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峰笑罵道:“你謝什麼謝,又沒唱你的名,又沒輪著你。”
河營的那些武官中就張貴最窮也最老實,王千裡早有心拉攏,半開玩笑地說:“韓老爺,不是沒唱到張守備的名,而是這份名冊上就沒張守備的名字。張守備,你也彆不高興,誰讓你是官呢,這開拔餉錢本就沒你的份兒。”
當官的有官俸,為朝廷效命天經地義。更重要的是像他這樣的武官已經吃了那麼多空餉,自然不會再給他餉錢。不過張貴不但沒不高興,反而覺得這是韓老爺和王老爺給他麵子,撓著脖子忍不住笑了。
韓秀峰不失時機地把永祥剛呈上的名冊往他手裡一塞:“張守備,你既然已經過來了,那就勞煩你幫著唱名。”
張貴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急忙道:“卑職遵命!”
“開始吧。”
張貴再次躬身行禮,旋即轉過身去翻開名冊喊道:“王二狗!”
“在,小的在。”
“上前領賞錢。”
“遵命。”
一個矮矮瘦瘦,一身號衣破破爛爛,穿得像叫花子一般的兵,從隊列裡跑了出來,一見著韓秀峰就噗通一聲跪下:“韓老爺,小的……小的就是王二狗,小的……”
一個人發三千五百錢,蘇覺明早上把銀子拿錢莊去換時,就讓錢莊的夥計用繩子幫著串好了,攏共三大串一小串,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韓秀峰俯身從箱子裡把錢一串一串地拿出來親手交到他手上,一邊示意他起身,一邊微笑著問:“王二狗是吧,有沒有家人,父母健不健在?”
“稟韓老爺,俺有爹有娘,俺爹和俺娘他們中午跟俺一道來的。石老爺開恩,不光讓俺爹俺娘他們落戶入籍,還讓俺爹俺娘租道署的官地種,才跟剛才的那幾位老爺去河灘看地了。”
“有地種就有營生,這可是大好事。不過光有地不行,要買種子,要添置種地的家夥什,還得在地邊搭個窩棚,不然一家人住哪兒。”韓秀峰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以本官之見這些錢拿去彆亂花,最好托人給你爹你娘送去。”
“稟韓老爺,小的就是這麼打算,小的不會亂花。”
“好,下一個。”
“李長富……”
同知老爺真親手發餉錢,不但親手發,還千叮嚀萬囑咐賺點錢不容易,不能亂花。兵勇們簡直像是在做夢,因為他們已經很久沒領著餉錢,而且以前就算能領著錢,到他們手裡最多也就幾百文,大頭早被都司、守備、千總和把總等上官拿走了。
再加上陳虎等人在邊上插科打諢,河營兵勇一個個變得興高采烈,河營原來的那些千總、把總頓時傻眼了,意識到這些丘八今後隻會聽韓老爺和王千裡的,再也不會跟之前那般聽他們的。
永祥剛開始挺高興,覺得士氣可用。
可看著一箱箱錢就這麼被韓秀峰親手發到了兵勇們手裡,赫然發現他這個正四品都司今後好像也不能插手錢糧,軍需奏銷同樣輪不著他過問,而一年的官俸就那麼點,靠那點官俸怎麼養家糊口。
想到要養一大家子人,永祥實在高興不起來。
王千裡早注意到他臉色不太對勁,也猜出他究竟在想什麼,不動聲色地走到他身邊,湊他耳邊道:“永祥兄弟,今天事太多,四爺沒顧上跟你說,都司署一樣有心紅紙張銀(辦公經費),一年好像是兩百兩,但兩百兩夠做什麼?所以四爺特意交代,等陳崇砥辦完差回來,讓陳崇砥給都司署支兩百兩心紅紙張銀和三百兩修繕銀。”
“修繕,修什麼?”
“修衙署,都司署年久失修,再不修就要漏雨了。”
永祥豈能聽不出王千裡的言外之意,連忙拱手道:“謝王老弟關照。”
“彆謝我,要謝得謝四爺。”王千裡覺得既然要做好人乾脆把好人做到底,想想又從袖子裡摸出一疊銀票,悄悄塞到他手裡:“我明天一早就得率兵出征,一點彆敬,千萬彆跟我客氣。”
“王兄,這怎麼好意思呢,應該是我給您送上一份程儀才是。”
“我跟你不一樣,我在直隸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拖家帶口要管幾十張嘴,手裡沒點銀子怎麼行。”
“既然王兄都說到這份上,那我就愧領了。”
“什麼愧不愧領的,一家人不說兩句話,”王千裡拍拍他胳膊,隨即看著正在前麵發餉錢的韓秀峰,意味深長地說:“永祥老弟,四爺身邊本就沒幾個聽用的人,我和陳虎他們一走,四爺身邊的人就更少了,他要辦的又全是得罪人的差事,我是越想越不放心,可我人微言輕又幫不上忙,隻能勞煩你多費點心。”
“王兄儘管放心,這邊有我呢,隻要有我永祥在,誰敢不聽韓老爺號令,看我怎麼收拾他!”
“好,這我就放心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