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許明習沒有違法犯罪的傾向,也在這一刻充分感受到了大自然物種多樣性和差異性,以及未知生物所帶來的吸引和魅力。
她屏息,沉靜看著這位膽大的人魚小姐。
對方似乎覺得她的表情很有意思,手指偏了偏,又揪住了她的臉。
力氣很大,她的臉瞬間傳回一陣痛感,激得淚腺開始運作,眸底浮現出輕微水光。
闖禍的人魚張了張嘴,觸電般火急火燎收回手,和剛才一樣背在身後,姿態乖巧又溫馴。
許明習撫了撫臉頰,覺察到自己對人魚的定位出現了一點偏差。
雖然美麗,但也野蠻。
暴力美人。
她喉嚨還很疼,這樣的痛感令她不悅微微蹙眉,眼眶裡的水痕到底沒能溢出來,保留作為人類最後的體麵。
“你們人類都是這麼脆弱的嗎?”罪魁禍首湊過來,姿態好似說悄悄話般,語氣透著囂張的不解,“摸一下臉就要哭鼻子嗎?”
許明習:“……”
仿佛有什麼被她努力拚湊的東西,啪一下摔在沙灘上,裂成無數瓣。
經曆了謀殺,劫後餘生存活,還要被跨物種生物貼臉開大嘲諷,許明習身心俱疲。
她頹然倒地,攤煎餅一樣和沙灘嚴絲合縫貼在一起,閉上眼睛不想再理對方。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對方不會真的吃掉她,同時也存了點試探。
這樣安靜了一會兒,人魚果真沒有再出言挑釁,或者隨意傷害她這具人類脆弱的身體。
隻是捏了捏許明習的鼻尖,待她有些窒息而被迫張嘴呼吸時,又收回了作亂的手。
對於現在的狀況,許明習不想過多使用大腦去思考,如果沒有人魚,她可能已經死掉了,那樣對她來說或許也算是一種解脫。
活著,真的挺累。
四周安安靜靜,隻有海浪聲,如同最催眠的白噪音,讓經常失眠的許明習感到幾分困倦。
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驅散了常年盤旋在心底的陰寒,好似將快要發黴的東西放在太陽下晾曬。
情況不明朗,需要高度清醒,可她沒堅持多久,就在這樣靜謐安寧的氛圍中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光線似乎沒那麼強烈。
許明習被熟悉的叫醒服務弄醒,她不悅皺著眉,睜開眼睛。
她的腕表進水壞掉,無法確定現在具體的時間,隻能粗略估摸大概是下午。
去而複返的人魚手裡多了一條大魚,看起來很是肥美鮮嫩,散發著淡淡的腥味。
見她睜眼,對方以為她對新鮮的食物感興趣,於是神采奕奕把大魚往前懟了懟,差點戳到許明習的鼻尖。
陡然變濃鬱的腥味成功讓許明習失去幾秒的嗅覺,並且和眼前的大魚來了個死亡對視。
她表情空白一瞬,差點尖叫出聲。
這副姿態取悅了人魚,對方發出歡快的笑聲,絲毫不掩飾對許明習的嘲笑和揶揄。
許明習表情管理失敗,有些不太高興地重新躺回去。
有的人,活著還不如死了,起碼清淨。
腦袋裡冒出這個想法後,許明習默了默,忽然發覺自己的腦回路似乎比往日要活潑了點。
大概是被人魚的不斷捉弄感染,平時的沉穩氣質離家出走了。
見人被惹惱,人魚沒再繼續為非作歹,坐在一旁哼著小調,用一塊石頭處理大魚。
許明習看著她像是變戲法般拿出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打火機,噌的一下彈出火苗,往身旁的樹枝落葉上點。
一陣風吹過來,火苗熄滅了。
“……”
一陣寂靜,許明習微微側了側臉,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人魚氣憤地拍了拍魚尾,重新打火,這次成功點燃。
對方處理的手法很粗糙,魚皮坑坑窪窪,一根尖細的長樹枝貫穿魚身,看起來有些淒慘。
人魚看了看魚串,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沒過多久,把它往火堆裡一丟,成功把火苗壓滅。
許明習又側了側臉。
魚尾拍沙灘的聲音再度傳來,夾雜著人魚小姐不高興的低語:“奇怪,怎麼不太一樣。”
實在看不下去,許明習猶豫了一下,這才主動伸出援手,幫對方重新點燃火堆,順便把黑乎乎的魚舉起來。
做完這些,她重新看向人魚。
對方看看烤魚,又看看許明習,眼睛亮了亮,仿佛落滿了細碎的星光。
“你好聰明!”人魚毫不吝嗇誇讚,還拍了拍手。
被這樣快活的氣息傳染,許明習感覺臉頰被火堆烤的有點滾燙。
緊接著,人魚朝她麵前湊了湊,咦了聲。
對方語氣歡快興奮,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原來你也是會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