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仰杭州附中學校的整體,耳目昭彰在與校內矗立的教學樓相較尤其低平的寬大開闊的環形操場上,久久佇立的一班學生還在看著站在領頭的體育老師來回走動講話。
一節課的時間已經快臨近結束,連續幾十分鐘對學生們一舉一動頗為關注的體育老師因著這事而對學生們放鬆懈怠了不少,使得學生們偶爾伸手撓撓自己身上,或是低聲跟身旁同學說幾句閒話。體育老師一概視而不見,最終下令道,“今天你們表現的不錯,也快下課了,你們就提前解散吧。”
此言一出,密密麻麻的人群開始朝個個方向散落開來。向來獨來獨往的衛肴一下課便自然而然的轉身往走下操場的台階那邊走去,正當她轉身走了幾秒後,站在她身後挪著手中保溫瓶瓶蓋的謝瘁一眼便望見了粘在她褲子上的黑紅血跡,立即喊道,“衛肴!你血爆出來了!”
聞言,衛肴立即停下了腳步,隻見她心亂如麻的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身後,接著把手抽回放在自己眼前。一望見粘在她手上的血跡,衛肴立馬跑回到了一旁的樹蔭底下,閒著無聊的謝瘁好奇的看著衛肴不去教學樓反跑到樹蔭底下的動作,提醒道,“你校服外套不放在那裡。”
衛肴沒理他,而是慌慌張張的蹲身的敞開雙臂拾起了飄落在樹蔭底下的落葉,一大把一大把的抓起塞進自己的褲兜裡。直到衛肴將有一塊地多的落葉全收進了自己兜裡後,她這才急急忙忙的奔向了教學樓。看完了衛肴一舉一動的謝瘁困惑不解,問道,“你為什麼要撿落葉?不臟嗎?”
衛肴仍舊沒搭理他,隻留給他一個愈來愈遠的身影。
謝瘁心知衛肴在校宛如啞巴一樣的為人,一聲不響的把手中擰開了瓶蓋的保溫杯倒進了自己嘴裡,心內擺爛道,“算了,她愛咋咋樣吧。”喝罷,謝瘁也邁著慢悠悠的腳步走向了教學樓。
謝瘁回到教室後,無意間瞟到了離他不遠、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衛肴:衛肴手拿膠水,腰上綁著校服外套,一臉不適的彎腰半坐在椅子上。二人雖是背對麵,卻足夠讓人看出此刻衛肴的難處,謝瘁好意提醒道,“霍老師說過,要是身體不舒服,可以去她辦公室找她,你要不要去一趟?”
衛肴發出了她有些小的聲音回道,“不用了。”
謝瘁忽然記起了一個月前衛肴有天落座前手裡也拿著膠水,心頭登時湧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沒忍住問道,“你……不會那麼省吧?”
衛肴隻低聲道,“沒……”說罷,她便不再搭話了。
謝瘁感覺衛肴性格孤僻古怪是日以繼夜的事情了,不過他雖是性格好事,但不至於做到對方不想回答自己還要接著追問下去的地步。在最適合當例子的衛肴不願再答話後,他便通情達理的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風輕雲淡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當天下午放學,輪到當值日生的謝瘁和衛肴跟著其他值日生留了下來。衛肴負責掃走廊,謝瘁負責撿教室內的垃圾和擺桌椅,在他檢查到衛肴的書桌時,蹲身往抽屜裡一望,無意之中瞥見了塞在衛肴書包兩側的透明袋裡的密密麻麻的沾了月經血的葉子和紙張。登時一驚,懷疑道,“衛肴沒有墊子嗎?”
經此一見,體育課結束後衛肴撿落葉的行為便能解釋得通了,再回憶起衛肴一年到頭都不舍得換過黑筆和鉛筆、剛被擰了鼻涕還能接著擦東西的紙張,謝瘁由衷地佩服道,“這家裡是得家徒四壁到什麼程度了,才能這麼省啊?”
值日結束後,所有在班裡班外忙活了十分鐘的值日生們各背各包、各回各家去了。
謝瘁背著書包優哉遊哉的走在校門外,麵前偶然的撞上了衛肴的背影。一見著同班同學,謝瘁自來熟地打招呼道,“衛肴。”
衛肴扭頭看了他一眼,回道,“你好。”說罷,她便扭頭接著沉默寡言了。
謝瘁閒來無事上下掃描了衛肴全身一遍,當他發現衛肴手裡握著的一筆略厚的十幾疊鈔票時,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問道,“你手裡拿著這麼多錢乾嘛?”
衛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知道。”
謝瘁心內斷定道,“衛肴一天到晚都那麼省,能夠抓著這筆積累下了這麼豐厚的錢,所去之處必有問題,我必須跟著她,省得惹出大禍!”
衛肴緊攥手中錢,一身輕鬆的朝前走去,謝瘁緊隨其後,衛肴全然沒有在意過他,自顧自的走下去,任由謝瘁一路光明正大的尾隨著她一直走到了離學校老遠還越來越偏僻的巷子裡。
走了漫長的三十分鐘後,謝瘁跟著衛肴走的路十分不容易的走到了尾聲。此刻他再觀望四周,隻見他和衛肴身處在了玄青天空底下的一條狹長的巷子中,而且建立在巷子儘頭,更是衛肴所往的店鋪牌匾上光明正大的寫著‘醉夢賭窟’四個大字。謝瘁在店鋪前方停下了腳步,全神貫注的目送著衛肴義無反顧的走進了賭窟的身影,憎恨道,“衛肴湊那麼多錢,竟然是為了去博戲。跟了她那麼久,幸好沒讓我徒勞無功一場。”
瘁肴二人抵達賭窟時,時間已經是六點半了。但謝瘁並不打算回去,而是隻身一人站在賭窟門口,蹲身卸下書包,從書包裡取出了今晚的所有作業,借著麵前賭窟玻璃窗裡照出來的光線,從筆盒裡拿出筆逐步在自己的一項又一項的作業上奮筆疾書了起來:他意已決,他要呆在這裡直到衛肴出來,把她逮個正著。
一個半小時過後,衛肴心灰意冷的抓著手裡所剩無幾的兩張十塊錢鈔票走出了賭窟。所候多時的謝瘁一感覺到有人走出來,立即放下了手中操勞的筆,抬頭望向了衛肴,大義凜然道,“你博戲,我要告訴你爸媽。”
衛肴驚魂未定的看著謝瘁,心內慌張地道,“他怎麼跟來了?難不成還在這裡呆了一個半小時?這樣做下去,他就不會覺得太誇張了嗎?”
謝瘁轉身從書包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老人機,問道,“你爸或你媽電話號碼是多少?報一下。”
衛肴倍感無語,道,“你打電話也沒用,我爸這個時候估計也在博戲,我媽可能又去買股票了,他們都不在家。”
謝瘁一驚,疑道,“你家都是博戲鬼嗎?你博戲他們兩個老大不小的人也在博戲?”
衛肴輕聲道,“沒錯。”說罷,她便欲想離開這兒。謝瘁一瞧見衛肴要走,立馬上前攔住了她,逼問道,“你知道賭窟是什麼地方嗎?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去廢了你多少心血才積累下來的錢?”
衛肴道,“我知道。”
謝瘁道,“看你那樣子,很顯然你已經因為家庭因素把博戲當作一場很自然的事了。現在你被我逮住了,你就彆想再博戲,我要幫你引入正道!”
衛肴心內吐槽道,“你怎麼這麼閒呢?”
衛肴風輕雲淡道,“你幫不了我的。”說罷,她便繞過謝瘁就往前方走去,謝瘁喊道,“你等下我!”
衛肴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謝瘁跑到了他放書包的地方,親眼目睹他火急火燎的把散落一地的作業、筆盒一齊塞進了書包裡,最終拉上拉鏈,跟著她一並走出了巷子,各回各家。路上,謝瘁不斷地告誡衛肴博戲的危害,自小染上賭癮的衛肴一律將同學的苦口婆心當做了耳旁風,明麵上答應著他道,“行。”實則心內一點沒受教。
謝瘁持之以恒道,“在你釀成大錯之前,我必須幫助你脫離這道風險。”
衛肴心道,“要是勸有用的話,我家早就是正經做事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