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拍巴掌的聲音脆脆的。
冉苗從文件櫃後麵，鬼頭鬼腦地溜了出來，“小川同學啊，你可真行！嘻嘻...”
“把事兒辦了，順手還不忘宰人家一筆！”
葉小川瞪她一眼，“太過於聰明了的的女孩子，可不討喜！他身為一位晚輩，去探望長輩的時候，難道...不應該提點遮手的東西？”
冉婷微微一笑。
“姓肖的乾事提著禮物過去找老支書，肯定也是白跑。
妹妹你放心，這事兒發展至此...還算不上了結了。
放心吧。
藏在黃段長背後的、個頭大些的壞家夥還沒冒頭之前，老支書...是不會放人的。
他老人家隨便推脫這事兒還得研究研究，那個姓肖的乾事，又能拿老支書怎樣？”
隻是一向仔細慣了的沐晴，還有點隱隱擔憂。
同時也替公家的損失心疼，“小川哥啊，車上的那些機械設備，損失的嚴不嚴重啊？”
“不嚴重。”
葉小川笑笑，“本身傳送帶上麵，就沒有什麼精密配件，全是些傻大黑粗的滾軸，哪有那麼容易壞！”
“而且，這次我為啥要讓司機把傳送帶拉走，讓他給我換新的過來？”
葉小川開口道，“彆看那傳送帶鐵皮上麵刷的綠油漆，新新的。
其實...那是翻新的舊設備！
在油漆脫落的地方，隨便用改錐捅捅，就能看見裡麵鏽跡斑斑的鐵皮...
他大大的！
也不知道工業局裡，是哪個缺德帶冒煙的家夥，居然想用采購價買回來的高價廢品，來敷衍我？”
葉小川咬牙！
“這口鍋，我是不會背的！”
———第462章———
《揍人是一門藝術》
王碩看著葉小川，眼色意味不明...
直把葉小川給瞧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彆，孫賊，你就這麼賊眉鼠眼的看著我乾啥？咱都是公的...”
“狗日的，果然是個當官的料！”
王碩感慨不已，“把人給揍了、屁後果沒有不說，反手還得宰對方一筆。
——同樣都是揍人，你打了屁事沒有，爺卻打出來一身的麻煩...同樣都是插隊知青，咋差距就這麼大呢？”
冉婷也笑。
“王碩同學，像你那麼直接打上門去，即便有理也得變沒理。小川同學收拾那位姓黃的，人家是有技巧、有策略的...”
“要顯示自己正義、掩飾自己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合法。那怎麼辦呢？”
“那就先抹黑對方！”
“搶在對方抹黑你之前，儘力宣揚、誇大對方的罪惡...至於事實究竟怎麼樣？這個...沒關係，因為對方也不會跟你講事實。
不過是在比誰先下手快、比誰的臉皮更厚、更能歪曲事實而已...”
“就像上次。”
“242國道上有個路正，他自個兒跳上車頭碰瓷，而為了掩飾他所犯下的的罪惡，那他就會說貨車駕駛員怎麼怎麼惡劣，會說這輛車的手續怎麼怎麼不合格等等...
——這叫擾亂視線，借此淡化、掩蓋住他們自身所犯下的罪惡。”
嘴裡說著這種令人發指的悲催事。
冉婷臉上，卻還能保持微笑？
從這一點便足以證明：冉婷確實是一塊適合當領導的上佳材料。
“而這次小川同學選擇的是：搶先占據著大義高地。
為隨後的出手，提前找了一個非常正當的理由...即便事後證明，小川同學扣過去的那頂帽子，屬於是莫須有的...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到了那時，那頂多隻能歸納為‘鬨了一場誤會’。”
王碩嘿嘿笑，“學到了學到了，剛才我已經學
到了。
哪怕到了最後，對方證明真相並不是葉小川剛開始所說的那樣...那也可以用‘搞錯了’三個字，給敷衍過去...哈哈哈！真夠賊呀。”
冉婷先是點頭。
隨後又搖頭，“能帶來的邊際效益，遠不止於此。
王碩同學，你有沒有發現：
剛才這人一來，他和小川同學之間始終都糾纏在...
‘那條溝到底是戰壕還是排水溝’、‘黃姓負責人’到底是不是D特分子這兩個問題上？
而不是把焦點，聚集在‘小川同學為什麼、又憑什麼打人’這方麵？”
“啊？”
王碩撓撓頭，“還彆說！你這麼一提醒，仔細想想...真還是這麼回事兒呢！
原來，扣帽帽不過是煙霧彈、是為了掩飾敲棍棍這一結果...嘖嘖嘖，葉小川啊葉小川，你夠賊！”
“噯，講真的，教教我...就好比我上次去道班，揍那孫賊的時候，該用什麼法子能把那孫賊給揍了，還不用承擔任何後果？”
看看像個六年級的學生，在那裡暗戳戳的打主意，準備去黑彆的同學的王碩。
再看看滿臉崇拜，眼睛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泉的沐晴。
——這姑娘還是太純粹，不懂社會險惡。
更不懂那些職場之人，究竟有多腹黑？
看來...是時候，得教她一些應對各種複雜場景的手段了！
隻因接下來的幾年後。
像沐晴這樣的白月光，勢必將很難去應付那種複雜局麵的...
現在是75年。
眼看著，就要迎來一場劇烈的社會變革了。
等到改開。
尤其是82年前後，到時候各種各樣的新鮮觀念，新奇事會像陶缸裡的豆芽一般。
那是‘嗖嗖嗖’地往外冒啊！
霹靂舞，機械舞，貼麵舞。
卷卷發，蛤蟆鏡，大喇叭，甩尖子皮鞋...
到了那時。
簡直就是小混混哪個村都有，大地痞叼著過濾嘴香煙滿街走。
國門初開。
既有來自於國際上的、來自於港澳台的各種時尚潮流，各種流行元素一湧而入。
既有能讓人眼前一亮，能讓天朝的科技技術迅速發展的、好的先進技術。
也有片麵追求自由，追求個性解放的中二青年大量湧現。
可以預見：
在即將到來的改開初期。
由於大量的外來文化和元素湧入天朝，勢必會使得社會風氣和文化氛圍，呈現出複雜多變的特點。
因此。
是時候，讓沐晴接觸一些社會的複雜和陰暗了...
現在王朔在那裡虛心討教：怎麼才能做到，揍了彆人，還不沾因果？
——就像剛才那個肖乾事過來，他壓根就顧不上追究‘葉小川憑什麼打老黃’這個問題。
而是在那裡紅眉赤眼的，急著證明：
老黃啊，他是個好同誌，絕不是所謂的‘D特分子’...
以至於扯來扯去，整個事情的性質都變了...不是去追究打人者的責任。
而是得想辦法，努力去證明被打者的清白...
這都什麼事兒啊？！
現在。
既然王碩虛心討教“打人的正確方式”。
於是葉小川笑笑，“那還不簡單？
首先，在采取行動之前。
你已經能充分確定那個姓黃的人，是故意在刁難你、是故意要逼著你上門去求他談事...對吧？”
王碩點頭。
葉小川開口道，“上次你打上門去、揍黃段長那事，換成是我的話...我是絕不會直接上門的...
彆說打架，就算是正經八百談事兒，我都不會直接上門。”
“先找2個沒人認識的杜家莊漢子，讓他倆提著好煙好酒，去二十裡鋪道班，找那個黃段長。”
“隨便找個借口。”
“就說他們大隊社員編織的掃帚積壓的多，請黃段長幫個忙，道班下次再采購這些耗材的時候，優先考慮買他們大隊的。”
沐晴問，“假如他堅持原則，不收呢？”
“不收？”
葉小川笑笑，“是你的話，不會隨便拿彆人的東西。如果換成是沐娜呢？你看她不收的飛快！
本來就是以市場價正常收購積壓的掃帚，然後還有那麼多好煙好酒可拿...你說那個黃段長，會不會收？”
冉婷點頭，“沒聽肖乾事說這位姓黃的，他家庭條件不太好，經濟壓力大嗎？
麵對那麼值錢的好煙好酒...以他那種貪婪性子，肯定是會收的。”
按照葉小川出的餿主意：
三十裡鋪這邊，綜合門市一大早就嚷嚷丟了東西，丟了不少好煙好酒...好讓在場的那些駐點乾部、過路司機們都知道此事。
然後上午，王碩找兩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過去。
陪著笑臉、送點好煙好酒。
拜托黃段長以後采購掃帚的時候，優先考慮他們自個兒
加大隊積壓的那一批。
等到這兩個漢子前腳把事兒談完。
後腳張維、或者是陳美華這兩個大記者之一，就背著采訪包上門。
說是準備在二十裡鋪道班，看看能不能發掘一些感人的先進事跡，或者先進個人。
有大記者上門？
能給本單位、以及單位領導增添無上榮譽...這可是大好事！
不用說！
那位黃段長，肯定會拿出好煙來招待。
等到他的香煙剛一拿出來，結果...王碩帶著民兵，也來了！
證據確鑿...這還有啥好說的？
那就，關起門來談條件唄！
二十裡鋪道班，從此不再刁難三十裡鋪飯店，而王碩這邊，也不提煙酒這事兒...
如果那位黃段長。
懾於在背後挑撥、煽動他的那幾個家夥，實力實在是太大...他惹不起。
那王碩完全可以一巴掌，給他直接扇過去！
他想交代就交代，不敢交代...也得交代！！
——這是因為黃段長收了價值昂貴的煙酒，無論他說這東西是偷來的、還是彆人送的...後果，都會很嚴重！
在這個時期。
這就會讓那個姓黃的段長，陷入兩難：他肯定不會說是偷的。
但要說是收的彆人的？
那他立馬得被擼！
借口說是，他自己掏錢買的...？
那麼問題來了：哪裡買的？《卷煙定量供應券》，《酒類供應券》又是從哪來的？
一次性買這麼多高檔煙酒，營業員不可能沒有印象...那麼，是在哪個門市買的？
這些東西...那家夥，絕對是交代不清楚的！
所以。
最終，最大的可能是：那個姓黃的段長，會選擇和王碩達成某種秘密協定。
在這個協議裡，姓黃的老實交代，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
王碩而則替他保密。
接下來的日子裡，那個姓黃的段長一邊敷衍背後指使他的人，但不采取實際行動。
從而給葉小川這邊，留爭取到足夠的應對空間和時間...
這麼搞，黃段長很可能會得罪背後指使他之人...但大不了，他以後就是仕途升遷無望。
一輩子在道班，混到退休而已。
但如果黃段長，不好好和三十裡鋪這邊合作的話...他自個兒不但要蹲小黑屋。
而且他的鐵飯碗，估計也保不住！
綜上所述：哪個後果更可怕？
相信那個姓黃的人，絕對拎得清...
正當葉小川、冉婷，王碩一幫子人在辦公室正說著閒話，猜測在這個黃段長的身後，到底是些誰在使壞之際？
忽地聽到院子裡沐娜在喊，“小川哥，小川哥，麻煩你過來接一下電話！”
屋裡之人對視一眼：正主來了！