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2 / 2)

“胡說,怒江口子補上之後何時倒灌過,明明都是內澇,依我看應該多挖一條河道,將洪水引至怒江。”

“洪水期最多兩月有餘就到了,挖河來不及。”

陸久安沒有想到,第一次研討會的效果如此好,縣衙裡的各房書吏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簡直是熱火朝天,每個人都各有說辭。

演變到最後大堂裡吵得不可開交,果然文官打起嘴仗來戰鬥力不容小覷。

綜合考慮到人力,時間及地理位置,最後敲定選擇加寬梨家灣的一條內陸小河。

那條河繞過梨家灣一個小山包,與怒江並駕齊驅,所以在加寬小河的基礎上,還打通與怒江的通道,讓河流在小山包形成回流,改道去往怒江,減少應平縣積水壓力,與都江堰的設計有點兒異曲同工之妙,隻是需要動工的距離沒那麼長。

時間緊迫,陸久安當即拍案行動,他交代陸起隨郭主薄一起針對防洪救災理個具體的章程,其餘人馬各司其職,張告示的去張告示,拉壯丁的去拉壯丁:“不可暴力強製征徭役,以免激起民憤。”

正在這時,有差役來報:“江護衛及其他人回來了,已經到城門口了。”正是江預帶人去尋遇害的兩位護衛屍骨之事。

聽了下人彙報,陸久安立馬放下手中的事。

天氣炎熱,兩位護衛的屍骨已經腐爛發臭,好在這些天未被豺狼虎豹獵去,此時被裝在棺材裡,放置在城門口等著他定奪。

麵對昔日同伴的死亡,隊伍氣氛低迷,對於那兩人,陸久安心裡始終心懷愧疚,或許他們的遇難隻是出於責任和忠心,對陸久安來講,生命始終是最重要最彌足珍貴的,可以貧窮,可以艱難,但是萬不可輕賤生命。

這份愧疚折磨得他這些天日夜難安,直到選擇一個風水好地,親眼看著兩口棺材下葬,心裡陡然放下一顆大石頭,那口濁氣才緩緩吐出。

在墓碑前灑下一杯酒,陸久安喃喃低語:“願來生太平盛世,家道優裕,無錢米之憂,無生命之威,平安喜樂,順遂到老。”

他把陸起叫到墳前安排:“去信給家中,讓家母代為安撫兩位護衛家裡的妻兒老人,準備實物銀兩作為補償,不可輕待。”

江預等人聽聞心中大震,兩眼酸澀,既為死去的同伴感到欣慰,也為自己跟隨了這樣的主子感到慶幸。

下葬之事告一段落,應平縣留給陸久安的還有一大堆爛攤子,剛忙完回衙門,郭主薄就來訴苦:“陸大人,不強征徭役根本招不到人啊,一個個百姓看了告示都躲著走,深怕被拉去做了苦差事。”

陸久安心裡明白,郭主薄當職那麼多年,要想招人哪裡會招不到,不過是想看看新來的縣令手段如何,給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下馬威。

陸久安微笑:“以工代賑,我想郭主薄不會不明白吧。”

郭文打著哈哈:“是這樣沒錯啊陸大人,可是咱們餘糧不足呀。”

“不足就申請賑災糧,這事你應該駕輕就熟了,況且咱們餘糧應該管夠了,前些天縣倉大史左明楊已經帶著本官前去查看了。”

郭文臉色一變,不等陸久安細看立馬便恢複正常:“陸大人所言極是,隻是開倉動用存糧茲事體大,還望三思。”

陸久安心想,又不給馬兒吃草,又要馬兒跑,好事都讓你占了。

這要是今年又發大水,百姓又顆粒無收,這不是惡性循環嗎,何時才能好?嘴上卻好言相勸:“郭主薄所言甚是,隻是這災糧早晚都要給出去,不如用災糧換一些實事,讓百姓也有個盼頭。”

郭文見勸阻無效,拉著臉下去了。

陸起臉更臭:“這郭文是個什麼東西,敢對大人您擺臉色。”

陸久安好笑地摸了摸他蘿卜頭:“管家婆彆生氣呀,大人我剛來人家地盤就指手畫腳的,人家肯定不高興呀,我怎麼著也要給他三分薄麵的。”

陸起氣得跳腳:“大人,您可是縣令,您是正七品,他一個小小的主薄才從九品,俗話說官大一階壓死人,您吩咐什麼,他照著做就是了,居然還對您不敬。”

“你呀。”陸久安在他頭上敲了一個爆栗,“這種話以後可不要亂說,讓旁人聽見了,以為你陸大人是什麼仗勢欺人的狗官呢?”

“大人,你怎麼可以罵自己呢?”

“行了,你就貧嘴,我對地方不熟悉,以後肯定要仰仗人家,等熟悉了,隨便怎麼折騰行了吧。去,為大人準備筆墨紙硯。”他大手一揮,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滿不在乎。

陸起眨眨眼:“啊,大半夜的,大人要筆墨紙硯乾什麼呀?”

陸久安神秘一笑:“大人我呀,要哭窮了。”

陸久安大半夜的攤紙磨墨,一是為了重擬告示,告知百姓此次不是政府征徭役,而是以雇傭工人的形式為政府辦事,隻是長年災難,政府已經入不敷出了,隻能用糧倉的餘糧抵工錢。做多少工,得多少糧食。

這二呢,就是向朝廷請賑災糧。縣衙的糧倉餘糧充足,他前幾日看到的時候甚至大吃一驚,但是朝廷不知道啊,年年都請賑,今年也不能斷了。

陸久安狡黠地吹了吹紙上新鮮的墨汁:“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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