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部長長出了一口氣，“不說你不明白，我也想不通啊，可這是上麵下的要求，可能有些事情，我們看的不清楚吧。”
“領導，我看不是我們不清楚，應該是上麵不清楚…。”
“彆瞎說，作為黨員乾部，首先要服從命令，有意見可以保留，但要求得分毫不差的落實下去，這個起碼的要求還用我再提醒你嗎！”
楊廠長毫不退縮，“領導，紀律當然嚴格執行，但可以保留意見，這不是下班了嗎，我就是保留意見才向您請教。”
“嗯，知道就好，組織紀律性不能丟，有意見可以提，說說吧，你有啥想法，憑什麼認為這個要求不妥。”
部長夫人推門而入，給兩人倒上茶水，又帶上門，退了出去，楊廠長這才繼續開口。
“領導，這項目是您親自跑來的，過程不用我說，能達成這種合作多不容易您心裡清楚，咱們拋開東升公司費勁千辛萬苦幫咱們弄設備和出場地不說，墊付工資，設備費用，這些都不提，就說我們廠一年通過他們銷售了五萬多輛摩托車，直接換回來一千萬美元，這個總可以說說吧，誰家有這份能耐，憑什麼就認為商務部能做到。”
去年上麵下了文件，對於能創彙三十萬美元的項目，都要全力扶持，軋鋼廠這麼大的體量，當然沒少沾上麵政策的光，這也是軋鋼廠現在的福利讓其它廠子眼紅的原因。
“嗯，屁股沒有坐歪，這很好，和東升公司合作的事，出了這個門，不許再說，文件就是文件，要求就是要求，不管理不理解，都要一絲不苟的認真落實。”
老楊一下子急了，“領導，落實要求很簡單，我們給香江發個電報就成，現在那邊是李懷德在主持工作，他本來就有這個想法，隻是我和老陳當時不支持，喔，我明白了。”
老楊突然意識到，這事八成就是李懷德在後麵搗亂。
見老楊突然醒悟，丁部長才側頭問道。
“想明白了？你說說，還想頂著乾嗎？要認清形勢，為這個，我也找過上級，上級表示，利潤的大頭都讓資本家賺走了，這很不合適，要推掉壓在我們工人階級頭上的這座大山，你說我能怎麼辦。”
“真是事不可為？領導，我還是覺得這個決策不靠譜，偉人說過，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都沒來我們廠調研，這決策下的有些草率，弄不好，一年一千萬的外彙就沒了。”
“你怎麼知道沒有調研，人家要調研的是銷售環節，來你們廠乾啥，你這份數據哪裡都能查到，沒必要去你們廠，國棟啊，服從命令，按要求來吧。”
“領導，我肯定服從命令，可不說清楚，我這心裡不痛快，丟了這筆外彙，我對不起全廠為之奮鬥的職工啊，這麼說吧，我根本不認為商務部能賣出去。”
“喔，你有這方麵的數據？你是怎麼判斷的，說說。”
丁部長來了興趣，商務部要真是賣不出去，這玩笑可就開大了，這筆外彙去年可是讓冶金部都受了表揚。
見領導關心，老楊打起精神，“領導，去年機械部找咱們拿圖紙的事您還有印象吧，就是申城那個廠子。”
“嗯，有這麼回事，他們拿走了你們全套圖紙，也派人學了你們的技術，聽說剛開始不太順利，後麵我也就沒關注。”
“今年上半年的展會他們也去了，他們的產品和我們完全一樣，除了色彩和商標，其它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您猜怎麼著。”
“應該也是熱銷，我估計這個決定應該就是因為申城的成功，才下了這個決定吧。”
丁部長畢竟是冶金部的領導，並沒有太過關注機械部那邊的動靜，原來起因是這個，丁部長有些理解上麵的決策了。
“領導您有些細節應該不清楚，他們是賣出去了一些，差不多二百多輛，但您不知道，全是銷往東南亞，北美和歐洲一輛都沒賣出去，和我們廠前幾次參展的情況完全一樣。”
“喔，我明白你的意思，這裡麵的確問題很大，上麵可能也沒關注到這個細節，判斷錯誤，過於樂觀。”
歐洲和北美才是現在摩托車的主要銷售市場，可北美和歐洲現在對國內實行的是封鎖政策，根本不可能直接購買國內機械產品，要買也就是些農業特產或者資源性貨物。
東升公司當時成立摩托車銷售，就是為了突破這道封鎖，主打就是針對這個市場，也取得了極大成功，東南亞市場也在開拓，但缺少貨源，申城應該是彌補了這個市場，可東南亞這些小國經濟現在很難支撐這麼大規模的銷量，能有點支撐能力的幾個地方也就是南棒、扶桑、灣灣，商務部也絕對不會接觸，應該接觸也沒戲。
當時為了繞過封鎖，特意在香江組裝，名義上是香江出產，現在這麼操作，還能繞過去嗎？商務部直接下場？賣香江產的摩托車？
丁部長也是苦笑，這份決定似乎有些想當然了。
“國棟，你這個消息很重要，要真是這樣，的確問題不小，這樣吧，我先找人查查上半年的參展情況，再和機械部了解一下申城這家廠子目前的現狀，再和上麵溝通，要是這份決定真是依據申城這家廠子的銷售情況，可能是有些問題。”
見老領導下了決定，楊廠長很開心，看來軋鋼廠的創彙項目不會出現意外。
“那您早點休息，我先回去。”
“等會，我提醒你一句，沒下新要求之前，還是得落實現有要求，可不能意氣用事。”
對於老領導的提醒，老楊很開心的表態，“領導放心，原則性問題我很清楚，這種低級錯誤絕不會犯，不過咱們還是得抓緊點，我這個月的產品要是交過去，可能就影響小一百萬的外彙收入。”
“你呀，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怎麼辦。”
老楊很開心的離開，遠在香江的李懷德這時也很開心，他已經知道，這次是從上麵動了，軋鋼廠的摩托車不用再交付給東升公司。
想到那個油鹽不進的美女，李懷德心裡還有些憤憤不平，多次約見，好不容易見上一麵，結果沒談一會，人家直接離場，換了個秘書招待自己，後麵幾次約見，結果都是鄔女士很忙，沒有時間。
李懷德從未受過這種冷遇，雖然自己提出的建議對方不接受，可不是談判嗎，自己大小是個廳級乾部，管著上萬的人，一個小小的商人居然不給自己麵子，不就是削減交付數量嗎，現在不用談了，隻要通知過來，所有產品都不會再交付給東升公司。
朱雪峰在書房整理好圖紙，看看自己製定的各個行業的發展方案和計劃，又收起工業園區布局圖，站起身來，出了書房，信步走上露台。
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真是不早了，看看時間，已經都十點多了，鄔倩倩還沒回來，再晚一點，天星渡都該停了。
書房裡電話鈴聲響起，朱雪峰看看在門口候著的管家。
“去接一下，估計是夫人來的。”
不會沒趕上輪渡，回不來吧，這個金尤裡真是折騰人，中午就約出去了，大晚上也沒放人回來，一時間對鄔倩倩又添了不少歉意。
“老爺，是夫人來電話，說今晚不回來，渡船沒了，她去小樓休息一晚。”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管家匆匆來通知。
“知道了，你也下去吧，讓他們兩小時後準備好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