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洗象對徐鳳年客套行禮,眼睛卻在觀察著商毅、阮玉書、孟奇等人。
武當山號稱天下一半內功出玉柱,除了武當劍術極富盛名,更注重內力修為,是內外兼修的典範。
道士在大蓮峰上見過不少同輩份的師兄,而眼前這幾位同輩青年都不簡單,尤其是商毅,一眼望去看不真切,但是也絕對超越師兄王重樓。
還未到而立之年的武當山師叔祖下意識退了兩步,朝大有踏平武當山之勢的世子殿下拋了個你知我知天地都不知的眼神,徐鳳年回丟過去一個,師叔祖再還一個眼神,如此反複,看得旁人一臉茫然,不知兩位葫蘆裡賣什麼藥。
商毅心知這是徐世子暴打小道士的戲碼。
最終,在玉清宮道士眼中無疑是師叔祖勝了,絕對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宗師風采,眾人隻見師叔祖轉身蕭灑前行,一身道不儘的出塵氣,而那麵目可憎的世子殿下則是帶著白發老者以及一眾青年武者跟隨拾階而上武當山。
祭酒道士們如釋重負,師叔祖就是師叔祖,沒說一句話便讓姓徐的紈絝妥協。隻是道士們不知三人到了一處僻靜地方,他們心目中地位崇高僅次於仙人一指斷滄瀾的掌教的師叔祖,就被徐鳳年卷起袖管拳打腳踢了整整一炷香時間,隻傳來師叔祖“打人彆打臉,踢人彆踢鳥”的哀求。
打完收工,做了個氣運丹田的把式,徐鳳年終於神清氣爽了,丟下一本豔情禁書,揚長而去,卻不是下山,而是帶著神色各異的眾人走了條刻於懸崖中的青石板羊腸小道,登上懸於峭壁的淨樂宮。
這處殿宇最大的出奇在於有一座祈雨祭壇出懸崖而建,仿北鬥七星,道教典籍相傳武當山紫雲真人曾在此舉霞飛升,淨樂宮尋常不對外開放,一些個尋幽探僻的文人雅士都隻能在宮外無功而返,隻不過徐鳳年托大柱國老爹的福,可以帶著眾人大搖大擺來到七星壇。
山風淩冽,幾人盤膝而坐卻不受影響,倒是沒有習武的徐鳳年腳步輕浮的徐鳳年站在帶刀老魁身後,這才穩住身形,幾乎睜不開眼,隻得坐下,恰好躲在老魁身影中。
徐鳳年費勁喊道:
“老爺爺,那小道士功力如何?”
老魁似乎有些納悶道:
“武功倒是平平,似乎跟你是一路的憊賴貨,可惜了爹娘給他的那副上好骨骼。至於道法如何,也沒個試探法子,不知不知,想必不會太差,也不會太好,天下的難事大抵都逃不過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路數,不肯吃苦,哪能成才。
奇了怪了,武當山怎麼就相中了這塊材料,莫不是與禪宗的子孫叢林一般?想不通想不通,這樣也能算是呂祖轉世嗎?”
說著與眾人一起疑惑的看著商毅。
商毅笑了笑說道:
“他的修行與我們不同,我們修武道,而他修的則是天道,我們需要一步步修行積累底蘊在武道中拾階而上,他卻是一朝頓悟便是天人大長生無敵於天下,因此他靠的自然就是悟了!”
徐鳳年更納悶,問道:
“還有這樣的道法玄術?不僅能夠天下無敵,還能殺人?”
商毅笑道:
“這你可問錯人了!”
“可不能殺人。”
武當山與掌教同輩分的年輕道士雙手插入道袍袖口,立於祭壇邊緣,卻不肯腳踏七星,笑著給出答案,瞧他身形,不似老魁不動如山,也不像徐鳳年那樣踉蹌狼狽,隻是隨風晃動,一搖一擺,幅度不大不小,正好風動我動,竟然有些天人合一的玄妙意味。
這樣的狀態讓齊正言、阮玉書和江芷薇眼中微微一亮,孟奇等人也寧心觀察。
“天人合一”,比起所謂的眉心祖竅天人合一還要自然,玄妙異常,讓他們對天人合一的修行也有了一些感悟。
因如此,對於洪洗象呂祖轉世的狐疑也是信了幾分。
徐鳳年眼拙,沒看出門道,隻是轉身死死盯著這個當年讓姐姐抱憾離開北涼的騎牛道士,雖然知道了其中緣由,但還是陰沉的開口問道:
“洪洗象,你為何不肯下山,走過那玄武當興的牌坊?!”
武當道教千年曆史上最年輕的祖師爺咧嘴笑了笑,一臉沒風範的羞赧,開口道:
“五歲上山,八歲學了點讖緯皮毛,師父要我每日一小算一月一中算一年一大算,算何時能下山,何時需要在山上閉關,可自打我學了這學問,就沒一天不需要閉關的。”
徐鳳年哪裡會當真,譏笑道:
“據說你師父臨終前專門給你定了條規矩,不成為天下第一,就不能下山?那你這輩子看來是都不用下山了。”
有個出塵名字的道士依然束手入袖,八風不動,嗬嗬笑道:
“天下第一不假,可吃飯最多,讀書最多,都是第一,很多的,師父又沒說是武功第一,總有我下山的一天。”
徐鳳年艱難起身,視線投望江南方向,輕輕道:
“可那時候,人都老了。再見麵,白發見白發,有用嗎?”
徐風年知道了呂祖和紅衣的故事,卻也不想讓自己的親姐姐等到白發蒼蒼,還是想讓洪洗象下山,就算離陽朝廷和龍虎山算計,他北涼接著就是!
洪洗象合上眼睛,沒有說話。
徐鳳年長呼出一口氣,冷哼一聲,走出祭壇,與道士擦肩而過的時候微微駐足,問道:
“你覺得我姐,如何?”
自打記事起就在這琉璃世界裡捧黃庭倒騎牛看雲卷雲舒的道士,輕輕道:
“最好。”
徐鳳年麵無表情地走出淨樂宮,身後悍刀老魁若有所思。
趙洗象等世子殿下走遠了,然後姿勢不雅地蹲著,雙手托著腮幫,怔怔出神,喃喃自語: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枝冬凋敝,相思不如不相思。”
道士頭頂,十數隻充滿靈氣的紅頂仙鶴盤旋鳴叫,將他襯托得宛如天上仙人。
他突然捂住肚子,愁眉苦臉道:
“又餓了。”
老魁突然嘖嘖說道:
“還真是,那小牛鼻子道士有些道行。”
徐鳳年興致不高,敷衍問道:
“怎麼說?”
老魁不確定道:
“那娃兒修的真是無上天道。”
隨即又驚歎的看向商毅說道:
“商樓還真是不簡單,入中原不過短短數年,卻是將中原江湖、天下都幾乎摸透了!”
商毅聞言微微一笑,沒有解釋。
在武當山上吃過了午飯,兩個兩位年齡相差甚多的道士前來,一人自然是那器彩韶澈的年輕師叔祖洪洗象,還有一位老道鶴發童顏,身材極其魁梧,並不比湖底老魁絲毫遜色,這樣的體格在道門中實在罕見。
幾人沒有跟隨,畢竟事關武當與北涼的交易,也關乎武當的傳承。
孟奇則是好奇的問商毅:“商大哥,你說這彌補徐世子根基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其餘幾人甚至是老魁都好奇的看了過來,畢竟商毅自始至終知道的也太多了,而且他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辦法,能夠讓北涼王自信徐鳳年習武之後不會弱於其他天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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