,介紹他身後跟著一起來的宮女:“這兩個宮女,是皇上親自挑選來伺候您的。”
小太監送完信和人,就告退了。
陸微拆開信來看,信裡告訴陸微他今天晚上不來永壽宮了,可能這段日子他都會待在乾清宮。叮囑陸微暫時不要去給公主們授課了,最好稱病不要出門。如果硬要出門,便帶上蘭晴,他另送了小八小九兩個宮女給她,出門也一起帶著,她們功夫都不錯。
陸微看完,就知道康熙什麼意思,他都以國事繁忙拒絕太後的邀請了,當然也不好再見她。
至於送來會功夫的宮女,肯定是為了防止太皇太後做什麼。
陸微想了想,反正現在兩封聖旨都下了,也傳遍了前朝後宮,她暫時沒有找到好的解決辦法,便沒有執著於今天見康熙。
至於康熙讓她不要出門,陸微想了想,照做了。這段時間肯定很多人來找她,還是先躲躲清淨吧。
冊封陸微為皇貴妃的當天,所有人對此都措手不及,包括文武大臣,完全沒有料到,所以如何勸諫康熙收回成命也沒有章程,反對的理由也沒那麼充分!
不過第二天開始,眾反對的大臣勸諫的言辭和行為就井井有條了。
第二天上朝,諫言率先上場。在殿上,幾乎所有諫官都當場站出來上言收回成命,紛紛陳述不該冊封陸微為皇貴妃的理由,都是嘴皮子溜的人,各個長篇大論,有理有據。
之前支持各位滿洲貴女的文武大臣也集體跪了下來,齊聲勸康熙。
這時候,上言的理由都比較合理,也沒有中傷陸微,康熙便老神在在地聽完,也不跟他們周旋,以這是他的家事,他自己做主就行,打發了他們,下了朝。
反對的文武大臣如何能甘心,接下來幾天,連續上奏反對,康熙的禦案上,堆滿了勸他三思的折子,康熙皆置之不理,處理其他政務。
眾反對的大臣看康熙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模樣,見言語勸阻不成,便讓自己一派的諫官在乾清宮長跪不起,請求收回成命。
康熙見他們跪,隻當沒看見。
眾大臣見康熙竟如此一意孤行,皆是心驚不已。
眼看康熙“油鹽不進”,其他反對的文武大臣咬咬牙,與諫臣一起,紛紛跪請!
先前支持滿洲各個貴女的大臣,包括了大半的大臣,都是反對陸微冊封為皇貴妃了。所以說幾乎大半的朝臣在乾清宮集體進諫,烏壓壓一大片。
這是請所未有的事!當年先帝為了董鄂妃要廢了當今太後,也沒到這樣的架勢!
眾反對的大臣覺得,這種程度,皇上應該可以收手了。
太皇太後見康熙竟然堅持與朝臣對峙如此之久,導致前朝形勢越發不可收拾,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出大亂子。
太皇太後心中一凜,看來這陸氏是不能留了。
這段時間,前朝不消停,後宮看似風平浪靜,實則也是暗流湧動。
後宮妃嬪不敢明著反對康熙的旨意,所以諸多猜測、探聽在私底下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暗地裡,慈寧宮多了不少陌生身影。
後宮眾妃嬪都憋著一口氣,期盼著太皇太後出手阻止康熙。
太皇太後在被康熙以政事繁忙為由拒絕去慈寧宮後,便知道隻要她不親自去乾清宮,康熙不會來,所以也就沒再請康熙,隻是任由大臣發揮。
太皇太後倒是請過陸微這個當事人去慈寧宮。
後宮風聲鶴唳,太皇太後現在最是忌憚她,想也知道是鴻門宴,陸微自然不會去,都是稱病拒絕了。
這日,蘇麻喇姑親自來請陸微,陸微依舊裝病拒絕了,蘇麻喇姑說她的病許久都不好,肯定是負責為她診治的太醫不行,太皇太後召了專門為自己診脈的太醫,讓她過去看看,好早日康複。
太皇太後的理由很是合理,讓人無法拒絕,陸微不想明晃晃的忤逆,讓人抓住把柄,被罰了,稍微一猶豫便帶著蘭晴蘭果還有小八小九一起去了慈寧宮。
陸微想著太皇太後請她相去的理由還算客氣,想來應該沒有到最壞的時候。
到了慈寧宮,便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
到了慈寧宮,進殿時,小八小九被攔在外麵。
看來今天不能善了了,陸微猶豫了一會,見蘭晴蘭果沒有被攔,於是便踏步進了殿內。
門“碰”的一聲關上,發出一聲悶響。
陸微腳步沒停,帶著蘭晴蘭果往室內走去。都到了這裡,返回也晚了,不如看看太皇太後要做到什麼程度。
寒冷的晚風被大門擋在了門外,殿內的角落點了好幾個炭盆,非常溫暖,陸微便脫下厚重的銀狐皮大氅,遞給了侍立的宮女。
陸微冬日一向不喜歡穿得多,脫了大氅雖然有些冷,但一身輕鬆。
一位宮女給太皇太後添完茶,退下去,太皇太後端起了茶杯,並沒有看陸微。陸微悄悄地瞧了一眼太皇太後,見她臉上倒沒有怒色,看起來神色還算平和。
陸微如往常一樣,按程序跪地行禮:“給太皇太後請安,太皇太後萬福金安!”
行完禮,陸微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聽到太皇太後直接叫起的聲音。
對於此,陸微早已料到。
上首有茶盞與桌子相碰的聲音,不一會,太皇太後的聲音響起:“一個兩個的,哀家都請不動,哀家如何能安!”
太皇太後的聲音淡淡的,並有怒氣,卻能讓人感受不怒自威的氣場。
“臣妾這幾日病了,無暇顧及其他,竟不知有人惹太皇太後不高興,真是大膽。”隻要沒有指名道姓,陸微就當不知道說誰,她可不想主動攬個懲罰。
太皇太後見陸微一副坦然自若,好似真不知是誰的模樣,心裡一梗,不知說什麼才好。
好個瑞貴妃,還真以為自己是皇貴妃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侍立在太皇太後身邊的蘇麻喇姑驚疑不已,通常後宮妃嬪聽到太皇太後這樣說,早就惶恐請罪了,她倒好,竟然裝傻充愣起來。也是大膽!
她已因為最近冊封皇貴妃的事遭到太皇太後的厭煩,不想辦法取得太皇太後的歡心不說,還如此膽大包天地開罪太皇太後,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瑞貴妃,你可知罪?”太皇太後又道。
“臣妾不知何罪之有,還請太皇太後明示。”太皇太後早就厭惡她了,無論她怎麼做,她都不會對自己改觀,陸微也就不打算討好太皇太後。而且,看進門時的情形,討好也沒用。
陸微已經說了她生病,也沒有主動認罪,太皇太後當然也就不會懲罰她三番幾次拒絕她的宣召,她淡淡道:“最近朝堂上因為皇上要冊封你為皇貴妃之事,鬨得烏煙瘴氣,你作為妃嬪,竟不主動勸諫皇上放棄封你為皇貴妃之事,很是失職。”
“規勸皇上,是皇後的職責,不是我一個妃嬪的分內之事,我不敢僭越托大。”陸微聞言,平靜的回答。
她去主動請辭,做成了,太皇太後也不會念著她識趣而對她改觀,她乾嘛要費這個心。
太皇太後被陸微不鹹不淡地頂了回來,又不能說她是皇貴妃又有中宮箋表的權利,可以勸諫皇上,這樣變相承認她的地位的話。
一時間,太皇太後被堵得啞口無言。
太皇太後不說話,陸微也沒主動說話。
一時間,室內誰也沒說話,靜悄悄的。
不久,太皇太後平淡道:“你身份低微,不能服眾,不適合當皇貴妃。何不主動請辭,隻做一個貴妃,還不遭人嫉恨。”
身份低微?陸微立馬明白她什麼意思。
在現在,入關的人心裡自然瞧不起漢人,但明麵上是不會因為彆人漢人的身份表達出輕視的。太皇太後為了維護皇室統治,更不能明麵上看不起漢人,隻是說身份低微。
太皇太後說得委婉,陸微不給她這個機會,抬頭看著太皇太後,直接挑破,反問:“身份低微?因為我是漢人?”
陸微直接挑破,太皇太後有些意外,沒說話,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陸微見她不說話,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肯定了。為什麼我是漢人便不適合當皇貴妃?難道皇貴妃隻能是滿人當才可以?我記得太.祖,太.宗皇帝一直強調 ''滿漢一家''、''滿漢同心合力'',為什麼現在我當皇貴妃就不能服眾了?”
政策明麵上就是如此,陸微把話說得冠冕堂皇,誰也挑不出錯來。
侍立在四周的宮人瞬間覺得氣氛劍拔弩張起來,不禁都縮了縮脖子,減小存在感。
太皇太後威嚴的眼睛望向陸微的眼睛,嗬,好膽識,真是巧舌如簧。
正如陸微所想,太皇太後心裡不管對漢人怎麼想,明麵上都不會反駁,她聲音不疾不徐:“古人言,計功而行賞,程能而授事,八旗立下赫赫功勞,漢人什麼也沒做,皇貴妃的位置便由漢人做,豈不是坐享其成,讓勞苦功高的八旗寒心。”
陸微對上太皇太後的眼睛:“不過一個皇貴妃之位,便寒心了?立下功勞的八旗沒有享受最好的資源嗎?皇上賜予他們的財富與榮耀,可以保幾代之內榮華富貴享之不儘了吧?已經論功行賞過了,還什麼都隻考慮滿人,難道皇上是隻想做滿人的皇帝,而不是天下人的皇帝?”
太皇太後眼睛眯了眯,眼裡迸發出著攝人的光芒,定定地看著陸微。
陸微迎著她的目光,不躲不閃。
一旁的蘇麻喇姑聽著如此敏感的話題,暗暗心驚,不禁為陸微捏了一把汗。
蘭晴跪在陸微的後方,身子不由緊繃了些,防著侍立在屋子四處的壯實的宮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皇太後道:“皇上當然是天下人的皇帝,但現在如此情況總要顧及滿人的心情的。”
陸微詢問道:“您是覺得皇上彈壓不住這滿族勳貴?什麼都要順他們的心,難道他們就沒有挾恩圖報之嫌?”
不待太皇太後說話,陸微嗤笑一聲,站起來,道,“皇上決定的事,既然不能支持,那就讓他們滾好了,反正他們不聽話又貪心。”
第96章 苦日子
“放肆!伶牙俐齒!敬酒不吃吃罰酒!”太皇太後聞言,勃然變色,厲聲嗬斥,她頗為惱怒,投向陸微的眼神極為不善,“來人啊!”
話音剛落,幾位宮人很快便從內室裡出來,朝著陸微走來,速度快的仿佛她們隨時準備著。
幾位宮人身材孔武有力,其中一人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麵有一個酒壺和一杯裝滿了酒的酒杯。
想也知道,酒壺裡不是什麼好酒!
蘭晴和蘭果見了,也顧不得規矩,和陸微一樣自行站了起來,一左一右護在了陸微身邊。
雖然陸微在進慈寧宮時便隱隱覺得太皇太後可能要斬草除根,但事實真如她所想,還是稍稍有些意外。
她之前不確定是覺得太皇太後可能會暗中下手,沒想到太皇太後要這樣光明正大的動手。
太皇太後見陸微神色,以為她終於怕了,淡淡命令道:“自己喝了吧,我會讓人好好照顧你的家人。”
陸微聽出太皇太後話中的威脅之意。
幾個宮女端著毒酒很快就到了陸微麵前:“請吧,貴妃娘娘!”
陸微冷眼掃了眼酒壺,手一揮,宮人端著的酒“啪”的一聲,碎落在地。
對於太皇太後的威脅,陸微自然無視,誰能保證她死了後,太皇太後就不針對她的家人了。恐怕卸磨殺驢才是太皇太後的打算。
太皇太後目光一凝,沒料到陸微會反抗,有些始料未及。
“好,好,好!”太皇太後雷霆大發,一掌拍在桌子上,已是怒極,聲音如冰,“動手!”
沒了毒酒,室內有些宮人竟然直接亮出匕首,衝陸微而來。
陸微非常驚訝,太皇太後竟然準備如此充足,顯然鐵了心要置她於死地。
蘭晴和蘭果連忙攔住圍上來的人,蘭晴有武功,好幾個宮女都被踢飛出去,碰到家具擺件,磞聲一片。
蘭果力氣大又被蘭晴教過幾招,太皇太後安排的宮女除了身體壯實點外,並不會武功,蘭果也應付得過來。
近陸微身的沒幾個,偶爾近了不是被蘭晴踹飛,就是被陸微撿起的托盤拍飛了。
太皇太後瞧著蘭晴的身手,非常意外,隨即狠狠地皺了皺眉,沒想到除了被攔在外麵的小八小九,瑞貴妃身邊竟還有一個暗衛。
這都三個暗衛了,太皇太後越發堅定鏟除陸微的心。
其實,太皇太後也不想動手的。對於陸微仙女轉世的事,太皇太後因為有康熙給她看的畫,她比大臣們更相信。
但是隨著朝堂對峙越來越嚴重,又因為國運看不見摸不著,目前的局勢是實實在在的,再不鏟除陸微,朝堂就要大亂。
所以太皇太後也顧不得國運什麼了,直接有了這次動手。
太皇太後安排的人很多,陸微三人雖然沒受傷,但一時被攔著出不了門。
就在情況焦灼之際,“碰”的一聲,一直關著的門,突然被踢開了。
康熙冷著臉走了進來。
室內為之一靜。
太皇太後眼裡閃過異色,她沒想到康熙來的這麼快!
康熙快步走到了路邊的身邊:“有沒有事?”
陸微搖頭,蘭晴功夫非常好,她一點事都沒有。
康熙親自看了看,確實沒有傷,臉色緩了緩。
“你先回乾清宮。”康熙對陸微說道。
陸微微愣,隨即點頭。現在她和太皇太後雙方撕破了臉,太皇太後難保不會在慈寧宮以外對她動手。乾清宮是最安全的。
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
梁九功護送著陸微走了。
太皇太後瞧著,沉著臉冷哼了一聲。
陸微走出門,發現外麵也一片狼藉,想來小八小九這裡也被安排了人,攔著她們進去幫忙。
目送陸微她們走後,康熙轉身在太皇太後對麵坐下,擺手讓內室的人都出去。
手腳慌亂地收拾著地下破碎酒壺酒杯的宮女嬤嬤們,頓時魚貫而出。
不消一會,室內隻剩下康熙和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冷著臉沒說話,康熙也沒開口。
靜默了一會。
太皇太後首先說話了:“瑞貴妃性格不適合當皇貴妃,管理後宮,統攝六宮。皇貴妃的性子要穩重端莊,寬容賢良有氣度才行。”
太皇太後不想一上來就咄咄逼人,所以隻是含蓄表達陸微不穩重端莊寬容賢良,嘴上也沒太貶低陸微。
其實,現下陸微在太皇太後心裡已經是無德的禍國妖妃了。
之前佟貴妃還在宮裡時,陸微與佟貴妃不合,以妃位之身處處壓製佟貴妃,因為沒鬨起來,那時,太皇太後對陸微也沒有不好的觀感,反而對總是惹事的佟貴妃厭煩。
但現在太皇太後想起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在她眼裡,陸微哪哪都不好,不依不饒,不知禮數,以下犯上,完全沒有女子的溫良恭儉讓,連之前她厭惡的佟貴妃都不如。
康熙聞言,皺了皺眉:“皇貴妃人品貴重,朕認為沒有誰比皇貴妃更適合統攝六宮。”
“你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現在朝中大臣如此反對瑞貴妃當皇貴妃,現在哪個大臣認為瑞貴妃賢德?”
太皇太後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玄燁,你熟讀曆史,想必你也是知道,沒有哪個名存青史的明君是沉溺於美色,沉迷情愛的。
你要當明君,現在如此作為,你的名聲不要了?史筆如刀,你要史官怎麼寫你?
你自小便開始學習為君之道,知道利害關係,也有控製自己行為的能力。想必你也明白,瑞貴妃當皇貴妃,於朝堂很是不好。
我知道,你隻是一時衝動做了不明智的決定,現在趁早回頭依舊不遲。”
康熙道:“冊封瑞貴妃為皇貴妃,朕已經理智思量過。”
太皇太後忍不住高聲道:“理智思量過!?明知道不可為依舊一意孤行,是理智思量過?能否勝任皇貴妃之位,最重要在於家世,要不然如何服眾?瑞貴妃是漢女平民,身份低微,地位哪裡比得上滿洲貴女?”
“蒙祖上蔭庇的勳貴女子能當皇貴妃,朕心悅的女子為何不能當皇貴妃?現在是朕的天下,朕看重的女子,才是世間最貴重的女子,哪個滿洲貴女都比不上。”
“好,不說身世高低的事,說說功勞。滿洲眾臣立下的汗馬功勞,是他們先祖用血肉換來的,你不能讓他們祖先在戰場上白死了。
滿洲貴族想要的,你可以不給,但不可以給漢人。因為他們之間,立下的功勞完全不能比。你堅持封瑞貴妃為皇貴妃,就是寒滿洲眾臣的心。”
太皇太後曆經三朝,雖是蒙古人,但她掌權時,是與許多滿洲貴族一起共同走過來的,滿漢之爭,她完全維護滿洲的利益。
“所以朕隻先暫時封皇貴妃而已!”皇後沒立,人都會抱有幻想的。
太皇太後眼神淩厲:“皇貴妃而已!手握中宮箋表的皇貴妃!隻差一個皇後的名分的皇貴妃!你執意如此?”
康熙毫不猶豫地點頭。
對於康熙油鹽不進,太皇太後很是生氣:“不說你這樣做現在朝局不穩,就說將來。滿洲勳貴皆是跟隨太祖打天下的功臣,衷心不必說。入關才三十多年,滿漢仍舊有許多矛盾,漢人完全不如滿臣忠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瑞貴妃如果成為皇貴妃,形同副後,他日若是瑞貴妃誕下皇子,漢臣和江南的文官學士肯定支持,到時哪裡會一心一意地衷心於你一人!瑞貴妃萬不能成為皇貴妃,否則這是亂家之源!”
太皇太後現在麵對的不是陸微,對於漢人的真正想法,自然不會遮掩,話說得赤果果。
“現在已經入了關,朕是天下人的皇帝,天下歸心不過早晚的事。”康熙並不擔心衷心問題,而後他又直言不諱,“況且將來朕的其他皇子也會有支持的人,那些人也不會完全衷心於朕。”
太皇太後見康熙自信的態度,不知說什麼好。
太皇太後無話可勸了,隻道:“你執意這樣,肯定會出亂子,你要如何安撫滿臣?”
“安撫?”康熙冷笑,“不能與朕同慶,想必是不喜喜事,那就去過苦日子。”
太皇太後怒目。
兩人談話沒有一點達成一致,不歡而散。
太皇太後滿肚子火,打定注意不管這事了。
太皇太後心想,不聽她勸趁早回頭,她也沒辦法。到時候一堆爛攤子,有得他後悔的。
第97章 是我喜歡你
陸微來到乾清宮時,一群大臣跪在殿門前的空地上,烏壓壓的一大片。
眾大臣聽到動靜,不禁抬頭瞧去,見是陸微,心下驚訝不已。
他們收到了太皇太後把陸微請去的消息,頓時明白這是太皇太後坐不住,要對陸微出手了。
大半朝臣反對皇上冊封皇貴妃,這麼多人跪了好幾天,皇上置之不理,但太皇太後不會無動於衷。
朝堂因為一個女人烏七八糟,這是太皇太後不能容忍的。
太皇太後之前不出手估摸是在等皇上回頭是岸,如今皇上固執這麼久,朝堂越發亂了,太皇太後已經等不了。
他們以為太皇太後出手,瑞貴妃不死也得脫層皮,畢竟皇上冊封瑞貴妃的心,比先帝要廢後而新立董鄂妃為後的心,還要堅定,太皇太後肯定忌憚不已。
沒成想瑞貴妃現在竟好好地出現在他們麵前不說,看起來也平和安然,一點不像受了處罰。
即使皇上趕去了,瑞貴妃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才對。
眾大臣暗暗相互對視交換眼神,驚疑不定。
難道皇上妥協,要收回成命了?
眾人越想越覺得是如此,要不然的話太皇太後怎麼會放過瑞貴妃?
對此,眾大臣很是高興,他們馬上就不用在寒風中跪著了。如果太皇太後不出手,估計皇上還要過段日子才放棄,這麼冷的天,為了一個漢女,在這裡受這麼久的罪,惱火得很。
眾大臣想到因為陸微,他們才在這受苦,一個個看向陸微的眼神紛紛閃過厭惡。
眾臣看著自己不善的眼神,陸微自然感受到了。不過,陸微沒在意,太皇太後都得罪了,還怕他們。
陸微掃了眼眾人,便進了東暖閣。
東暖閣碳火充足,一打開門一股暖流便朝殿外而來。
離門近的大臣感受到溫暖的熱氣,隻覺得舒服不已。
可惜隨著陸微進門,殿門很快就關了。沒了暖氣,一直跪在冷風中的大臣,覺得寒風更刺骨了。
眾大臣呼了一口氣,還好他們馬上就不用在這裡受凍了。
這瑞貴妃真是囂張的很,竟然還敢出現在他們麵前。等皇上作廢了冊封她的聖旨,他們不用在這裡耗著,騰出手來,有她苦頭吃的。
他們完全沒想到皇上竟然與他們相持這麼多天,畢竟當年先帝為了董鄂妃要廢後,沒他們這麼多人反對,沒這麼大的阻力,也很快就妥協了。
不過無論如何,他們和太皇太後共同施壓,皇上依舊和先帝一樣不得不妥協。
眾大臣靜靜地跪在殿門口,心裡期待著,等著皇上從太皇太後那回來後,取消冊封瑞貴妃為皇貴妃的決定,他們好回家休息。
可惜他們期待落了空,康熙從慈寧宮回來後,並沒有提取消聖旨之事,眾大臣以為康熙要在明日上朝才宣布,隻好無奈地繼續跪著,以示他們堅決反對之心。
當日晚些時候,朝中和後宮都通過各自的消息渠道,得到今日太皇太後召了陸微去了慈寧宮,而後皇上也急匆匆地去了慈寧宮。
以現在朝堂的形勢,太皇太後宣召陸微肯定不會是聊天說話的,沒成想陸微好好地從慈寧宮出來了,看樣子什麼懲罰都不曾有。
很自然的,他們的想法都和乾清宮殿門跪著的大臣一樣,覺得肯定是康熙放棄了冊封陸微為皇貴妃,讓太皇太後放過了陸微。
一時間,眾人都在等著康熙作廢之前的聖旨。
可惜當日乾清宮並沒有傳出消息,眾人便等著第二日上朝康熙宣布這個消息。
第二日上朝時,以往反對陸微為皇貴妃的人沒有全部上奏反對此事,而是派一個人說這事,陳訴的反對理由也沒有像前些日子那樣激烈,甚至誇了誇陸微才說封陸微為皇貴妃不好。
他們想著,作為臣子,可以首先退一步,給皇上一個台階收回成命。
不過事情並沒有如他們所想,康熙順著那人誇陸微的優點,陳訴了陸微為皇貴妃當之無愧。
反對的眾人懵了,下朝後打聽到消息後宮妃嬪懵了。
難道昨日皇上沒有向太皇太後妥協?那為什麼陸微去了慈寧宮,一點事也沒有?
就在眾人驚疑之際,有慈寧宮侍候的人傳出消息,說是冊封皇貴妃之事太皇太後不會再管。
反對大臣和妃嬪還有什麼不明白,皇上這是鐵了心要冊封皇貴妃,連太皇太後都奈何不了了。
眾反對大臣心驚的同時不禁憤怒不已,他們滿洲的貴女哪裡比不上一介漢女?
看到了康熙的決心,眾反對大臣覺得寒心不已,沒有就此作罷,反對聲反而更激烈了。
於是,接下來幾日上朝時,簡直成為了陸微批.鬥大會。
什麼容貌過甚,不利於皇上,性情乖戾不訓,不利於後宮和諧等,儼然已經把陸微形容成妲己楊貴妃等禍國禍水之流。言語間,皆是對康熙和大清未來的擔憂。
反對的大臣之前都是圍繞陸微沒誕下皇嗣入宮時間短長輩隻是白身,沒有功勞苦勞家世等理由反對,沒有說過陸微是妖妃,因為這樣說,那就是暗示皇上是昏君,他們還是不想太過得罪皇上的。
眾大臣現在越想越氣越不甘,沒有那麼理智,顧不上會不會觸怒皇上了。
一些漢臣眼看著朝堂上的越發嚴峻的形勢,想與滿臣爭辯一番,支持支持陸微,不過被吳正治阻止了。
“我們漢臣現在靜觀其變,比為了皇貴妃在朝堂上與滿臣爭辯好。
滿臣之所以反對皇上冊封皇貴妃,真正的原因不就是皇貴妃是漢女。但之前滿臣從沒有用這個理由反對,現在滿臣都敢暗示皇上昏君了,拿皇貴妃漢女身份說事也不遠了。
到那時我們再伸張他們看不起漢人,違反滿漢一家親的國策也不遲。
而且冊封皇貴妃這事能不能成,全看皇上的魄力,夠不夠強勢,頂不頂得住滿臣的壓力,有沒有決心。
現在隻是皇上與滿臣的矛盾,如果我們在這件事摻一腳,與滿臣對上,隻會擴大爭端,讓朝堂更混亂。
朝堂因為皇貴妃亂糟糟,這不是正好給其他人攻訐皇貴妃狐媚子禍國妖姬的證據。
本來封皇貴妃便會激化滿漢矛盾,將來皇貴妃誕下皇子,是半個嫡子,他長大成人了,我們漢臣是可以在禮法上站隊皇貴妃的皇子的。
皇上肯定也想到了這點,如果我們現在參與,皇上提前看到朝廷上因為滿漢矛盾的烏煙瘴氣?又想到了將來,皇上冊封皇貴妃的決心依舊不會動搖嗎?”
眾人聞言很是讚同,便依舊在這場對峙裡保持沉默。
康熙一直沒收回聖旨,滿臣們越發不滿,一位德高望重的諫臣更是明言:“皇上您冊封容貌太過的皇貴妃,恐怕會成為後世的話柄啊。”
他這話幾乎是說康熙會被流傳昏君之名了。
康熙直言反問:“你是說朕貪戀美色?你認為朕是昏君?史書會以昏君評價朕?”
那諫臣麵稱不敢,而後道:“皇上您隻是被妖妃迷了眼罷了,奴才鬥膽希望皇上您遠離妖妃,以期明目。”
“朕要是不呢?”
諫臣頓了一會,想到家裡會得到的好處,他身後的名聲,狠狠心,跪下來擲地有聲道:“那臣隻好血濺當場,用奴才撞柱的聲音和鮮血喚醒您了!”
康熙聞言嗤笑一聲:“博取清譽?你要是為了為民請命,撞柱而死,朕給你諡號文正。你要是為了朕的後宮而撞柱而亡,你在後世有沒有清名朕不知道,但在朕這一朝,你死後,無任何哀榮!”
“朕不怕史官秉筆直書有罵名,你呢?”
諫臣聞言心一驚,為了瑞貴妃,皇上竟不怕在史書上有汙點!
以皇上的意思,他死了肯定沒好名聲,而且,他反對的是漢人的利益,漢文人的筆杆子不好惹,他後世的名聲也真不好說。
彆人承諾的家族好處,有皇上在,能得到嗎?
那他一死豈不是什麼也沒討著?
諫臣仔細一想,不禁冷汗直冒。
康熙瞥了他一眼,沒再看他。
他點了索額圖身後的兩人名字,反對陸微冊封皇貴妃之事,得罪康熙的事,索額圖當然不會親身上陣,這兩人算是他意誌的代言人,鬨得最凶,康熙直接以擾亂朝堂之由下令打了兩人五十大板。
而後又隨意點了幾個反對的大臣名字,以詛咒辱罵皇貴妃,觸犯大不敬之罪,革去職位,並發配原籍為民。
康熙下令乾脆,侍衛利落地把受罰的幾位大臣帶離了大殿。
眾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聽到帶離朝臣的求饒之聲才回過神來,而後反對的大臣立馬為那幾人求起情來。
康熙忍了他們這麼多天,如今打算了結,自然不會應允他們的求情。
反對的大臣順勢就以康熙因為陸微處罰大臣為據,證明陸微確實是妖妃。
“冊封皇貴妃朕意已決,再有異議視為忤逆和大不敬,發配原籍為民。來日皇貴妃冊封禮,大赦天下也救不了你們。”
什麼,大赦天下?
眾人還要說什麼,康熙丟下話語已經走人,梁九功也已經宣布下朝了。
眾人隻好去值房。
值房處反對的大臣的核心人物聚在一起。
“大赦天下,這是皇後的冊封禮才才能有的待遇,皇上竟如此寵愛瑞貴妃!”
“照這樣下去,要是瑞貴妃誕下皇子,也不知道會如何。”此人說完,特意看了一眼索額圖。
眾人視線或明或暗地看向索額圖。
他們都知道,先帝冊封董鄂妃為皇貴妃時也大赦天下了!更為重要的是,董鄂妃有皇子後,先帝竟然視為第一子,立為太子。
現在皇上如此寵愛瑞貴妃,瑞貴妃如果成了皇貴妃,又有了皇子,便是半個嫡子,太子的地位保得住嗎?
索額圖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眼中異樣一閃而過。
眾人見索額圖沒說話,有人岔開話題道:“皇上已經明言再反對會視為大不敬,發配回原籍,我們該如何應對?”
大不敬為十惡不赦之罪。他們都是關外來的,發配回原籍,跟流放寧古塔有什麼分彆!他可不想一直待在老家!
“皇上總不能把反對的都革職吧?”有人不以為意。
“但總會有人被革職。”一人答。
先前不在意那人不再說話。
底下的人誰也不會想是自己。有了這樣的想法,反對派已經沒之前的氣勢了。
本來今日被帶離的大臣他們沒保住已經挫了銳氣,說不定一些人已經猶疑起來。皇上又明確反對瑞貴妃會受罰,現在定有不少人生出退卻之心了。
“皇上竟然如此打壓我們有功之人,我們祖上拚死拚活,竟然還比不上一介漢人!”一人氣憤不已。
眾人心中憤怒,皺眉不語,皇上一有動作他們就陷入了被動,臣子終究是臣子啊。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索額圖說話了:“冬日寒冷,我這幾日沒注意,身體不適,向皇上告假後,我便回家修養了。”
說著他便寫了告假折子,吩咐下屬官員去遞送到乾清宮。
做完這些,索額圖做了一揖:“我這便走了,天氣寒冷,眾位可要好好保重身體。”
眾人看著突然生病的索額圖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突然一人出現恍然大悟之色,意味深長道:“天氣著實冷,確實該保重身體,好為皇上分憂,我先回了,跟底下的人都說說好好保重身體。”
眾人終於明白過來索額圖的意圖了,索額圖的意思是稱病不上朝來抵抗聖意。
既然明著反對冊封陸微為皇貴妃會受罰,那他們生病上不了朝總行了吧,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皇上還能對他們做什麼不成。
“好好好!”眾人一改之前的愁容,撫掌讚同。
於是便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所在的值房,告知底下的人接下來的計劃。
有些人因為康熙今日的動作而退縮了,上奏激辯,還可以說是為皇上好為朝堂好,故意稱病不上朝不上值,不就是變相的威脅皇上嗎?他們沒有這個底氣和膽子。
但還是有不少人毫不猶豫照著要求做了。
既然皇上不想聽取他們有功之人的意見,那也不需要他們幫著效力。
接下來,陸陸續續便有人稱病,告了假,沒有上值。
之所以是陸陸續續,那是因為真的把自己搞病需要時間,如果造假,那就犯欺君之罪,豈不是被抓住把柄。
朝中上朝的人逐漸變少,局勢越發箭弩拔張。
而且一開始隻是朝中的文官陸續稱病沒人上值,後來邊關前線的一些武將竟也稱病不上戰場!
前線的一些武將說是自己身體不適,有心無力。為了不耽誤戰事,希望修養再戰。
前線有武將生病打不了仗消息一傳入京城,眾人嘩然。
是病了上不了戰場,還是因為其他不上戰場,眾人心知肚明,他們皆為反對派的決心震驚不已。
眼看對付三藩形勢一片大好,這個時候因為皇上要冊封皇貴妃而出現錯漏,失去優勢,皇上的名聲就不是昏君那麼簡單了。
一直在反對陸微冊封皇貴妃的對峙中沉默的人,雖然覺得稱病不上朝不上戰場的臣子膽子太大,竟敢威脅皇帝,但也覺得形勢比人強,戰事不等人,對於冊封皇貴妃人選問題,皇上這次不得不妥協了。
正躺在家養病的反對派們得意不已,老神在在地等著皇上請他們回去當值。
皇上需要他們,無論是朝堂還是戰場都離不開他們滿臣,選美人還是江山,任何一位明君都該知道怎麼做。
·
陸微得到前線一些將軍罷工的消息,剛從上書房出來。
之前她不上課,就是避開太皇太後,她已經跟太皇太後見過,陸微便恢複了教學。
戰事當前,將軍竟然上不了戰場,出了事,彆人豈不是全部得怪她?
陸微想到此,也不回永壽宮,直接去了乾清宮。
目前乾清宮殿門前已經沒有官員在這裡了。
陸微進了東暖閣,康熙正在批折子。
陸微打量了康熙一眼,發現他神色平和,並無異色。
“看我做什麼?”陸微的打量康熙自然感受到了,康熙把批好的奏折丟到批好的一堆,看了眼陸微。
陸微把課案交給立春收著,坐到他對麵。
“你打算怎麼做?”陸微望著他的神色,看不出他是什麼想法,直接問道。
“隨他們去。”康熙伸手拉過陸微放在桌上手,包裹住,用自己的手溫暖陸微一路走來冰涼的手。
“這……”實在超出陸微的意料之外,陸微聞言,眼睛不禁驚訝睜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說實話,康熙為了冊封她為皇貴妃與朝臣對峙這麼久還沒放棄,她已經非常驚訝。
三藩戰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康熙竟然還堅持,他就不怕做亡國之君嗎?
陸微沒想到他竟然做到這個地步,一時間心裡泛起複雜情緒。
康熙以為她擔心朝廷局勢,捏捏手中包著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陸微想問清楚什麼安排,看看靠不靠譜,要是覺著不靠譜,陸微便打算勸他放棄算了,免得到時候吃了敗仗,全她來背鍋。
正待陸微要問出口,殿外傳來梁九功稟告聲,說是太皇太後正在往乾清宮而來。
前線將領紛紛上不了戰場,可不像前些日子大半大臣在乾清宮門前跪跪那麼簡單,後者大不了康熙在史書上留下昏庸荒唐等名聲,前者可是關係國家危亡的大事,一個不好,就成為亡國之君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太皇太後哪裡會坐得住。
陸微不想見太皇太後,在太皇太後到來之前進了寢殿。
太皇太後進了東暖閣。
無視康熙的行禮,冷著臉徑直坐了下來,不聽她的勸誡早些收回成命,現在可好,想要安撫沒那麼簡單了。
太皇太後看康熙一點不著急的樣子,冷著聲問康熙:“你打算如何安撫不滿的眾臣?”
“朕為何要安撫他們?”康熙平靜地反問。
太皇太後瞪大眼睛,隨即勃然大怒:“都到了這個地步你竟還執迷不悟!?戰事豈能兒戲,為了一個女人難道你想成為大清的罪人不成?”
康熙聲音不疾不徐,安撫太皇太後:“皇瑪嬤不用擔心,朕已經有了安排。”
太皇太後皺眉,高聲道:“安排?現在朝中文臣大部分都“病倒”了,人都無可用,你如何去安排?!”
“如何無人可用?滿臣不在那就交給漢臣。”
現在實行複職製度,也就是說朝堂上有滿漢兩套官員班子,例如在吏部,既有滿人吏部尚書,也有漢人吏部尚書。
之前一直是滿人掌握實權,漢人相當於一個吉祥物。漢臣不是前朝的重臣,就是經過嚴格地選拔,學識才華能力都不缺,現在滿臣差不多都病了,漢文臣頂上,處理朝事,完全沒問題。
太皇太後想說什麼,康熙繼續道:“至於前線有武將身體有恙不能上戰場,那就回家養身體,朕已經重新安排了人。”
“什麼人?”太皇太後雖然這些年關注朝堂不多,但八旗的好男兒有哪些她是知道大概的,能力不錯的幾乎都上了戰場,沒上戰場的恐怕不能勝任將軍之位。而且,現在這情況,就算有,難保不會“生病”。
“一些驍勇善戰,能領兵打仗的綠營將領。”
“綠營將領?!”太皇太後瞪眼。
綠營是由漢人組成的軍營。
“又是漢人?你還嫌矛盾不夠?”
“現在不是魏朝王與馬公天下的時候,也不是宋朝士大夫與君主共治天下的時候,更不是需要四大輔臣輔政的時候。朕也不是皇子,需要處處受皇帝的掣肘。這個將軍不聽話,換一個就是,天下會軍事才能的,又不是隻有這些“病懨懨”的。”
康熙看著太皇太後的眼睛:“皇瑪嬤,他們不是鼇拜,被臣子威脅,朕不會容忍第二次。”
“朕讓他們知道,他們的榮辱隻需要朕一句話。”
太皇太後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從這一刻起,她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已經不需要她教導為君之道,他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成為大權在握,天下至尊了。
良久,太皇太後歎了一口氣:“罷了,你心裡有數就好。”
這些臣子仗著祖上功勞,確實做的過分。他們以為他們都如鼇拜一般,曆經三朝,屢立奇功,犯事時皇家不發作,反而要安撫嗎?
威脅君主,不是任何一位臣子該做的事。
太皇太後來的快,去的也快。
“你新任命的將軍靠譜嗎?”陸微已經內室聽到了康熙應對的布置,心裡覺得不靠譜,匆匆選出來的能勝任嗎?
“放心吧,他們的能力,我很清楚。”
見陸微不信的模樣,笑道:“我調查清楚他們才下的冊封皇貴妃的旨意。”
陸微一愣才明白過來,難道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你總是不信我,我當然要做好萬全準備,萬一不成,你豈不是又要不信我了?”仿佛知道陸微腦袋裡想什麼,康熙玩笑道。
“你是讓我信你了,彆人卻要警惕我了,估計以後要給我出很多難處。”陸微無比懊悔之前沒把康熙要冊封她為皇貴妃的話放在心上。
她現在就是在火上烤,就像先帝時的董鄂妃,後宮大部分人都不想她好了,她倒不是怕彆人暗算,就是不太符合她低調發展的規劃,之後日子不會平靜了。
聽著陸微的話,康熙想起前朝的董鄂妃。
他不喜歡董鄂妃,但也不恨她。那時候所有人都恨她,恨不得她去死,皇考給她這麼多,卻也給她帶來了很多傷害。董鄂妃性子細膩,她承受所有人的指責,憂思成疾,日子很是不好過。
董鄂妃英年早逝很大原因都是因為皇考,皇考沒有保護好她。
想到這裡,康熙怕陸微也像董鄂妃那樣憂慮多想,不由拉起陸微的手,道:“我知你的難處,皇瑪嬤的忌憚,他人的刁難作對,暗箭傷人,是我喜歡你,我當然要承受著這些難處,你不要怕。”
第98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
陸微聞言,一時之間覺得心情無法言述。
她垂眸看向桌子,把手從他手裡拿出來,拿起茶杯,笑飲了一杯水,順著他的話,道:“嗯,我等著你保護我。”
康熙也笑道:“你放心。”
談完的事情,陸微要回永壽宮,康熙自然不讓她走。
陸微最近打算參照新華字典,用漢語拚音和偏旁編撰一本常用字的字典,在之後女校教學裡用到。
既然是教學用的,讀音自然要官方。對於官方讀音,陸微拿不準,想著可以問問康熙,便留了下來。
陸微擺了紙筆,記錄關於編寫字典的想法,把想法理順一遍,她便開始詢問康熙讀音了,她得試試現代的讀音可不可以標注現在的讀音,要是不可以,還得重新設計拚音的讀音,使其適合現在的讀音。
她從百家姓開始,詢問康熙各個字的官方讀法,並用拚音記下來。
康熙見陸微在每個字旁邊寫下拉丁字母的注音,不禁疑惑,“你又不是西洋人,為何用西洋文字標注讀法?”
從明朝開始,有不少西方人到中國,他們學習漢語皆是用拉丁字母標注漢字的讀音,例如,明朝的利瑪竇就寫有《西字奇跡》。
因此,康熙倒是不奇怪用拉丁文注音,他是奇怪陸微怎麼也用西洋人學習讀音。
現在北京極其周邊地區說的話其實跟後世的普通話是很像的,日常交流沒什麼問題,陸微試著用現代拚音讀法拚寫,發現是可以寫出來的。
陸微覺得可行,便向康熙說出她想編寫字典的想法:“我打算編寫一本收錄啟蒙書裡麵字的字書,好讓孩子們可以自己認字,用拉丁文注音。”
康熙不解:“為什麼不用反語注音?”
反語即反切,是一種注音方法,用兩個漢字相拚給另一個字注音。①
“用反語注音的話,本身需要認識注音的漢字才能知道新字的讀音,孩子們不一定認識用來注音的漢字。”
陸微想要的是自學也能認字,反語注音學習新字有門檻,想要通過反語注音認識大部分的字,起碼要認識一千多個漢字才行,而用拉丁字母拚音隻需要認識幾十個聲母韻母就行,這樣可以大大提高認字效率。
陸微給康熙講了講拚音字母表和仿照新華字典編排邏輯的字書構想。
康熙聽完,眼前一亮,朗聲一笑:“妙極,這樣認字的話簡單多了!”
康熙立馬想到可以撰寫一本收錄所有字的字書,他看了一眼正在寫寫畫畫的陸微,笑道:“你彆忙了,我叫翰林院的人編寫。”
“真的?”陸微聞言,驚喜不已。對於文字,翰林院的人是專業的,他們來編寫的話,比她一個人慢吞吞琢磨快多了!
“我還能騙你不成。”康熙瞥了她一眼,略帶不滿。
陸微不管他的不悅,得到肯定,立馬重新換了新紙,打算把設計思路寫下來給翰林院的大人參考,首先歸納偏旁部首,歸納筆畫,整理讀音,而後……
還沒等陸微寫幾行,康熙便奪過她的筆:“時間不早了,該就寢了,明日我宣他們過來,你講與他們聽便是。”
陸微想想也是,便不再寫,但也給了康熙一個白眼,她還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我月事來了。”
康熙點點頭:“我知道。月事來了,便不要操勞,早點休息。”
話雖如此,兩人洗漱完畢睡覺時,康熙依舊親親抱抱一通,他自己難熬不說,陸微也有了感覺,偏偏又不能那啥,不上不下的難受的很。
對此,陸微對他很是無語。
·
隔日,從容在家養病的文臣以為會等來康熙的妥協。沒想到等來的是康熙重新任命將軍,讓生病將士回家養身體,有召再回的聖旨。
對於康熙的負隅頑抗,眾臣很是生氣,故而,接下來又有幾位朝臣和將軍生了“病”。
一封封重新任命將領的聖旨也一一發出。
無聲的相持的時間推移。
沒去上值的眾人去了索額圖府上。
秘密相聚赫舍裡府上的眾人神情凝重。
“看情況,皇上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有人沉吟道。
“皇上太安靜了。”前線和朝堂都有不少人反對,皇上依舊淡定,竟然還讓他們好好養病,對他們什麼手段都不施展,仿佛連生氣都不曾。
“皇上要一直任命綠營將軍不成?”
“難道皇上以為補上空缺就會高枕無憂?”
“綠營的人哪裡比得上八旗子弟驍勇!”
……
對於康熙任命綠營將領的行為,眾人七嘴八舌。
“皇上如此行為遲早會出問題的。”
“那……我們依舊不去上值?”
這人說完,眾人一頓,皆是沒有再說話。
他們沒想到這段日子沒去上值,漢臣接手了他們的事務,朝堂依舊運轉正常。
彆看眾臣對於康熙的行為抱怨不已,但他們已經沒有了之前康熙需要仰仗他們的底氣,內心對康熙的不滿隱隱轉變成的憂慮。
內心深處不由出現了恐懼,擔憂他們再不上值,皇上都用不著他們了。
眾人看向索額圖。
索額圖皺眉,他沒想到以三藩戰事為威脅,皇上依舊如故。
他現在陷入了兩難境地,不知道繼續反對還是收手。
因為他不知道繼續反對下去會不會成功。最後成功了的話皆大歡喜。不成功的話,他現在不收手,皇上肯定會更加厭惡他,說不定會影響到太子,那樣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索額圖思索了一會,最終道:“再看看,不差這幾天。”
反正皇上肯定早已對他不滿,瑞貴妃成為皇貴妃對太子的威脅太大了,繼續下去是最好的選擇。
眾人麵上同意了繼續反抗,心裡卻是各懷心思。
對於漢臣頂替他們的事務,眾臣很是擔憂屬於他們的權力落入他們看不起的漢臣手裡。
不用想都知道,隨著他們不上值的時間越久,漢臣滲透會越深。
一想到手中的權力會削弱,眾人想恢複身體取消告假的心就蠢蠢欲動。
一些官位低一些的人,已經有些後悔與康熙對峙,想退出反對派了。
畢竟不是所有八旗貴女都能當皇後或者皇貴妃,能當皇後和皇貴妃的貴女,出身無非那麼幾家。他們還真夠不著。他們家有女兒要是進宮,有一席之地就算好了。
再說瑞貴妃是進封皇貴妃,皇後之位這不是還空著?八旗貴女還是能當皇後的,主子娘娘還是八旗出身。反正他們家的女兒爭不過彆人家,還不如得皇上重視,有前途。
要說看到漢臣頂替滿臣辦事動搖了他們的反對之心,那康熙以儘忠職守為由提拔了依舊上朝的滿臣,頂替一些生病的人的職位後,在家養病的眾人徹底坐不住了。
索額圖等核心反對派攔都攔不住,大部分的人紛紛上了取消告假的折子,準備上值去了。
那些從戰場上主動退下來的將軍,一開始以為康熙會慌,但隨著他們退下一個康熙就補上一個,就輪到他們慌張了。
慌張的情緒在三藩戰場頻頻傳來捷報,康熙宣召安親王嶽樂率部分將士還師後,達到了頂點。
安親王嶽樂是定遠平寇大將軍,總管軍務,他率領的部隊是正麵討伐吳三桂的主力,軍事經驗豐富,出征五年多的安親王都奉調回京,三藩之亂平息隻是時間問題了。
現在不趁機撈軍功更待何時?
退下來的將軍不禁後悔不迭,忙上了折子,聲稱自己身體已經好了,可以繼續為國征戰。
至於反對進封瑞貴妃為皇貴妃?這不還有皇後之位嗎?隻要不當皇後就行!到時皇後一立,皇貴妃也就無用武之地了。他們還是先把眼前的好處抓住吧!
康熙收到眾臣取消告假的折子,都駁了回去,吩咐他們身體再好好養養,等他們好了,他再宣召不遲。
眾人急眼,誰知道皇上什麼時候宣召他們呢?皇上這是準備不要他們了?
沒有取消告假的人見狀也急了,立馬也寫了身體恢複,可以上值的折子,康熙自然如前,讓他們繼續養身體。
如索額圖一樣的高官,康熙的態度也是讓他們繼續養病。
索額圖等一眾核心反對派見到如此,便知道,他們反對派已經徹底瓦解了。
確實如他們所料,眾人的請求皆從反對陸微進封為皇貴妃,轉變為恢複上值了。
因為他們清楚,這可是關乎他們自身的切身利益,前有漢臣代替他們做事,保證朝堂運轉,後有格儘職守的滿臣取代他們的職位,他們這些與皇上作對的臣子,就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他們此時才清楚的意識到,不是皇上需要他們,而是他們需要仰仗皇上,他們的去留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
先祖闊氣有什麼用,皇帝始終大權在握,他們想要榮華富貴,得看皇上的意思。
再是功臣,也要得到皇上的重用,家族才能長盛不衰!宗室都有落魄之人,更何況是追隨者?
得罪皇上是沒有好下場的,現下不就是,不僅一點好處也沒得,說不定官職都要丟了。
特彆是那些威脅皇帝不上戰場的將軍,更是惶恐不安又不甘,他們才是真正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像朝堂上隻有些許官員職位被替代,這些將軍那是下來一個替代一個,皇帝現在已經新安排了人手,頂替他們的位置!他們還不知能不能回去軍營,能回去是什麼位置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恢複原職還未可知!
更勿論有些將軍是安親王麾下的,現在安親王率領一部分將士回京,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回來受賞的,他們卻生生錯過了,眼看唾手可得的軍功沒了,簡直悔的腸子都青了。
一時間,朝堂再也沒有提陸微為皇貴妃不妥的事。
康熙晾了他們一段日子,見差不多,便準許六部尚書和最先取消告假的人恢複了上朝。
他們一恢複上朝,康熙便讓欽天監算定冊封禮的日子,令朝臣商議冊封禮的細節,例如大赦天下時要頒布什麼樣的恩款,哪些人可以享受,還有什麼人來觀禮等,諭各衙門儘快準備好陸微冊封禮事宜。
康熙讓眾臣準備的冊封禮都是按皇後的規格來的,麵對康熙要辦逾禮的冊封禮,眾人沒再敢提反對的話。
他們能怎麼辦,終究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再上奏反對沒一點好處!
反正皇貴妃連皇後的實權都有了,再讓她受些皇後能才能受的禮節也不在乎了。
甚至於,一些還沒被準許來上朝的臣子,之前還反對陸微成為皇貴妃,現在卻極力支持康熙的高規格的冊封禮的決定。
他們可不像那些高位的反對派,確實功勞卓越,即使得罪了皇帝,依舊可以被允許上朝,也沒有那些早早便向皇上妥協的人有眼力見,現在已回歸了原位。目前他們既得罪了皇上也沒有足夠的功勞,再不見機行事,就要待在家永遠病著了。
經過此事,他們是知道了,最好還是跟著皇上的意思走。跟隨那些有功之臣反對皇上最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分量。不然領頭的沒事,犧牲的都是他們。
眾臣得了吩咐,不敢再出幺蛾子,按照康熙的要求,準備起冊封禮來。
自此,陸微冊封皇貴妃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第99章 你便是規矩
這場冊封皇貴妃的風波持續了一個多月之久,徹底塵埃落定之後,已經到了年關,沒過多久便到了元旦。
元旦這日,一大早,眾妃嬪便齊聚永壽宮。
自從朝臣不再反對陸微為皇貴妃後,眾妃嬪就開始每日來給陸微請安了。
陸微受不了每日起早和見那麼多人,便讓她們逢十才來她這裡請安。今日是新年,雖不是逢十,但眾妃嬪還是來了請安,順便送了年禮。
新年第一天,肯定是要給太皇太後和太後祝賀的,在陸微這裡聚完後,陸微便帶著她們去了太皇太後那裡拜年。
拜完年回來,因著過不久還要參加宮中的集體新年活動,陸微便在書房看書。
“主子,內務府送來了諸位大臣進賀給您的年節禮物和賀箋,您可要過目?”
春吉從外麵進了書房。
陸微是貴妃時,有六個宮女貼身侍候,升了位分後,新補送了六個宮女過來,春吉是其中之一。
按規定皇貴妃隻可以有八個宮女侍候,不過康熙給陸微的是皇後的待遇,梁九功在聖旨下來當天就親自給帶來了人,增加到了十二人。
“文武百官怎麼給我送禮物?”陸微聞言,不由疑惑,她回憶了下,過往節日時,她並沒有收到大臣的禮物。
春吉笑著解釋:“元旦是三大節,王公百官及朝貢各國均會向皇上、太皇太後、太後和皇後進表、箋和禮物慶賀呢。”
“我隻是皇貴妃,怎麼有我的一份?”陸微自然知道這個,她奇怪的是,除了皇後作為國母可以接受外臣進賀,一般後宮妃子都不會有此待遇,皇貴妃也是如此。
春吉笑道:“您雖是皇貴妃,但皇上下旨時便說了您的待遇如同皇後一般,自然有您的一份。”
陸微仍舊有些詫異,話說如此,但她不覺得這些個大臣會乖乖實行。但是轉念一想,她便明了,說不定是漢臣送來的。
不過待陸微出門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這麼多?!”
呈放禮物的箱子滿滿當當擺了一院子,放都放不下。不是什麼臣子都是有資格上貢的,能上貢的漢臣更沒那麼多了。這麼多禮物,顯然不止隻有漢臣進賀。
春吉是特意挑來給陸微的,自然明白陸微的疑惑,加之了解過陸微,雖是新來的,但說話也沒那麼遮遮掩掩:“現在還有大臣奉命在家養病呢,大臣們自然不敢造次。”
說著,春吉臉上露出笑意,拿起禮品冊子,上麵記錄著送禮的人、時間和具體禮品,她翻開冊子指給陸微看:“這些個重新回到軍營的將軍早在元旦之前便送了禮物給您呢。”
康熙晾了一些日子,便又讓一些將軍回去軍營了。畢竟敢威脅皇帝的人,多少有幾分真本事。不過原來的職位有人頂替了,肯定不能還給他們,隻能屈居人下。
相較於還在家奉命養病的人,一直惶恐不安沒著落的人,能回到軍營的人,就算沒之前的高位,一點也不敢抱怨,甚至滿意的很,畢竟有些官員被擼了職位不是。
為了以後還能得到重用,他們提前送來禮物支持,也是為了向皇帝示好。
其他人見到他們如此,哪裡還會抓著不符合禮節的問題,為了將功贖罪或者不顯突兀不再次得罪皇帝,自然也是有樣學樣,給陸微呈送元旦禮節。
陸微看著禮品冊子上一溜兒之前反對她的名單,不由好笑,還真是現實,一旦涉及自己切身利益,什麼立場也不顧了。
隨便翻了翻冊子,看了大致的物品,挑了幾樣用的上的物品,其餘的,便讓春吉帶人收入庫房。
“這尊高麗送來的珊瑚擺件很是喜慶,主子您不擺著嗎?”春吉指著院子裡的大珊瑚。
陸微看著碩大的珊瑚,搖頭,這不符合她的審美,她爸才會喜歡這樣的風格。
“高麗的東西這麼快就送到了?”陸微驚訝,她記得高麗就是南北朝鮮,現在交通不方便,高麗的使者從知道今年要給她送禮,而後來到北京應該沒那麼快。
“上個月皇上派人向各藩屬國頒布您進封皇貴妃的聖旨時,就告知他們您的一應禮節等同皇後,高麗離這裡近,得到消息,準備進貢的物品,一個多月到京城綽綽有餘。不過有些藩屬國離得遠,應該在聖旨到達之前便啟程進賀元旦禮了,他們進呈您的禮品和箋文會在元旦之後才能送到了。”
陸微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隨手拆開一個裝有祝賀箋文的封套,查看裡麵的賀文。
入目的是工整優美的小楷,整篇由駢文組成,結構嚴謹,語言優美,辭藻華麗,讀來很是順暢驚豔。
美中不足的是,所寫內容皆是歌功頌德的客套話,難為他們找來這麼多不重複的誇讚之詞了。
陸微看了幾封,發現內容大多相似,千篇一律,便沒了興趣再看,直接讓人收了起來。
“主子,您給皇上的箋文可寫好了?”春吉吩咐人把禮品登記入庫後,而後來提醒陸微要向皇帝進箋。
現在時間不早了,得把給皇上的元旦箋表和禮物送過去才行。
陸微自然沒寫,她都沒意識到要寫這個,而且:“可以不寫嗎?”節日送個禮還要寫篇文章,多麻煩。
春吉聞言,不由一愣,皇後才能向皇帝呈遞箋表,彆的妃嬪想有這樣的榮耀都不能呢,沒想到皇貴妃竟不想寫。
“您應該用一用中宮箋表的權力,免得一些妃嬪做錯事。”一直在旁沒出聲的溫嬤嬤聽了,提出建議,“現在一些妃嬪對您是不服的,您要是不用,她們還以為您的中宮箋表權力用不了。您順利用了一回,她們看了,怕您對她們使用,她們做什麼不好的事之前,才會投鼠忌器。”
陸微想著也有道理,雖然想對她不利的人依舊會有,但有了威懾,總會有所顧忌,她能少很多麻煩,於是便對春吉道:“你代我寫吧。”她可沒大臣那樣的文筆。
春吉應了,新送來的宮女,皆是為皇後特意培養的,皇後有時候要下懿旨、箋詔,一般都是她們代寫,會寫箋文也是她們的分內之事。
“主子,您需要什麼樣的箋文?向皇上致賀還是請願?”春吉詢問。
“沒有請求,直接寫慶賀箋文就成。”
春吉效率很快,問清楚要求,不一會兒便寫好了,陸微看了眼,內容跟大臣寫的大差不大,便蓋了鳳印,與賀禮一起,派人送去乾清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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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不會自己寫箋文,一瞧果真如此。”
“形式罷了,就算是我自己寫,內容也是相差無幾,何必費力。”屋內的炭火太足了,陸微伸腿越過康熙的腰,把上麵的被子踹到了一邊。
康熙冷哼一聲,鬆開攬住陸微的腰部的手,邊重新把被子撈了過來,蓋在兩人身上,邊低頭咬了一口掌下的起伏,道:“給你的聖旨,皆是我親自寫的。”
陸微不耐地皺了皺眉,瞪了康熙一眼,不知是因為熱的還是什麼:“下次我親自寫好了吧,把被子挪開,熱死了!”
什麼老古板,都坦.誠相見這麼多次了,依然每次都執著於蓋被子做。
“出這麼多汗,風一吹就生病了。”康熙伸手攏了攏陸微汗濕的發絲。
“要麼叫人挪些炭盆出去,要麼不蓋被子。”
康熙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被打斷,隻好無奈挪了被子,不過也沒完全丟開,依舊蓋著些。
陸微涼快了許多,也就不管了,當然也沒心思管了。
結束後,陸微嗓子有些嘶啞,不由咳了咳。
康熙聽了,不由道:“不蓋被子,咳嗽了吧,待會喝碗薑湯去去寒再睡。”
陸微朝他翻了個白眼,她嗓子不舒服是什麼原因,自己心裡沒數嗎。
康熙見了陸微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虛。
不過因為上次他們晚上沒蓋被子,陸微病了許久不見好,康熙仍心有餘悸。洗漱一番後,康熙還是讓人準備了薑湯,陸微喝掉,兩人才重新躺到床上。
正要入睡時,陸微突然想起一事,搖了搖康熙的手臂,輕輕問道:“睡了麼?”
康熙還沒睡著,感受到她的動作,問:“怎麼了?”
陸微詢問道:“大赦天下的恩款,可不可以加一條,允許入宮五年的宮女出宮?”
“當然可以。”康熙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大赦天下當然不僅是赦免符合要求的罪犯,還會有一些其他惠及各個層麵人的舉措,例如給百姓減稅,給官員升遷或者賞賜什麼的,放一些宮女出宮當然也符合條件。
不過康熙有些好奇:“你怎麼想著放宮女出宮?”
陸微打算來年春天便開第一所女私塾,她培養出了一些可以教書的宮女,但還沒到出宮的年紀,本來在發愁怎麼送那麼多宮女出宮去教書,正好大赦天下解了她的煩惱。
也沒什麼好瞞的,陸微直接向康熙實話實說。
“不過是一些宮女而已,你直接找個理由讓她們出宮便是,那用得著大赦天下特意的恩款。”對於陸微辦女私塾,康熙沒有要反對的,很多世家都辦有私塾給自家或親近人家的女兒學習,陸微要辦私塾不過是教的平民家的女兒,沒什麼好奇怪的。
“宮規規定宮女年滿二十五歲才能出宮,一兩個還好,但是那麼多宮女,都是些進宮沒幾年的,我全找理由放出去,不好。”
“怎麼不好?宮規是宮規,你是你,你是享皇後待遇的,你是宮裡的主子,你說的話,做的事,沒人可以置喙。你不需要遵守規矩,你便是規矩,明白嗎?”
第100章 紮手
康熙十八年,二月初七。
今日是欽天監算出的陸微進封皇貴妃冊封禮的日子。
天還沒亮,溫嬤嬤,蘭晴等人便拉著陸微起了床,給她梳妝打扮。
等做好精致華麗的造型,已經過了許久,天已經大亮了。
準備完畢後,陸微去了舉行冊封典禮的太和殿。
早早在太和殿等著觀禮的嬪妃,內外命婦,王公大臣見到陸微穿著隻有帝後才能使用的明黃色禮服,饒是知道陸微一應待遇等同皇後,但親眼所見,還是心驚不已。
站在前排的索額圖等人,更是臉黑如鍋底。
不過經過朝臣反對沒有討著好一事,眾人不管是單純心驚還是有其他不滿的心思,都不敢再有其他異議,隻能忍著,老老實實地觀禮。
正月的時候,安親王帶軍隊回到京城,康熙親自帶人迎接,而後在午門犒賞眾將士,安親王出征五年多,軍功不小,現在他是宗令,管著宗室一應事物。
此時安親王與索額圖等人同站在前排,見了索額圖等人難看的臉色,不由笑了笑。
之前索額圖等反對派給安親王去了信,希望他一起反對陸微進封皇貴妃,安親王一概沒理。
他辛辛苦苦打了五年多的仗,眼看他負責的戰場就要勝利了,他這時候跟皇上作對,腦子進水了嗎?
他是宗室,又不能把女兒嫁給皇帝,他才不乾。
想到這,安親王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索額圖可真能折騰,太子總歸是他赫舍裡家女兒所出的,跟著皇上效忠不出錯就是了,跟皇上對著乾,簡直吃飽了撐的。
陸微進殿準備好,欽天監官員通報吉時後,鴻臚寺官員引導擔任冊封禮的正、副使的大學士、禮部尚書到放冊案旁,宣讀皇貴妃冊文寶文。
經過宣禮官員一係列複雜禮儀引導,陸微拿到了冊文冊寶。
陸微接受完冊文冊寶後,觀禮的眾人便由主持冊封禮的官員引導,向陸微依禮朝賀。
眾人聽著唱禮官員讓他們行帝後才可以受的拜禮,身形不由頓了頓,不知該不該拜。
抬頭見排在前頭的安親王依言照做,宗室眾人也跟著跪了下去,鈕鈷祿貴妃帶著眾妃嬪也是如此,其他人不禁也沒再遲疑,遵循禮官的意思做。
接受完眾人的朝賀之後,內監宣讀了大赦天下的詔令,而後宣讀了陸微父親晉為三等侯的聖旨,陸父沒有來京城,由陸五哥代父領了聖旨。
此時眾人聽到陸微父親晉為三等侯聖旨,除了稍微驚訝外,已經不能在他們心裡掀起多大的波瀾。
相比於皇貴妃手上的實在的皇後權力,一個三等侯虛職算得了什麼。
授冊文冊寶,接受完朝拜,宣完旨,太和殿這邊的事算是告了一段落,陸微接下來便由禮官引著去了奉先殿叩拜列祖列宗。
拜見完皇室祖先,還沒完,陸微還要挨個去拜見康熙和太皇太後她們。
陸微去了乾清宮,身著正式龍袍的康熙早早便等著了,他知道陸微一向不喜跪拜,沒讓陸微行禮,隻拉著她說了些話,就讓她去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那去了。
陸微到慈寧宮時,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都在,兩人肅著臉,沒有寒暄,陸微依禮官之言行禮。
太皇太後也沒為難陸微,陸微行完禮便叫起了,還說了勉勵的話,賞了不少珍貴的東西才讓陸微走的。
皇太後見著陸微走遠了,不禁疑惑地說道:“太皇太後怎麼不為難皇貴妃?”
在她看來,現在朝臣都不敢忤逆皇上,太皇太後得給皇貴妃下馬威,免得她覺得沒人管得了,行事囂張。
太皇太後睨了她一眼:“我怎麼為難她?讓她多跪會?她可不會像董鄂氏那樣溫柔恭順任由你拿捏。皇貴妃可不是普通的嬪妃,代表皇家臉麵,再不滿,也要顧忌。這是個混不吝的,你讓她多跪保不齊她自己就站起來了,傳出去,彆人得說她不孝,對她聲譽不好,有傷皇家體麵。”
對於陸微,太皇太後也是頭痛,即使她對陸微不滿也無濟於事,對於滾刀肉一樣的陸微,感覺從哪下手都是紮手得很。太皇太後思來想去都拿她沒辦法,打算冷處理陸微。
想到太皇太後上次宣召陸微來慈寧宮,陸微反抗弄得慈寧宮雞犬不寧,皇太後神色複雜的感歎道:“有皇上的偏愛就是有底氣。皇帝向著皇貴妃,所以她可以隨意放肆,活的肆意!”
太皇太後聞言,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董鄂氏即使被福臨偏愛,你看她有底氣嗎,還不是依舊活的謹慎小心,對我從不怠慢,她還不如你自在呢。”
皇太後聽了太皇太後的話,神色不由一僵,臉上浮現訕訕之色。
為了不讓人挑不出錯處來,董鄂氏無論是對待太皇太後、她和後宮其他妃嬪,還是對待宮女、太監這些,都是十分寬容仁慈,表現得十分完美。
太皇太後生病,董鄂氏是一點也不敢懈怠,整日裡都去侍奉湯藥的,反而她倒是沒去。
那個時候,她頭上雖然時時有廢後的陰影,但因為有太皇太後的庇護,天塌下來有太皇太後頂著,而且大不了她跟靜妃一樣回草原去,所以除了心裡憋悶不快外,過得並不如董鄂氏那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整日擔驚受怕。
皇太後轉移話題,小小的抱怨了一句:“陸氏不過一介平民而已,董鄂氏身份貴重也不如她有底氣,也不知陸氏哪來的自信。”
太皇太後平靜道:“性子不同而已。”
要不是陸氏的身份,像她這樣剛強無畏的性子,太皇太後還是挺欣賞的,這樣的性子能抗事。
之前對董鄂妃,她也是顧忌臉麵的,並沒有打壓,隻是明麵上不怎麼熱絡而已。隻是董鄂妃自己心裡想的多,很多時候彆人沒為難她,她自己倒是先為難自己了。很難說最後憂慮成疾,英年早逝沒有她自己性格的原因。
要是陸氏的性子也如董鄂氏一樣,她能放心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