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距離孫會計不遠的淩文亮，聽的心中煩躁！
抬起他的大長腿，‘噗通’一下，便把孫會計給直接踢倒進，那口深達5米的蓄水池之中！
?——第4989章——?
《醜事能變大好事》
孫會計落水，由於他腰間拴著有鐵鏈拴著，也就算個有驚無險...
沉不到蓄水池底部去的！
隻見他‘撲棱棱’幾下，慌忙把腦袋從浮冰裡鑽出來。
雙手胡亂扒拉。
倒也僥幸扯過來一大塊浮冰。
隨後一手緊緊摳著浮冰邊緣，另一隻手在水底下扯著鐵鏈、拚命往堤壩方向靠攏。
一番手忙腳亂下來。
嗆了幾口渾濁的河水，又被旁邊的浮冰在他衣服上劃出幾道口子，被砸出幾處淤傷之後。
這才好不容易、重新在蓄水池的堤壩上站穩了腳跟...
驚魂未定的孫會計。
看看坐在河畔，正不緊不慢的用繩子把兩架木梯，交叉捆綁成‘十字型’的葉小川。
再看看身邊不遠處。
那位麵色平靜，但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非得置自個兒於死地的淩文亮...
渾身因為寒冷而哆哆嗦嗦的孫會計，沒再敢開口求救...畢竟，葉小川還隔著上漲的河水，遠在2、30米開外。
哪怕他本事再大！
難道，還能乾得過近在咫尺的淩文亮，再度對孫會計下黑手？
這輩子。
孫會計或許彆的本事沒有，但是對於算賬、計算眼前得失這些方麵...卻是很專業的。
現如今，孫會計不吭聲了。
白家溝大隊長，這位憨憨老漢，用手死死拉著砸在堤壩裡的那根鋼釺。
就一直在冰涼的河水中那麼坐著，任憑河水、冰淩一湧一湧的，不停拍打著他的下嘴唇。
一動不動。
——估計他這是人還沒死呢，但心已徹底涼了...
愧疚啊！
彆人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而老白身為白家溝大隊長，卻將整個大隊的家底，給擺了個精光！
哪還有臉活下去？
而淩文亮，則一直站在堤壩上，望著滔滔河水發呆。
或許，此時他心中感慨萬千，也說不出來究竟是一種什麼滋味兒？
又或許，在孫會計和大隊長沒被淹死之前，淩文亮他絕不甘心、不願先行一步？
不理他。
葉小川慢慢悠悠把兩架長梯，一橫一豎，捆綁成十字型。
猶如風車上的扇葉子。
這種結構，平常是沒啥用的。
但用在無定河這種水流湍急，濁浪滔天，而且河水之中遍布冰淩的環境下。
卻非常的合適！
要知道。
冰淩並不能承載船隻，相反，它隻會把普通的木船撞的稀碎！
而葉小川捆綁的這種十字架，卻可以搭在冰淩之上，任憑它怎麼翻卷，也很難將其顛覆。
正忙忙亂亂之間。
淩文亮悠悠開口了，“葉小川，我勸你還是你彆費勁了，我自己不想上去，誰還能勉強得了我？”
雨霧漸小，能見度頓時提高了不少。
而無定河上遊，時不時的有一種轟隆隆的悶響，透過無遮無攔的河道，已經隱約可聞...
很明顯。
這場大暴雨所形成的第一個洪峰，已經距離此地越來越近！
沒理他。
葉小川扛起綁好的木梯，來至無定河的最邊緣處。
隨後將木梯從肩膀上取下來，往水中一扔，隻聽‘噗’的一聲悶響！
木梯四平八穩摔在冰淩之上，隨著湧動的潮水時起時落，晃晃悠悠。
看似驚險，實則穩的一批！
畢竟這是由2架，長達3米的梯子交錯捆綁而成。
因此無論河
水從哪個方向衝擊木梯，它始終都不會像獨木舟那樣翻轉、傾覆。
而且。
由於木梯上麵的窟窿眾多，能有效減緩大部分漂浮在水麵上的冰塊，給木梯所帶來的的衝擊力。
小心翼翼爬上木梯，葉小川站在橫豎兩架梯子凳中間，腳踩八字，端的穩如老狗！
“彆過來。”
淩文亮背著手，扭身衝著葉小川開口道，“你真要衝過來的話，你信不信我把你一塊兒摁到水裡？
我承認，葉小川，現在你已經是贏家了...但你知道嗎？
我不需要你那廉價的憐憫，更不需要你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來拯救我這個已經陷入爛泥裡的人！
滾吧...你哪怕把梯子弄過來了，最終也是白搭，我是不會接受你的救助的！”
葉小川站在木梯上。
也不用竹竿撐著前行，而是就那麼待在原地、一直在那裡適應木梯左右搖擺、浮浮沉沉的飄搖狀態。
“淩文亮，你恐怕心裡也清楚，我做什麼事...你到底是個啥態度，我會在意？”
葉小川試了試木梯晃動的節奏，感覺自己應該還能駕馭得了。
這才晃晃悠悠開口回道，
“我要不要過來？要不要救你？這純粹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囉噪什麼！淩文亮啊，你該不會覺得我做什麼事，真會去考慮你的意見和感受吧？”
“嘁...牛的你！葉小川，我承認，在開辦集體企業、在搞農業種植方麵，我確實不如你。”
此時。
洶湧的河水已及腰的淩文亮站在水中，需要不停的躲避隨流而下的冰塊，以及在水中漂浮的枯枝雜木。
左支右絀，模樣狼狽。
但駱駝死了，架子不倒！
老虎臨死，威風尚存。
隻見他冷冷一笑，“但如今，我做出的決定、和我將要乾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你要敢過來，我向老人家發誓！我絕對會用鏈條纏在你的脖子上，大家一起喂魚...所以，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要過來！否則...”
風雨中。
葉小川哈哈大笑，“否則怎樣？淩文亮，我看你是想當個死了的英雄，想享用死後哀榮吧？”
“想得美！”
“淩文亮啊，你恐怕不知道吧？人通常不是一下子就能淹死的。”
而是會因為嗆水，導致缺氧昏厥...那我就等你昏死，然後再過去救你好了。”
葉小川笑的賊開心，
“隻有昏厥過去了的淩文亮，才是最乖、才是最能聽得進去勸的。”
“你！”
淩文亮不由氣急，“葉小川！我活著的時候，恁處處和我爭！
如今，我累了！
我早就受夠了這種吃了上頓、就不想吃下頓的日子，老子...老子已經不想活了...
恁，恁乾啥還要和我過不去？！乾啥非得惹我？？？”
剛才。
葉小川所說的‘淩文亮想當一個死了的英雄，打算享受死後，上級部門追授給他的各種榮譽’？
其實。
淩文亮心裡，正是這樣打算的！
要知道。
白家溝，原本屬於官莊公社的‘農業生產建設先進大隊’、‘優秀大隊支書部’、‘發展集體經濟先進大隊’。
如今卻因前任之書老白，以及繼任者淩文亮的連續決策失誤。
已經將這個大隊，這個官莊公社的臉麵大隊，給徹底毀了！
在這種情況下。
如果淩文亮活著，等到水利工毀於一旦，上級部門肯定要進行嚴厲追責！
到時候。
淩文亮的個人前途、他的名聲、他所有的一切一切希望與抱負，勢必也將化為泡影...
但！！！
如果淩文亮，他，他死了呢？
那結局，可就大不一樣了：向來不喜歡家醜外揚，曆來能把喪事當喜事辦的某些人。
他們勢必將會把淩文亮，給活生生塑造成一個“勇於擔當，在大災大難麵前毫不退縮。
以身作則、一馬當先，甚至不惜犧牲個人的寶貴生命，也要積極維護集體財產安全”的正麵人物！
如此一來。
什麼‘利民飯店半途而廢’、什麼‘水利工程毀於一旦’...這些嚴重的決策失誤。
必定會被一筆勾銷。
官莊公社。
肯定不會去追究淩文亮、以及現任白家溝大隊長的工作過失。
而是抓住機會，變廢為寶。
他們會牢牢抓住這一難得的契機。
大肆宣揚白家溝大隊乾部們，麵對滾滾洪流，挺身而出，積極而又堅決的維護集體財產這一先進事跡...
對此。
葉小川清楚，淩文亮心裡自然也有數。
可如今？
媽的！
淩文亮的小心思，居然被葉小川赤果果的給當眾揭穿了不說。
而且。
葉小川居然還使壞，想讓淩文亮不能得償所願...竟然連想死
，都死不成？？
這...這托馬...！！
能不讓淩文亮氣的直跳腳嗎？
“轟隆隆——”
正在葉小川和淩文亮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之際...
無定河上遊，傳來的那種如同悶雷一般、或又恰似萬匹駿馬同時奔騰一樣的悶響。
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潮頭裹挾著風勢，水龍未到，狂風先至！
“呼，呼呼——”
順著空曠的河道呼嘯而來的大風，裹雜著無數枯枝敗葉、爛布頭、碎石子。
以及濃濃的水腥氣、死豬死羊的腐敗氣息撲麵而來！
風勢來的迅猛！
整個無定河河道水氣蒸騰，濁浪滔天，腥風醎雨漫卷！
或大或小的冰淩被拋上半空，隨後又狠狠地砸落於水中，彙集成一陣陣瘮人的尖嘯！
宛如萬千死神，在那裡同時揮動著鐮刀的破空聲...那陣仗、那聲勢，駭人的很！
一時間天地變色，飛沙走石！
無數溝壑高塬，短短幾秒之內便被淹沒在茫茫狂風暴雨、漫天飛舞的枯枝敗葉之中。
口眼難睜，伸手不見五指！
猶如末世來臨...
濛濛水霧、沙塵，與狂風驟雨組成的風雨中。
葉小川極力穩住身形。
以胳膊為簷，扭頭看了看河邊...視線實在是不好，兩米之外就已無法視物。
灰蒙蒙一片，啥也看不見！
見狀，葉小川心中不由一喜...
哈哈哈，自己出手救人、連帶順手收拾鱉孫的大好機會。
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